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图谋不轨 第13章 第 13 章

临阳城中权势最大的，还要数魏家。

夜色黑沉，一行侍卫出了弘景楼，转朝魏府走去。

城内已过了宵禁，仅能见街角的灯笼柱垂下幽幽亮光。

临阳离京都最近，常年在临阳城中做事，就算是侍卫也比常处人见的东西要更多些。

长街寂静，离领头最近的侍卫忍不住开口低声问道：“老大，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头，竟有御座上那位的东西。”

旁侧一人反驳：“你眼睛不好使吧，那是东宫的东西。”

“也就是说，那位也知道了，靖中先生来了临阳城？”

“我们少爷都知道了，京都城的人怎么可能还……”

还不等话说完，巷侧拐出一人来。

众人齐刷刷的噤了声。

“少爷。”

男子一脸冷然的看着他派到弘景楼去的一众侍卫，问道：“人呢？”

领头侍卫慌忙跪下：“回少爷话，靖中先生他，他不愿出来随我等走。”

魏少爷皱了皱眉：“一群废物，他不愿，你们这样多的人，不会直接将人带来吗？在临阳城的地界上，还有带不到我魏府的人？”

“魏大少爷。”

话音才落，女子泛着凉的声音倏然响在耳畔，魏少爷冷不防哆嗦了一瞬，剩下的话也尽数哽回了喉间。

肩膀冷不防被拍了拍，魏少爷战战惶惶转身过去。

女子马尾高束，发上玉冠在月下莹莹而烁，她一身玉锦衣袍，腰间悬着一柄薄剑，拍在人肩上的手垂下，其上带着一枚青玉扳指。

不等看清人容貌，玉牌径直怼到眼前，魏少爷的腿弯打了个抖，顺势屈膝跪了下去。

“四，您是四殿下？”

齐玹昭面上笑着，锦靴向后挪动一步，冷眼看向男子和其身后随之跪下的侍卫：“方才去请靖中先生的这些人，不知魏少爷您，可还有别的用处？”

魏少爷听齐玹昭笑着同他说话，心下却没由来的发毛：“臣不敢，不敢，殿下若有什么差事要做，尽可调遣他们便是。”

齐玹昭弯身靠近他耳畔：“魏少爷可知，为何他们没有请回来靖中先生。”

魏少爷冷汗都冒了出来：“臣不知，臣鲁莽，这才让他们惊动了靖中先生，是臣不敬。”

齐玹昭却似乎十分满意他的回答，目光扫向一众侍卫：“既然魏少爷发了话，你们便随我走吧。”

黑云遮月，隐隐将落一场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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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将至，然而风雨却先一步来。

骤雨一直下到清晨时分，天色依旧暗淡着，临阳城的长街上氤氲着一层雾。

城郊的小路泥泞难行，一辆马车穿破雾气，驶在其间。

昨夜一场急雨来得迅猛，雨水淋漓打在小窗，合着四起的风声一齐搅得人心神难安。

天气恶劣，宋辞的身子骨淋雨易病，二人只得等到清晨雨小了许多，才重新坐上马车前行。

出了临阳城门，马车行驶缓慢，马蹄踩着泥泞小路发出踢踏声响。

然而才行至半路，马车却忽然停下了。

谢岐起身去推车门：“怎么了，渝川？”

渝川欲言又止：“公子，这……”

谢岐抬眼望向前方。

不止是前方，还有周侧的树林之中，遍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昨夜落过一场雨，脚下的小路却依旧是被血染过色的模样，不见丝毫有被雨水冲刷去的痕迹。

这些人是才死过不久的，更恐怕，只是一两个时辰之前的事。

前方一时没有声音，宋辞心下察觉不对，正掀开车帘探头出来，眼睛却被一只温热的手遮住了。

于是那些血腥的，支离破碎的，不堪入眼的画面，连着骤然袭来的寒风和冰冷冷的雨水一起，都被他挡在她的身前。

宋辞将自己的手覆在那只手上，睫羽轻轻扫动在温热的掌心里，开口问：“怎么了，谢岐。”

谢岐一手去扶她的脑后，一手仍遮着她的眼睛：“不要看。”

“不要看，阿辞。”

他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宋辞心下猜出七八分，握着谢岐的手也紧了一瞬：“是什么人？”

谢岐望向那些人的衣着，顿了顿，开口却有些生涩：“是昨天，在靖中先生门前的那些人。”

宋辞点点头，眉头紧皱着，向车内退去两步。

她努力让面色平静下来，吐出的话语一时有些僵硬：“谢岐，我们先走吧。”

一直到她坐回车里，眼上的手才拿下去了，车门关合之际，宋辞瞥见地上人的衣衫制样。

她的脑袋空了空，反应过后只剩下漫无边际的悚惧。明明昨天才是与她打过照面人，却一夕之间都死去了。

宋辞的动作有些迟钝，她侧首过去看谢岐，手指也缓缓伸过去，轻轻捉住了谢岐的腕。

“阿辞，你不要怕。”

谢岐反将手轻扣在她腕上，“我在这里，我会护好你。”

离临阳城最近的落脚处是一桩小镇，抵达时已将是傍晚，夕阳即落，风声沉沉。

镇中的客栈不比临阳城中，小院供人歇脚绰绰有余，吃食却不尽人意。

宋辞重新整理了衣装头发，走过去敲谢岐的房门。

房门开了，少年正一手束着发，发带随着晃动绕在他的腕上，垂落在他的发顶。

“阿辞，你来的刚好，来帮帮我？”

宋辞拉着他的腕到方桌前坐下，接过他手中的的发带。

少年的长发乌黑，尽数拢上去后，额前依旧垂着几缕碎发，宋辞伸手轻轻压了压。

她将发带绕在他的长发上，打了一个规整的结。

长发在手中绕过，柔软的拂过她手中。

原来那时候谢岐帮自己束发，是这样的感觉吗？

她甚至庆幸这里没有一台妆镜，否则自己的心思怕是要被看得一清二楚。

镇子虽小，却与临阳城相近，算是北上到京都的必经之地，故而人来人往，傍晚时分也依旧热闹。

宋辞一手扯着谢岐的衣袖，走在主街上，眼睛眨着去寻吃食。

二人事先询问了客栈老板，一路往小镇东侧走，果真见了许多临挨着的小馆子。

馆子半数都挂着临阳菜的名头，二人随便选了家热闹些的走进去，发现所谓临阳菜，与京都的菜式其实也并不差多少。

菜上了一桌子，宋辞才放下手中的糖米糕，碗中已被谢岐添了一堆爱吃的菜。

馆子不大人却多，厨子确是有真功夫在的，二人半天未进些正经吃食，只一顿吃了许久，直到人已不如来时那样多，这才都放下了碗筷。

身后的酒桌隐隐传来男子的谈话声音。

“听到京都城的传言了吗，太子大婚时日将近，宋家小姐却失了音讯。”

一人话语中带着疑惑，问道：“什么大婚，太子不是还未订婚吗？”

旁侧人出声反驳：“你这便不知了吧，太子早便订婚了，就是宋相家的那个小姐，大小姐宋瑾，传言中可是京都城第一美人。”

宋辞闻言，略略侧过头去。

“对对，正是她，据说她原是圣上钦定的太子妃，一年前离开京都去元法寺祈福，可一年过去，人却没了踪影。宋家从半年前就已经派人暗中寻了，可奇的是这人便如凭空蒸发了一样，连音讯也无。”

“说起这事，我倒是听说，是宋家大小姐知道了一桩秘密，这才被……”

眼见着几人凑在一起，头也压低了，宋辞看向对面的谢岐。

谢岐会意，起身走过去，抬手搭上牵头男子的肩膀：“讲什么呢，让小爷我也听听？”

他状若无意，手下却带了力，男子想抽身，却发现自己一时被禁锢住了，竟半点动弹不得。

“别急着走啊，小爷我生平最爱听些八卦传言宫闱秘事，方才正听到兴头上，可好奇了。”谢岐弯着笑眼，神情却染厉色，声音更是冷淡沉静，“说来听听？”

“这位爷既然喜欢听，那，那我便讲讲。”

眼见着躲也躲不掉，牵头男子压着嗓音，“听闻当年圣上南巡，先皇后本是该在回宫后才诞下太子，可竟在回宫前两个月临盆，最终在行宫诞下了太子殿下。”

谢岐皱着眉：“按照你的意思是说，殿下他……”

那人再次开口，悄声说道：“谁人都见过林家当年鼎盛模样，皆知林三小姐本与息林苑那位是一对儿，却为了家族嫁给了当今圣上。”

谢岐听出这人话外的意思，抬手一拍那男子后脑，梆梆作响：“敢在天子脚边构陷太子殿下，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男子被拍得愣了一瞬，耷拉着肩膀，双手合作一处：“爷，我哪有胆子构陷京都的贵人，这些话都是从京都传来的，这不，哥几个喝了点酒，一时没刹住。”

谢岐依旧冷着脸不说话。

“爷，您看，我们再不敢传这谣言了，您这次就……”

“那你说那谁家，宋家小姐，又是怎么一回事？”

谢岐的态度却忽而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抬腕重新搭上那男子肩膀，“再说说？”

男子抖了一抖，话却不敢停下：“宋家大小姐与太子殿下青梅竹马，听闻就是因为探知了太子殿下的这个秘密，这才被太子殿下暗中关进了童苑。”

谢岐的面色终于彻底沉下来：“今天说的这些话，若是来日不想掉脑袋，兄台还是少与人商议。”

他到柜台扔下一枚银锭，转身牵起宋辞的手腕。

“阿辞，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