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不隔音,叶汉生也没想瞒着,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站卧室门口说着。
叶雪、叶霜、叶雷,谁都听到了。
叶雪快十岁了,该懂的都懂,此刻她看着叶雷眼里闪着怨怼。
叶霜只是将头低到胸前,看不清脸上什么神色,总归不是喜色。
啧!
叶雷还是那样没心没肺大口大口吃着酥饼,跟饿死鬼似的。
宁岳觉得他手里的闪电正在蠢蠢欲动。
“放心吧,我娘不会让你们这么早嫁出去的。”宁岳对着姐妹俩说
毕竟他那神奇的娘一直想让两姐妹帮衬自己。
叶雪、叶霜都是一脸感激,叶老娘整天骂后娘恶毒,可宁秋娘对她俩真的很好,相比之下作为亲奶奶的叶老娘对她们俩才是真正的恶毒。
村里人都说她们的娘是被叶老娘作死的,她们怎么能不怨。
因为这事原本上午就要走的叶汉生拖到了午饭后才走,他肃着一张脸,叮嘱叶雪、叶霜好好照顾叶雷,好好孝顺奶奶。
告诫宁秋娘照顾好家里、田里、孝顺婆婆,不能让叶雷受委屈。
转过头又对宁岳训道:“不要欺负叶雷,不要忤逆长辈。你是吃我叶家饭长大的,现在能动能走了就该报恩了,以后家里、田里的事都你做。”
宁岳不谙世事地等着叶汉生训完后,扑到叶汉生面前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惶恐不安地说:“叶叔,我知道了,我一定帮娘干活,别打我娘了。”
他紧紧贴着叶汉生,瘦弱的身体颤抖不已,怎么看怎么可怜。
叶汉生一家之主的权威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撕开粘在他身上的宁岳扔到一边。
“事做的好,叶家也不差你一口水喝。”
宁岳爬起来,笑的开心。
成年壮汉的生命力也是满可口的,他现在这个身体就是需要少食多餐。
“叶叔再见,出门在外注意身体。”
真是懂事的小可怜。
叶雪、叶霜怜悯的看着宁岳,心里对叶汉生升起了几丝不满。
他们家有谁欺负的了叶雷?
叶雷不欺负他们就不错了。
-
叶家村的学堂正式招生,这可是村子里的头等大事。
叶秀才一家三口原本生活在皇都,因为叶村长老两口身体不好所以才回来孝顺老人,学堂只以认字、算术为主。
收费比起镇上的学堂要便宜许多,一个月二十文,如果没有可以用粮食抵扣。笔墨纸砚自己准备,实在没有也无所谓,又不科考,字好不好看不重要。
附近村子听到消息纷纷赶来寻问,最后村外学生收费二十五文,一共招生了三十名孩童。
宁岳听着里面的读书声,觉得很有意思,也跟着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叶秋熙心里闷闷的痛,他说:“阿岳如果你想读的话,我去求我爹让你去旁听,不收钱。”
石头在一旁羡慕地问:“那我也能去旁听不?”
宁岳无语的看他一眼:“你怎么老跟着我?”
石头立马被转移了话头,他挠了一下头,脚踢着地面。垂着头吭吭唧唧半天才说:“你帮了我,还不会欺负我。”
整个叶家村只有宁岳不会用别样的眼光看他,也不会嘲笑他,他挺想跟宁岳一起玩的,但宁岳总是一副没骨头懒懒散散的样子。
他看的出来宁岳不想搭理他,但没关系,不打他、不骂他、不欺负他就行,他也想要朋友的。
来找宁岳那跟叶秋熙见面的机会就多了,他发现叶秋熙也不会跟叶家村里的小孩一样对他,他挺乐意的。
叶秋熙听得舒心:“那是,阿岳从来不欺负别人,也不骂别人,他可乖了。”
那确实是没欺负也没骂过,至于乖不乖的?
石头看了一眼跟着学堂里念书的宁岳,皮肤也不蜡黄了,好像是挺乖的。
于是他点头同意:“嗯。”
宁岳一言难尽的撇了他俩一眼,就他以前那个身体怎么欺负人?用眼珠子转死对方吗?
叶秋熙忽然一拍手,说道:“我教你俩认字吧?我三岁就跟着爹学千字文、百家姓,学堂里读的那些我都可以教你们。”
石头十分惊喜:“真的吗?”
叶秋熙点头:“当然,算术也可以教你们,我算术学的很好。”
石头开始畅想:“那我学会以后就去做账房,给人家算账,到时候赚了钱给奶奶买各种好吃的。”
宁岳不想学,听别人读有趣,轮到自己只觉得麻烦。
“我为什么要学?”
“你不喜欢吗?可是我见你跟着学堂里面一字一句在念。”
叶秋熙眸光黑亮灵动,睫毛浓密,稚嫩的脸上干净纯真。他这样看着宁岳,声音温软。
宁岳轻咬舌尖,将不喜欢三个字咽下去。
“那就学吧。”
叶秋熙笑了,洁白的脸,粉润的唇。天真烂漫,让人见了就心生好感。
“哎呀,郎中你快点,我家二牛又烧起来了。”
三人闻声望去,一位妇人正焦急的催促。
石头撇了下嘴,说:“叶二牛的娘,听说他最近老发烧,人都瘦了两圈。”
宁岳拿着树枝照着叶秋熙的字在地上画,这是个繁体字,笔画实在多。
他不在意地说:“多吃点好的补补就行了。”
刚能扶着木棍挪动时,在宁秋娘的催促下,他出门后遇到叶二牛、叶雷跟其他几个孩子组团欺负石头。
他成了殃及的池鱼,于是他吸了叶二牛的生命力。但也没吸多少,最多就是虚弱几天,两袋营养素就能补回来,两袋不行,三袋足够了。
叶秋熙:“补品吗?那可不便宜。”
石头:“肉也贵。”
这样的话?
宁岳写字的动作不停:“那就只能受几天罪了。”
突然,动作一顿。
他想到了叶汉生。
叶汉生的生命力他吸的可不少,为了吸的快,吸的好,他可是紧紧贴着叶汉生。
不补身体的话,那也就感冒发烧几天,不过叶汉生壮实的样子应该能挺过去。
挺不过去也无所谓,他把宁秋娘差点打死那天,两道雷没劈死他都是自己异能太弱。
还有叶雷,这小崽子最近虽然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好在没招惹他,不然他不见意将他当作长期生命力补给站。
“天呐,阿岳,你全会写啊,你好厉害。”石头惊呼道
宁岳冷眼看他:“别叫我阿岳,是你太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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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岳几乎一天一个样,就像是刚插进田里的秧苗被人往上拔一样。干枯的头发变得乌黑,蜡黄的肤色越发白皙,瘦麻杆的身体像是充了气一样,一天比一天结实,个子都比以前高了半个头。
唇红齿白的模样还真不像是宁秋娘生的,当然更不像是宁家村那位生父。
石头心酸酸地说:“一个月你就长的比我高,明明还没我吃的好。”
叶秋熙捏着宁岳两边的脸蛋,眼里放光:“阿岳,真是越长越好看了,比城里的小孩都好看。”
宁岳任由叶秋熙捏着自己的脸颊,他对叶秋熙总是很有耐心。
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他每天都独自上山专挑粗壮的树吸,每天吸一棵,没逮着一颗树薅。
他心真好。
麦子熟了,收割在即。各家各户都在做准备,宁秋娘也把家里的农具拿出来修一下,她现在每天都盼望着叶汉生回来。不然家里的六亩地她一个人更忙不过来,要是遭到下雨烂地里,那一年就白忙活了。
好在几天后叶汉生回来了,全家人看到叶汉生都大吃一惊。
叶老娘当场就哭了,她抱着叶汉生左看右看。
“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此刻的叶汉生瘦的皮包骨头,眼眶凹陷,胡子拉碴。
跟饥荒里的难民一样。
他哑着嗓子说:“娘,我没事,就是受寒发烧,已经好了。”
宁岳挑起一边眉毛,看来确实没舍得花钱买补食。
一场春收,就是健壮的成年男人也得脱一层皮,他这样子还怎么春收?
宁岳看了一眼脸色愁苦的宁秋娘,转身出门往后山走去。
这座山叫春日山,不大,一到冬天满山枯黄。但春天时又是满山翠绿,所以当地人叫春日山。
山上都被宁岳摸熟了,大的野物没有,上次把他拖进蛇窝的那条蛇自今也没发现。
但野鸡、野兔这些小型野味还是不少,这对宁岳来说不难,用雷电异能电死几只野鸡后,满载而归。
拖延到两个时辰后才回去,到了村里,他想了想给叶秋熙送了两只,又给石头送了一只。
这个蠢货老是跟他在屁股后面叽叽歪歪的,就当陪聊费了。
剩下三只他提回去后引得叶雷口水直流,就差抱着死鸡生啃。宁岳就不明白了,这叶家的好东西全让叶雷吃了,他怎么还整天一副没吃过饭似的。
“叶叔,我特意上山捉给你补身体的,等会儿你多吃点。”
要不是怕暴露异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真想给叶汉生的身体里注满木系异能,让他透支体力把这场春收忙完。
“娘,三只野鸡你全做了吧。”
六口人,三只野鸡,每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全做了?”宁秋娘心疼不已,地主家都不敢这么吃。
“分三顿吧。”
一顿一只鸡很奢侈了。
“毛一脱,内脏一去,也没几块了。”宁岳说:“要吃你就吃个够,下次我再去抓。”
叶老娘脸色发黑地说:“你是不是还给村长家和叶三婆家送了?”
“是。”宁岳目光扫了她一眼:“我给了秋哥儿两只,给了石头一只。”
“什么?”叶老娘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你个败家子,吃里爬外的东西。”
宁岳目光一冷:“关你什么事。”
叶汉生没想到宁岳会特意上山去抓野鸡给他补身子,心里很是触动,但听到他这样对叶老娘说话脸上一怒。
“怎么跟你奶奶说话?你娘怎么教你的?”
宁岳眸光暗黑,提着三只野鸡转身就扔进了粪坑。
“不想吃,那就别吃了。”
叶汉生气的一口气差点背过去,他捂着胸口一阵猛咳。
叶老娘万万没想到宁岳会把三只野鸡扔粪坑,这可是三只鸡啊,家里都一个月没吃上荤腥了。
她瞪着宁岳破口大骂,叶雷更是大哭大闹,到嘴的鸡肉没了。他疯了一样举着手冲向宁岳,却左脚拌右脚跌到在地,牙又掉了一颗。
原本可以吃一顿表面热闹的团员饭,结果热闹是挺热闹的,饭,宁岳是吃不下去了。
他对宁秋娘说:“我走了。”
闹哄哄的,挑战他神经。
宁秋娘对于送出去的三只野鸡虽然心疼,但也没说什么,叶秋熙对宁岳有多关顾她是知道的,还教宁岳认字算术,送只鸡应当的。
就是两只有点多。
石头是村里除了叶秋熙唯一愿意带着宁岳玩的小孩,野鸡又是宁岳自己抓的,他愿意送就送吧。
“马上天黑了你去哪?”
宁岳:“去石头家。”
说完转身就走,这个院子真是多一刻都不想待。
“你别走,你还我鸡腿,你还我鸡肉。”叶雷在后面哭叫着:“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宁岳头都没回,扯了扯嘴角。
吃屁。
只让你摔一下,没电你不错了。
叶汉生有心教训宁岳,甚至有心毒打宁秋娘一顿,但实在力不从心。
叶老娘更别提了,她忙着哄她的乖孙,边哄边咒骂宁岳。
叶家发生的事成了叶家村晚饭时刻的最佳瓜粮,大家都在心疼粪坑里的三只野鸡,肉精贵,普难人家几个月都吃不一顿。
宁岳说扔粪坑就扔粪坑,虽然是他自己抓的,但这也太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