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忆洲把私事和工作分得还算清,所以在几天过后他还是跟着林北去见了龚羽一面,为了将这次见面尽量往工作层面靠,他还特意叫上了自己的助理。
助理也姓柳,叫柳一,是柳橙的表弟,算是自己人,林北此前已经跟柳一碰过几面,还算是熟悉,就是那股子防备始终没有彻底放下。
以至于一见到柳一,林北对待关忆洲便会比往常更热情,就连平时时不时的别扭也少了许多。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是关忆洲带着柳一去见面的小小私心。
在此之前关忆洲确实是对龚羽不大了解,但林北隔几天就要夸一次人,再怎么不了解现在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关忆洲是在拍戏结束以后和林北一块过去的,龚羽和柳一已经提前到了,以至于他们进去饭店包间的时候,那两人正在聊天,甚至看样子还都挺高兴的。
龚羽留着个寸头,五官深邃,整个人外形看着有点痞,但态度可以说是相当不错,见到关忆洲进来便赶紧站起身打招呼:“关老师好。”
“你好,坐吧。”关忆洲也挂着笑和人握了下手,期间还忽略了林北盯着他们俩人手的眼神。
包间的座位是面对面的,原本龚羽和柳一是各坐了一边,他们来了以后按道理来讲应该是不变的,可柳一方才站起以后就一直没坐下,以至于龚羽对面现在只坐了关忆洲一人。
“站着干嘛,赶紧坐下点菜吧。”关忆洲看了眼旁边站着的那两人,按了点菜铃。
在林北犹豫纠结要坐哪儿边的时候,柳一突然动了,主动过去和龚羽坐到了一起。
关忆洲见状什么也没说,等到林北在他旁边坐好以后,随手把菜单递了过去,接着看向龚羽:“林北说你俩关系挺好的。”
“对,他帮了我很多。”龚羽说着还笑了一下,接着才补充:“也谢谢关老师给我这个机会。”
‘机会’这个词说得过于重了点,关忆洲略微坐直身子:“算不上机会,只是我们工作室目前音乐方面的资源不多,签约的话最少得签五年,你考虑好了吗?”
龚羽闻言脸上闪过一抹迟疑,快速看了林北一眼,最终道:“这方面我可以接受,林北想必跟你提过一些我家的事,我现在最需要的也不是这个。”
关忆洲略微点了点头,心里有了计较,没再继续往下细聊,反而是转头看向林北:“点好了吗?”
他们包间的私密性还算不错,服务员不会直接进来打扰谈话,点菜的时候也是他们先点好,然后再交给门口的服务员。
林北拿起菜单复看了一遍,才递给龚羽道:“我觉得差不多了,龚羽你看看还要点什么。”
“我都可以,关老师看看吧。”龚羽推脱,甚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关忆洲的方向。
谁知林北却完全没当一回事,摆了摆手道:“没事,他爱吃的我都点好了。”
闻言,龚羽视线在对面两人身上来回了好几遍,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这两人的关系貌似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好一点?
总得来说,这顿饭吃得还算开心,除了龚羽顶了一脑门问号偷偷和林北打眼色以外,别的倒没什么了。
送走龚羽后,林北在回去路上手机响了一路,关忆洲不用问都知道是谁的消息。
等到林北开始旁敲侧击打听他对龚羽印象的时候,关忆洲索性就直接开诚布公地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今天看他应该还是想做音乐,你问问他方不方便透露一下到底是多少钱。”
“到时候真要签约的话,可以先给他预支部分通告费用,这样也好让人专心往音乐方面发展。”
关忆洲对今后的发展相当有规划,他需要的是能出好作品的艺人,至于是演员还是歌手,甚至是流量偶像,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相信林北对龚羽的判断,所以在这方面稍微拉一把是完全没问题的。
可关忆洲说完以后,却没听到林北的回应,正想问问,对方就主动开口了。
“比起偶像类型的流量艺人,是不是纯粹的歌手更好?”
林北问这话时带了分小心翼翼,关忆洲甚至觉得这人此刻盯着自己的眼神略有些委屈。
可怜巴巴的...
关忆洲想了一下才回答:“从大众视角来看,确实纯粹的歌手会比偶像艺人评价更好,但这也不是绝对的。”
“比如呢?”林北追问。
“比如...没有人能保证歌手的作品会比偶像更好,也没有人规定偶像艺人就不能写出好的作品。”关忆洲说完打开了车内的播放器,第一首就是林北的那首《我拥有一整个夏季》。
“我真的很喜欢这歌。”关忆洲听着前奏补充。
林北沉默了,视线落在播放器显示的歌名上,前奏过半才略微笑着点了点头:“也对,你喜欢就好。”
他理解关忆洲的安慰,自然也不会去辜负这人的好意,一如他从来没说过这首歌就是写给关忆洲的一样,他也从来没提过自己一开始其实没想走流量偶像这条路。
奈何计划似乎总是赶不上变化,他在最充满热情与活力的时候,不得不去燃烧自己的才华。
虽然当时他的那些歌放到现在依旧还有很多人喜欢,但到底和他一开始的初衷不一样了。
他对音乐的执着有三分之一源于自己的热爱,可剩下的三分之二,却是因为关忆洲。
关忆洲在高一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不得不休学在医院进行了长达两年的治疗,大概是因为关忆洲那时的脆弱吸引了偶然前往医院的知名导演注意,在关忆洲出院以后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关忆洲在演戏方面的天赋高得出奇,他第一部电影便获了奖,在复学以后,关忆洲报考了电影学院,从此一路星光璀璨,获奖无数。
在关忆洲住院的那两年,林北很少出去聚会玩闹,每天在学校和家以及医院三点一线地跑,偶尔甚至会因为太晚而直接睡在关忆洲的病房里。
那两年关忆洲的状态和情绪都不太好,时好时坏,于是林北便会想着法子哄人,《我拥有一整个夏季》这首歌最开始的版本,就是在那段时间写出来的。
原本林北听说关忆洲去当演员了,心里还挺高兴的,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与关忆洲之间好像有了差距,他们似乎即将变成两个世界的人。
这个认知对林北来说是绝对接受不了的,可惜他那时年纪也小,在演戏一路上也没有关忆洲的那种天赋,但好在他在音乐上却比其他人更为敏感。
于是从那个时候起,林北就将成为音乐人当做了自己的目标。
如果不是当初被逼无奈,他现在应当已经基本达成这个目标了......
但现在这样的状态也还不错,就像关忆洲所说的那样,从来没有人可以规定他应该是什么样。
......
盛南京来剧组的那天,不知道为何一直很少下雨的城市突然下起了暴雨,在他们的拍摄计划中并没有下雨的桥段,所以郑导大手一挥就给剧组人都放了天假。
“这雨可真大。”林北窝在关忆洲房间,看着窗外道。
“盛南京一小时前跟我说上飞机了,如果现在从酒店赶去机场的话,时间应该刚刚好。”关忆洲手里拎着外套,看向林北:“你想去吗?”
“不去。”林北拒绝得干脆,甚至还吐槽了盛南京:“怎么他一来就下暴雨,这么不吉利,干脆让他回去算了。”
关忆洲笑了下,穿好外套开始找自己的车钥匙:“那我自己去接他吧,你看见我钥匙了吗?”
林北闻言动了动,伸手在自己附近摸了摸,没两下就摸到了钥匙,正要递给关忆洲的时候又突然缩了回去:“你一个人去接他啊?”
“嗯。”
“外边这么大雨,你干脆让助理去接他,或者让他自己打个车过来算了。”林北不太乐意,试图继续说服关忆洲:“路上雨大车多,多危险啊,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不至于。”关忆洲无奈地伸出手朝林北摊开,哄道:“别闹,把钥匙给我吧。”
最终关忆洲还是拿到了钥匙,只是在他出门时,身边却跟着某个一开始坚决不去的人。
等到两人上了车,林北坐在副驾驶一眨不眨地盯着雨刮器,忽然冒出一句话:“我以后要写一首歌,就叫讨厌下雨天。”
关忆洲没忍住笑了起来,点点头配合:“写吧,我支持你。”
林北倒不是觉得盛南京不值得他出门专程去机场接,他只是觉得现在天气不好,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而已,更何况他总是忍不住担心关忆洲。
也许是因为他们在酒店耽误了部分时间,在还没到机场的时候,盛南京的电话的打过来了。
“帮我接一下。”关忆洲把手机递给林北。
林北对此非常乐意,还相当贴心地开了个扩音,很快车内便传出了盛南京兴奋的声音。
“大影帝你搁哪儿呢,我这可已经到了啊,本来下雨还以为会晚点,没想到居然提早到了。”
林北其实不太喜欢别人这样喊关忆洲,因为这个称呼最开始就是他先喊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其他朋友也开始这样喊,搞得他每次听到都要怼人家一句。
“乱喊什么呢,不是说了不要这么喊他吗?”林北毫不客气道。
盛南京很明显听出了林北的声音,调侃道:“哟,你也在啊,那看来我在你们心中还是有点分量的,居然你俩一起来接我。”
一旁的关忆洲见状也出声说了句话:“你先在机场找个地方坐会,我们还得一会才到。”
“行,你可是大影帝,让我等多久都行,那好多人排着队想等你都等不着呢。”盛南京边说边笑,玩笑意味十足。
关忆洲对这话倒是没什么反应,甚至还能跟着一起笑,可旁边的林北却不乐意了,又开口怼了一句:“好好说话,再阴阳怪气的话我们可打道回府了,你自个打个车过来算了。”
“你做得了主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关忆洲来接我,你肯定是不会来的。”即将见到很久未见的朋友,盛南京显然格外兴奋,而且反正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啊,当下怼起人来也毫不客气。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来。”林北反驳。
盛南京的声音随即快速传来:“不然呢,你是觉得这么多年我们的交情掺了水,还是觉得我这么多年的心理学掺了水?”
林北觉得自己隐隐落了下风,似乎有点说不过盛南京,便下意识往旁边看向关忆洲,举着手机做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朝人寻求帮助。
“行了,你别逗他,差不多十分钟我们就到了。”接收到求救信号的关忆洲出言切断了这两人的斗嘴。
等到电话挂了,林北还对方才那话有些不服气,又开始试探起关忆洲来:“要是等会见面我和盛南京打起来,你帮谁?”
正专注开车的关忆洲:“???”
“我认真的,你到底帮谁啊?”林北继续追问,末了又自己给关忆洲规划好选项:“先说好啊,你得帮我,也只能帮我。”
关忆洲挑了挑眉:“为什么?”
“因为我...”林北说着说着突然卡了壳,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因为我两认识得比你和他早,他才跟你认识多久啊。”
大概是觉得这话还挺有说服力,林北随即又补充举例:“他一个人在公园玩泥巴的时候我两可早睡一张床上了。”
关忆洲听到这话是彻底哭笑不得了,心想这算什么例子,但还是跟哄小孩似地哄道:“行,只帮你,他要是过来打你,我就帮你按住他,这样可以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有些许幼稚,林北嘴角都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却还是忍住笑意开口:“说好了啊。”
“嗯,说好了。”关忆洲说。
直到林北扭头面对车窗方向,才无声地放肆笑了起来。
盛南京:哦,原来是我的恋爱雷达掺了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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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