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总以为我要毁灭世界 第243章 敢信荒唐

另一边血红的天空下，百冽华抓着疯二陡然现行。

此地，正是他的鬼王令中。

此前，疯二想方设法意图让百冽华了解一切前因，于是在百冽华跟着他来到自己居处时，疯二便回头道：

“宗主，请您调用您最大的想象力，来思考我接下来任何一言一行中的可能性，我会告诉你有关此世一个有些荒唐的神秘起点。”

百冽华点头，心中对疯二突然一副说书人的做派感到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紧接着，疯二便从一旁的书架上摸出一本话本，递给百冽华“宗主可否看过这些虚构话本？”

“幼年时接触过。”百冽华接过话本应到。

百冽华回应着、等着疯二继续说。可疯二却迟迟难以开口，他并不知道以这种方式开口会不会引起所谓天道的拒绝。

“那如果……如果由宗主编撰一本话本，你会给其中人物取什么名字？”

百冽华略作思索，直接便应，“话本亦如创世，既为小世界，与修行中的挪移乾坤、创别空间之术或有异曲同工之妙。既要以某一点或某一形象在遐想空间畅游，当然是随性所想、凭喜好来捏造。”

疯二点头，他隐约明白百冽华说这么多就是想给自己提供尽可能多的话头，可他真的能说吗，要说吗，要是真的牵连到方罗怎么办……

“那若是换做你呢？”百冽华继续问道，打断疯二脑内混乱的思绪。

其实百冽华也只是做了一个很正常的反问附和，但这句反问，却给到思绪混乱的疯二一个极为正常、极其合适的回应台阶。

疯二再无犹豫，双眸直直看着百冽华，“若是我，我会让其，姓‘百’。”

“百”字一出，天摇地动，白蟒阵落。

慌忙间，疯二只觉臂上一紧，再度定神，已然处于一片血红天空下，诡异、却又安静。

“这里是……？”疯二站起四看，血红的天下，萧条的风吹着枯焦的树，好似在黄昏时分，落入了某种空间夹缝一般，没有生命、时间暂停。

听不到声音，回头却看到百冽华蹲坐在一侧，手中死死捏着刚才自己递给他的话本。

在混乱既起的瞬间，疯二就隐约明白了，必然是自己泄露的信息已然被此世人理解到了，所以“天道”才会顺而知晓……

未等疯二再开口，百冽华突然清清出声：“姓‘百’，名‘冽华’是么？”

因百冽华垂目，疯二也从语调中听不出情绪，但观他的反应，是有些阴鸷可怖的。拿捏不准这人到底会怎么想，再看了看四周，这主角，身上竟然还带有能躲藏“天道”追杀阵的神秘本事！想着稍稍离百冽华远了几步，多少也有点后怕的。

“但，但你不要误会啊！我绝无作弄之意，初时写文也是凭着单纯对修真界的热爱。无任何亵渎之情，毕竟比起我那个世界，这里，却是我最爱的理想世界：高魔高武的异界，主人公秉持侠义与大爱……”

疯二絮叨着，渐渐就有些沉浸在自己对梦想与人生意义的感悟之中。

百冽华见到这种他这种回应，哪里还会不明白。刚才听到“百”字的瞬间，自然就会联想到自己身上，如此明显的譬喻，稍微加些敢信荒唐的勇气佐料，当然明白了。

但因着此世亦有高修为之人可用的创世之法，虽大都是用来创造个虚拟空间来锤炼心境、或渡心魔劫之用，但倒也并不会因为知晓自己仅仅是他人创造之世界中的存在就感到如何渺小卑微。

因为，他深知，自身的意识、自己的存在无需他人的证明，自己就是自己。

称呼叫法或者形成的方式各个世界或有不同，但百冽华冥冥中却能意识到，创世所需的，绝对不仅仅只是荒诞。

以法术创虚幻游境为例，世界要能成一天地，必须有其绝对完善的人理规则与天道因果。以此为基，才会演化出天理、命运，与生存之道。

人生或许有被设计的可能，但每一言行都是以自己本性为始，依循逻辑而出，从而延生情感、乃至信仰。

且眼前人不断在向他絮叨着关于此世的美好，足以可见，这个世界，是此人用尽他所能、以最热忱的心来编织出的了。

在思索间，凌修抓着方罗也出现在了这里。

百冽华朝着疯二瞥眼而过，对方罗的出现并无惊色，显然凌修的行为是他吩咐的了。

百冽华对两人道：“你们的世界……是怎样的？”

方罗看着熟悉的天空，虽然有些疑惑鬼王令空间当时不是陨落了么，但看到疯二和百冽华两人都在这里安然无恙，隐约猜到了什么。且因为百冽华问出的这话，显然说明他已经知道了真相，故而没有说话。

疯二见方罗突然出现，松了些许不安的警惕。

“……我们那里，人均短命，只能重点以生物繁衍的形式延续种族。且天地无灵力，仙神之论仅仅存于神话传说，是真正的凡人界，一如此世也有的凡人一般。但虽为凡人界，亦有人拥有超神之智，不过事物存在的逻辑与此世亦无太大差别。”

“我们那个世界，虽无‘灵力’，但也有科技力。以笼统视角来看，事物运行的原理，与修真界基本相同。毕竟，人类是无法想象没有见过之物。”

“虽然最终形成的现象不同，但本质都是人类在利用现有资源，依靠智能发展设计，优化自己的生活。我认为，两界最根本的区别就在于‘力’的展现形式不同，所以对‘力’的运用方式不同。若在一个无灵力的世界，此世的凡人日渐兴盛，最终可能也会演变为与我那世界类似的情况。”

“比如，你们以‘灵力’驭器具升天飞行，我们以‘电力’驱器具移动；再比如……”

疯二滔滔不绝地说着，让百冽华心中对两界确实无优劣分的感受更加明晰。虽为他人笔下存在一事着实有些荒诞，但知道了疯二亦不明白此界天道如何运转，且世界自成一天地后，世界便会朝着自我完善的方向发展，世界一旦形成了实体，此种发展，便早已绝非是一人可撼动掌控之物了。

在疯二解释的期间，方罗一直在打量着百冽华的神情，不知道他会想什么，不知道他会怎么想，这种心里没底的感觉不太好受。待疯二说完，方罗也道：

“我等只是凡人，这里的一切，对我们来说，都已为超神之仙物。故师尊，千万不要害怕我们。你已然是出自他人梦想中超凡之地的存在啊。”

百冽华一愣，他当然不会怕。听起来，也只是两个世界的人生活方式不同而已。

疯二听着都笑了，这人也是厉害，怎么看都是咱们要怕一怕这位修为比自己高出多少的大佬、让他不要发飙吧，居然让别人不要怕他。

“你想什么呢？咱们才该怕呢。人家才是拥有灭世、甚至越界灭世之力的神啊。”疯二一边调侃着一边看向百冽华道：“所以，这位宗主，我等已这样坦白，你是否也有要让我们知晓之事呢？比如首先，这里是哪里？”

百冽华也只当疯二是调侃，思索片刻，也将自己重生并成鬼王一事娓娓道来，并也正式介绍了凌修的存在。

疯二听着虽然惊讶，但听完反而心里更有底了，毕竟此前也早已对百冽华身上的种种异常来由有过不少猜测。对百冽华如今听完此世真相的平淡的成熟反应也更了然几分。因为疯二怕的就是百冽华来问他一句：为何要这样设计他的人生。

幸好对方就算知道了这事也没有仇视自己、怨恨他自己一直以来的遭遇……但即便如此，疯二的言行举止间还是不免与百冽华起了些许隔阂，带着点小心翼翼。无生命的角色与眼前真真实实的人命毕竟不同，虽非自愿，但设计他人悲惨人生的始作俑者是自己，难免有些愧意。

方罗看着相比于平时有些过分安静的疯二，心里一沉，疯二，原来感到畏惧的竟然是你么。既是如此，又何必非要说出来呢？

想着，方罗不动声色地微挡到疯二的面前，转移话题道：“师尊既是重生而来，那话就更好说了。当前，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阻止卜天门那帮人的计划。”

然而百冽华好似未听到这话一般，盯着方罗愣怔了一瞬。

方罗对这都不在状态的两人感到些许不可控的忧心，皱眉道：“师尊？”

百冽华却只是抬眸看向天空，有些出神地喟叹道：“没事……只是突感于这天地间，似有一股受控的不自由……”虽然环顾周身，一切是那样得真实，可是，若知晓这一切的来由，都是出自一人的幻想呢？

刚才他还能冷静地去分析疯二所说世界的成理，但渐渐细思下来，心底却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修真者逆天而行，自以为拥有了近乎永恒的时间与神力，但无论如何，都有更深远的力量在自己的理解之外，啊啊，这是多么无力啊。

百冽华深知自己并没有小看疯二，只是，在此事中，连疯二都不知晓此世界成因的原理，就好似有股天外之力通过疯二这个存在，以其识海为媒介，创造了他们的世界一样。

这对世界奥秘仅知晓一半的感受，比起此前的一无所知还要令他难受百倍。在这看似宽广的天地之间，知晓了那股力量存在的感受，令他窒息，令他虚无，令他倍感束缚，也令他……妄图知晓更多！

“那疯二……在你的笔下，修真者飞升成神，都是去了何处呢？”百冽华看着方罗身后的疯二问到。但那眼神，看似对着疯二，但更像是看着疯二背后的某种存在，空茫有如睥睨万物的独一仙神。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方罗瞥见了百冽华眼中瞬间闪过而逝的虚空与寂冷，心头浮出一股不安，疯二，你这回，会不会赌得太大了些？

正如眼下，他作为两界的穿越者，第一想到的下一步是解决卜天门那人的毁世之计，但百冽华，此时竟已想到飞升成神之后的事了。

他虽无洞悉所有人性之能，但，两个世界的人，真的能像现在这样看似风平浪静地互相理解吗？

不如说，这个世界的修真者，真的还是……人吗？

方罗脸色一变，不自禁地后退一步，踩到了身后的疯二。

被他这动静一闹，百冽华陡然回神，心神从天外之端被扯回了当下，就见到了方罗一脸的惊惧。他也心下一沉，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不对劲。

可某些事，一旦知晓，便再也回不去不曾知晓的当时了……

但在方才，眼底再次印入方罗身影的瞬间，百冽华清远如神的眼眸中，却渐渐染上几分绵暖之意。

百冽华的心也突然一松，瞬间没有了刚才的束缚之感，好似想起了某种初心一般。

是了，不论日后会去何方，不论世界有多远野，只要能与你一同，再多荒诞，再多怪异，他都不会感到寂冷与虚无。

百冽华伸出手，却将脊背僵硬的方罗强行扯到自己身边，“伪文灵严那处，他既以各大门派的天级灵脉为目标，这次可不会被轻易甩掉了。一有时机，我便出手。不必担忧。”

“不过……令我有些好奇的是，对你们来说，一个虚幻的世界，有拯救的必要吗？听方才所言，你们也不是自愿来到这里，难道，不想回去吗？”百冽华看着手侧的方罗问到，眼底蕴着些许侵略之意。

“……虚幻？”方罗拍开百冽华揪着自己的手，严肃道：“我不知道师尊你是如何理解的。但有异想，才会天开；有信仰，才会出现奇迹。不信者、对此界无欲者，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你不要小瞧了‘世界’。”

方罗说着看了眼疯二，继续道：“对我们来说，这里，绝不是虚幻。”

百冽华看着方罗严肃的神情，明白了方罗的意思。这里对方罗来说，是奇迹啊。真巧，对自己来说，方罗也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