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郁家出来,郁舟刻意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轻声喊道:“哥?”
下一秒眼前便一暗,傅沉睦的身影出现,恰好为他挡了一面阳光。
“回家吗?”傅沉睦问。
郁舟点了一下头。
两人一同走出来,郁舟第一件事就是去路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一把遮阳伞。
进六月后气温就开始上升,晴天时的太阳已经有了不小的威力,虽然现在接近傍晚,但太阳还没落山,橙红的阳光还带着白天的余威。
吸血鬼不喜阳光,虽然他哥没有表现出来,但郁舟心中时刻记得这件事。
一把黑色的遮阳伞,郁舟撑开,替傅沉睦挡住阳光。
傅沉睦将伞接过,自动朝郁舟靠近,将两个人一齐挡住伞下。
“走吧。”
郁舟抬头看了一眼,见阳光照不到他哥,没说什么,点了下头。
刚回到家郁舟就接到了郁诚远的电话,看了眼震动的手机屏幕,能预感到郁诚远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而他的态度只会进一步惹怒郁诚远,郁舟并不想让他哥听到郁诚远的那些话而生气,便道:
“哥,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他便拿着手机去了阳台上。
傅沉睦的目光微顿,看着郁舟的背影,眉峰挑了下。
这是显然不想让他听到这个电话的内容。
走到阳台,郁舟按下接听键。
那头郁诚远明显带着不满的声音传来,开口便是质问:“你怎么回事?回家吃个饭,大家都在等你,你直接走了?”
郁舟早在从郁家出来时就预料到了郁诚远的反应,他淡淡道:“抱歉,临时有事。”
口里说着“抱歉”,但他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这个反应无疑会让郁诚远无比火大。
“临时有事?有什么事比家里人一块儿吃个饭都重要?你奶奶生日你没过来,今天回家也不知道去见见她,平时你自由散漫我们纵着你,没想到让你变得这么轻重不分!”郁诚远的声音显然压着浓浓的不满,开口就是教育。
郁舟的情绪丝毫没有受郁诚远的影响,只是在听完郁诚远这话后对郁诚远自发为自己找冠冕堂皇借口的能力有了新的认知。
说什么他们纵容他自由散漫,这话一出,他们夫妻俩对郁舟的不管不问到了郁诚远嘴里反倒成了对郁舟的爱护。
“很遗憾,论重要程度,去郁家吃饭这件事在我心里永远是末位,所以称不上轻重不分。”郁舟语气平静地反驳。
“你这是什么意思?!”郁诚远皱紧眉峰,头一次在郁舟这里碰到软钉子,语气有些冲。
郁舟眼眸轻抬,看着远方染红了半边天的夕阳。
“郁先生,正视现实没那么难,我跟你们并没有感情,不管是去你家吃饭还是其他什么,都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
“好!好!好一个浪费时间,”郁诚远压着怒气,“我倒是没想到你心里原来是这么想的,看来我们这些年是养了只白眼狼!”
“我说了,正视现实没那么难,如果单纯以给一口饭来定义‘养’,那在我六岁到十二岁这六年里你们确实养了我,但在我上初中后就已经连这种“养”也称不上了,可以说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事实意义上的弃养。都弃养六年了,你现在说这些,恕我直言,让人无法理解。”郁舟淡淡评判。
“什么叫弃养?”郁诚远仿佛被踩住了尾巴一样,有些暴怒,“你用的哪一分钱不是家里给的?!”
郁舟丝毫没受郁诚远的情绪影响,冷静地回答:“上初中后只有开学统一收的报名费是陈兰交的,上高中之后我就没有再用过郁家一分钱,另外,前年八月份,我给陈兰的卡里汇了一笔钱,是我初中三年的报名费,还按照银行那几年的定期利率加上了利息,她应该知道这件事。所以,这六年里,我确实没有用过郁家一分钱。”
郁舟没说的是,不止初中那三年的钱,前六年里郁家在他身上花的钱他也一直记着。
他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如果能和郁家人相安无事地处下去,等到郁诚远和陈兰老了时他会尽赡养义务;如果不能,那他就将郁家在他身上花的所有钱都还给他们,一次性断个干净。
现在他选择的是后者。
不只是因为郁诚远时不时将他叫去配合演戏,最重要的是郁诚远和陈兰的态度。
在他们眼里,养过郁舟几年,郁舟就必须无条件答应他们的任何事。
这种“养恩”,他担不起。
还是尽早断了得好。
他平时的开销不大,除了自己兼职外,学校每年都有奖学金,现在他银行卡里的余额应该够把郁家的钱都还上了。
郁诚远很少管家里的事,所以听到郁舟这话后他第一反应是怀疑:“怎么可能?你一个初中生,上哪去赚钱?”
“这跟你无关,”郁舟看了眼时间,“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挂了。”
说着郁舟便要挂电话,郁诚远却喊了一声:“等等!”
他的语气突然缓和下来:“小舟,我确实不知道你妈妈这些年没有给你生活费,这件事我会去找她聊聊,希望在我们解开这个误会前,你可以先放下偏见,我们是一家人,我不希望闹成仇人。”
郁舟听到这话丝毫不惊讶,他早就猜到了郁诚远会用什么借口来为自己开脱。
“看来在您心里,一个家庭是没有父亲这个角色的,既然这样,我们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应该和我聊的人是陈兰,而不是你。”波澜不惊地说完这句话,郁舟将电话挂断。
他对郁诚远的话感到有些微微的讽刺。
给没给钱可以说是陈兰在管,那么这些年来郁舟从没回郁家住过一次,甚至他在郁家的卧室也早被撤了,这事郁诚远只要有眼睛就看得见,却也没见他问过一句。
说到底不过是没把郁舟这个养子放在心上,所以对这些都视而不见,现在真的争论起来倒是会给自己找借口,将责任全推到陈兰身上去了。
“舟舟?”阳台门被轻轻敲了敲。
郁舟回头,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到他哥。
看到郁舟已经放下了手机,傅沉睦推门走进阳台:“打完了?”
郁舟点了下头,不等傅沉睦问就主动解释他不想让傅沉睦听这通电话的原因。
“是郁诚远的电话,我今天没打招呼就走的举动让他有些恼怒,所以他打电话过来质问,”郁舟主动握上傅沉睦的手,像是安抚,也像是讨好他哥,“没说什么,我只是怕你听到生气,没必要因为他们生气,都是不重要的人。”
傅沉睦其实已经猜到了原因,但郁舟认真解释的模样更让人心软,他将人拉进怀里抱着,轻轻蹭着郁舟的头发:“舟舟呢,生气吗?”
在郁舟看不到的地方,吸血鬼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暗色。
只隔着一道玻璃门,以吸血鬼的听力,可以将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听的一清二楚。
傅沉睦现在已经多少了解了一些人类社会的事,刚上初中的年纪,还是个半大孩子,他家舟舟那时却要为生计发愁。
那对夫妻就是这么养的孩子,现在竟然还用养恩来质问舟舟。
占了养父母的名,没做养父母该做的事,却有脸用养父母的名头来要求他家舟舟做这做那。
郁舟摇了下头:“没什么值得生气的,而且我是故意的,过几天陈兰估计就会跟我聊解除关系的事。”
他刚才故意适时地在话语里表现出一点对郁诚远和陈兰失职的怨恨,这可以让郁诚远进一步意识到他的不受控,这样他同意陈兰提出解除关系的提议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嗯,”傅沉睦点了点头,心里想的是如果舟舟的计划不成功,那他就要用他的手段了。
吃完晚饭后郁舟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他挂断了一次,没想到很快那个电话就再度打进来。
见此,郁舟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郁舟,是我,方正兴。”方正兴的声音传出。
郁舟听出了方正兴的声音,扬了下眉:“你怎么有我的电话,找我有什么事?”
“我找崔浩要的,”方正兴先回答了郁舟的第一个问题,随后声音放低,带着丝小心的意味道,“哎,巫清他们最近有去找你吗?”
这段时间注意力全放在了高考上,太久没听到巫清的名字,郁舟此时有一瞬的愣。
“没有,他们为什么要找我?”郁舟不解地问。
这时浴室门打开,傅沉睦刚洗完澡,见到郁舟在接电话,朝郁舟走过来,低声问:“郁家的人?”
郁舟摇了下头,回答道:“一个同学。”
“我也说不清楚,你还记得上回我被吸血鬼盯上你来我家的事吧?”方正兴道。
“嗯,怎么了?”郁舟眉峰微皱。
虽然他的语气没有波澜,但心里已经提起了警惕。
上回那只吸血鬼的消失,是他哥做的。
他很担心会牵扯到他哥身上。
没想到方正兴接下来说的这句话,直接踩中了他的担心。
“你来了之后,那只吸血鬼就不见了。”方正兴说。
郁舟的声音微冷:“你的意思是,那只吸血鬼的消失跟我有关?”
“不是我怀疑,我是给你提醒,”方正兴说,“今天异族研究局那帮人又找上我了,他们看起来状况不太好,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受了什么刺激,又找我盘问了一遍那天发生的事,还包括之前在学校那次,反正异族研究局的貌似有些盯上你,说学校那次也是你在场,我家那次也是,之后那两只吸血鬼都没再出现,异族研究局的那人走的时候念了两遍你的名字。”
郁舟握着手机的手收紧,这个猜测几乎快要踩中真相了。
确实是因为他过去了,他哥才会去,然后才会有那两只吸血鬼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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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