鹿冰花躺在床榻上,面色通红,床榻边缘大夫正在为鹿冰花医治。
“大夫,小儿怎样?”鹿进元急忙问道,关氏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期盼着。
“小公子受到了惊吓,发了高烧,其它倒是无大碍,老夫开个药方按时服药,好生休息两日,高烧退了,醒了后便无碍了。”大夫说道。
“好的好的,麻烦温大夫了,这深更半夜的还劳烦您跑一趟。”鹿进元感激的说道,言罢唤了管家将大夫送出了府。
“爹,娘,是女儿不好,您们惩罚女儿吧。”鹿冰花房中,鹿冰蕊跪地不起,大哭起来。
“这......”
关氏蹲下身子用手帕擦拭着鹿冰蕊梨花带雨的小脸颊,心疼不已。
“阿蕊,你和花儿实在是太胡闹了,你且在宗祠里跪着,等花儿醒了,你们一并接受家法处置。”鹿进元恨铁不成钢的怒说道。
两日后,晌午,鹿冰花清醒了过来,身体已是无大碍。
鹿家宗祠,鹿冰蕊跪着,已是不吃不喝了两日,娘亲关氏送来饭菜,无论怎么苦口婆心的劝,鹿冰蕊就是一口也不肯吃,在无人时,鹿冰蕊总是自言自语着:“主人,对不起,是彩儿太任性了,不该让兄长身处险境差点就…,同样的错误彩儿再也敢不犯了,无论您怎么惩罚彩儿,彩儿都无怨无悔。”
鹿冰花随着父亲鹿进元来到了宗祠。
“跪下。”鹿进元对鹿冰花严厉道。
鹿冰花跪在了妹妹鹿冰蕊的身旁。
“小小年纪,不听爹娘的话好好读书,偷跑出府,你们可知道爹娘有多担心你们有多害怕,你们可知你们娘亲为你们哭了整整一日。你们整整一日未归,最后还晕倒在府门口,简直无法无天,此次若再不让你们彻底长记性,你们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鹿进元如何向鹿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我看你们就是要把我和你们娘亲活活给气死。”鹿进元大发雷霆道:“来人,上家法,加倍惩罚。”
“加倍惩罚?那不是要杖责二十二下,进元,孩子们还这么小,怎么承受得住。”关氏心疼不已。
“娘子,若非如此,以后你我还怎么管得住他们。”鹿进元坚决道。
关氏不再说话。
“爹,是我硬拉着妹妹跑出去玩的,是我不听话使了法术隐身的,错在我,您不要打妹妹,妹妹的惩罚我来受。”鹿冰花护在鹿冰蕊的身前道。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二人的脾性我难道还不知道吗,各杖责二十二下。”鹿进元态度坚决。
鹿冰花生气不已,但将气憋在了心里,没有再讲话。
鹿冰花与鹿冰蕊各受着杖责,鹿冰蕊痛得哇哇直哭,大喊大叫着:“鹿冰蕊,这是你活该,痛死也是你活该,将主人交代要保护之人置于险境还差点丧命,你还有何颜面使用法术抵消疼痛,就硬生生的受着吧,受着吧。”
“阿蕊,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你不要吓哥哥。”
鹿冰花也是惨哭着,他的屁股被打得火辣辣的痛,屁股虽痛,但他更心疼妹妹。
江陵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骤起。
“进元,阿蕊这孩子她又说胡话了,她一个女娃娃比不得花儿一个男孩抗打,你就饶了她吧。”关氏为鹿冰蕊求着情。
“娘子,你若是看不得,便早些回房歇息,惩罚既已出,万没有收回的道理。”鹿进元坚持道。
杖毕,鹿冰蕊痛得晕了过去,鹿冰花也已是神智迷离。
鸣诛不忍的看着这一切,长长叹息道:“世儿小时候也是这般顽皮,但父亲却不及鹿伯父这般严厉。”
鹿进元从座椅上起身,抱起了小鹿冰蕊,看向关氏道:“娘子,你带花儿回房歇息吧,我已请了温大夫来为花儿上药,阿蕊是女孩子,我带她去女医馆看看。”
“外面大雨,小心着凉。”关氏关切道。
鹿进元离府,关氏与贴身丫鬟将鹿冰花搀扶了起来,鹿冰花迷离的神智清醒了些。
“娘,我现在很生气,我不想回房,爹爹非要打妹妹,妹妹有什么错,既然这样,我再也不想见到爹爹了。”
鹿冰花甩开了娘亲关氏与丫鬟的搀扶,忍着屁股上的剧痛冲出了宗祠。
“管家,管家快拦住他。”关氏急忙大喊道。
鹿冰花见下人冲了上来,当即施展出了隐身术,奔出了鹿府,一口气跑出了两里地,终是受不住屁股的伤痛,软瘫在地。
鹿冰花淋着雨嚎啕大哭着,屁股下的雨水被伤口上渗出的鲜血染红,他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前行去,也不知自己将要去向何处。
鸣诛跟在小鹿冰花的身后,心疼不已,也哭笑不得:“没想到六出小时候脾气比世儿还倔,你这熊孩子,这家里都是至亲的人,一家人的官司怎么能断的清呢,谁都有错,谁也都没错。”
天色渐暗,鹿冰花行了一路,哭了一路,暴雨也持续下了一路,整座江陵城已是积水颇深。
鹿冰花来到了一座寺庙门前,抬首望去,只见牌匾上写着“宝梵寺”三个大字,这是江陵城有名的寺庙。
鹿冰花行进了寺庙,偷偷躲藏在观音殿观音菩萨的金像后面,无声的流着泪。
鸣诛恭敬向观音金像行了佛礼,便是来到金像后面,盘膝坐在了小鹿冰花的面前,默默的守着他。
二更时分,鹿冰花困了,睡了去,虽睡着了,但眼角的泪依旧不止的流着。
鸣诛叹息着,心疼说道:“六出,身后的杖伤一定很疼吧,你这都哭了多久了,别哭了,你是能带来水灾的,再哭,江陵城可就真的要被淹了,如此,你的罪孽就要更深重,我又该如何帮你,看着你如此,不知为何,我也很疼,是...心疼。”鸣诛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鹿冰花的头,疼惜不已道。
“不要,不要这样,你们不能死,不能死......”小鹿冰花满头大汗,说着梦话。
鸣诛的元神被带入了小鹿冰花的梦境中,只见梦境里天昏地暗,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四海倒灌,百姓死伤无数,民不聊生。
“尔定要寻得夫诸泪,终人间千年水患,勿忘,谨记!”一道声音不断的循环响彻在鹿冰花的梦境中。
鸣诛的元神出了鹿冰花的梦境,看着沉睡却依旧流着泪的鹿冰花,神色黯然道:“你一直被这个梦所折磨吗,梦中那声音,好生熟悉......”
第二日清晨,天色未亮,阴雨绵绵,江陵城内涝严重。
小鹿冰花从梦中惊醒,泣声着。
时辰尚早,观音殿已是来了一位香客参拜,香客虔诚的拜完观世音菩萨,正要离去,忽闻得殿内童声哭泣,香客惊讶,寻找之,很快便移步至观世音菩萨金像后,果见一男童坐地抱首泣声。
“娃娃,你为何哭啊?在这里待了一晚上了吧,家里人不担心吗?”香客问道。
鸣诛仔细打量了这香客一番,只见其三十岁上下,气质不凡,相貌端正,竟是熟人。
“张大人?怎会在此?”
鸣诛惊讶道,仔细一想:“张大人的故乡便是荆州府江陵,在此地也能说的过去。原来六出与张大人的师生缘分竟是在此处结得。”
“我爹他天天逼我读书,我不想读,和妹妹跑出去玩,我爹他打我,打我就算了,他还打我妹妹......”鹿冰花边哭边说着,将事情的全部经过说了出来。
香客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言道:“小娃娃,你很聪明,也很灵活,但莫要将固执倔犟的脾性用在与亲人对立上,在我看来,你父亲对你的期望有理。”
鹿冰花仔细看着香客,见香客谈吐之论与祖父和爹爹很是相似,便是对香客好奇。
“有什么理,我不明白,叔叔,我叫鹿冰花,是江陵鹿举人的儿子,不知叔叔尊姓大名?”
“小娃娃,我叫张居正。”香客回答。
“张居正,张叔叔,谢谢您陪我说话。”鹿冰花乖巧感谢道。
“不用谢,小娃娃,你记住,读书不是局限于父母的期望,我们不仅仅是为了家人的期望而读书,更不仅仅是为了自身的发达与名利而读书,少年儿郎当是心存壮志,既欲身入仕途,当苦学敏思,现百姓田赋不均,贫民失业,入仕当以为民谋福为目的。天下父母皆对子女爱之深,责之切,你切莫伤了父母的心。”张居正晓之以理道。
“叔叔,您的意思是说,我们读书,不仅是为了自己和家人过好日子,更是要为天下百姓谋福,让千千万万的百姓过好日子。”鹿冰花认真说道。
“孺子可教也!孩子,你有读书的条件,定要刻苦学习,行正义之事,它日你若真能入仕途一道,咱们定会后会有期,叔叔祝你终入殿试,金榜提名。”
张居正欣慰说道,将自己左手腕上的一串檀木手串摘下,赠给了鹿冰花,便是离去了。
鹿冰花行到观音像前,虔诚的跪着,心中大受启发,虔诚道:“花儿自记事起,夜夜皆做相同之梦,夜夜梦回,场景逼真如同现实,夫诸泪究竟为何物?它真的能治水吗?花儿天生法力,必不是平白无故得之,寻夫诸之泪,莫不是老天爷交给花儿的使命,既是如此,花儿定然要寻到这夫诸泪,只是天下之大,欲寻之,花儿必先走出江陵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