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姑娘,随行客不问身份、不问出处,可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问了。”
离开的路上,肖崇和碧水一道同行。
“我人手不足,没法在调查的同时还派人保护他,蛟龙帮的手段你也知道,我总要排一下优先级。”
肖崇回头看了一眼陈羽的房间,他们走之前让陈羽和景琛睡在一处,虽然陈羽武功高强,但蛟龙帮的手段层出不穷,他的经验太浅,根本不是对手。
对于肖崇的顾虑,碧水也没再隐瞒:“陈羽是清水陈家的独子,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说着看向肖崇,话中意味不言而喻。
肖崇了然,要是让陈羽交待在这了,他也不用在这行混了。幸好没让他去干什么脏活累活,肖崇暗暗庆幸道。
“景琛的身份我也不清楚,听陈羽的话说,似乎和程云靖程公子关系匪浅。”
“程公子……姓景。”肖崇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难道是试剑大会上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位公子?”
“试剑大会?”乐安城离耀城相距较远,碧水对试剑大会了解的并不多,而今年试剑大会的前几名中并没有姓景的。
“那位白玉公子。”肖崇提醒道。
“啊?”碧水很是震惊。“那不是谣传吗?程公子当真喜欢男子?”碧水满脸不可置信,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
肖崇连忙摆手道:“小声点。”说完凑到碧水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在耀城的线人亲口跟我说的,就试剑大会结束那晚的宴会上,众目睽睽之下,景公子母亲拿着程公子的贴身玉牌要人,听说当时程老爷子的脸都绿了。”
“那程公子怎么说的?”碧水还是不信,又问起程云靖的态度。
“自然是承认了。那玉牌是什么东西,程家的传家宝,要不是自己交出去的,难不成还有人能从他身上偷走?”
碧水听完后一脸漠然,似乎是相信了肖崇的话。“多派些人来,他们两个谁都伤不起。”
“嗯。”肖崇点点头表示赞同。
在房中,陈羽正在给景琛重新上药。之前的药粉和血凝固在伤口上,起到了很好的止血作用,陈羽便把买来的新药膏大把覆盖在上面。
“谢谢你,若不是你,我这条小命就交待在那了。”景琛看着不停拆膏药涂膏药的陈羽感谢道。
“说什么呢,咱们可是好朋友。”陈羽一边回话,一边不停的往景琛背上抹膏药。
“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我那些义兄都十分照顾我,现在看来,照顾别人确实挺有意思的。”陈羽看着自己杰作满意道。
“咳咳。”景琛被猝不及防的话语狠狠呛了一下。
“痛吗,怎么还咳上了?”陈羽关心的问道。
景琛苦笑道:“没事。”
陈羽拿起新的绷带给景琛缠上。“我是说真的,我爹从小就不让我出门,我听他们说起江湖上的事我就特别羡慕,我总想着这辈子我要是能用一次剑,救一个人我就算没白来。”
“虽然没能找到傅昭昭小姐,咱们又惹上杀身之祸,不过事情总会有转机的。”陈羽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对未来有着美好的畅想。
“你说的对。”景琛附和道。不管是傅昭昭的失踪还是小雅的死,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第二天一早,肖崇派出去追查莫寒的那些人有了消息,昨天晚上莫寒连夜去了一个名为雁峰的小县城,而在路上他们发现了傅昭昭使用的弯月刀。
雁峰县在乐安城北方,属于交通枢纽,是去苏州、扬州的必经之地。同时雁峰县地势险要,四面环山,路多土匪、强盗,隐匿着许多作恶多端的人。
肖崇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来找景琛,他觉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目前发生的事不管怎样都和莫家脱不了干系,他们跟在莫寒背后,一方面可以继续追查傅昭昭的下落,一方面可以躲避杀手的刺杀。
在得到景琛、陈羽的肯定答复后肖崇为他们准备了出行工具,考虑到景琛的新伤,骑马是肯定不行的,于是肖崇让他们乔装打扮成农夫,赶着牛车出发。
牛车的行驶速度相当缓慢,也不知肖崇从哪牵来的牛,走一段就要停一段,吃饱了才肯上路,而且特别喜欢吃庄稼,一路上没少给他们惹祸。
晃晃悠悠好不容易到了雁峰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又累又饿,决定先找个客栈吃饭,再去联系肖崇的线人。
遵循就近原则,两人选了一家看起来相当气派,人也最多的客栈。随便点了几个小菜,等到菜一上来,两人就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喝足后景琛正捧着茶水,无意间撇向邻桌一个喋喋不休的年轻男子,那男子样貌生的好,丰神俊秀,面若桃花,有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景琛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十分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他用手拍了拍陈羽,看着那年轻男子问道:“你认识他不?”
陈羽顺着景琛的视线看去,突然一惊:“尹安世?”
那男子疑惑的转头看向他们,陈羽立即把头低下,景琛则看向另一边。好在此时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蓬头垢面,身上满是灰尘,潦草的打扮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那男子看了一会后又转过头同身边人攀谈起来。
“他来这干嘛?”陈羽压低声音紧张的问道。
景琛摇了摇头,他只觉得这个人眼熟,压根就不知道这人是谁。
见景琛也一脸懵,陈羽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藏剑山庄少庄主,程云靖他表弟。”
景琛这才有了一点印象,他再次看向邻桌三人,正对着他们坐的魁梧大汉是上次试剑大会折了他剑的人,尹安世对面坐的另一名男子则不知道是谁。
景琛转过头想问陈羽那男子的身份,只见陈羽伸着脖子,莽足了劲的偷听他们讲话。见陈羽十分专注,景琛也没再问。
“我那天正忙着筹备试剑大会的事,我表哥醉醺醺的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砸,折了我好几十把剑,还差点一把火把我藏剑山庄给烧了。”
“程公子到现在都没释怀,还跟藏剑山庄过不去呢?”
“在别人那吃瘪了呗,受不了一点刺激,一受刺激就发疯,不知道折腾我多少回了。”尹安世吐槽道。
“哦?是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
尹安世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就是那个白玉公子,跟我表哥一样一根筋。”
“那个白玉公子是怎么回事,听说还私定终身了,程公子当真喜欢男人?”
“没有的事,两人只是儿时玩伴,关系比较好。”尹安世想了一会又补充道:“白玉公子虽然是少见的美男子,但他很娇气,而我表哥最讨厌这种人了。”
说完又问了问身边人:“胡汉,你说是不?”
胡汉立马肯定道:“对,娇滴滴的,跟小娘们似的。那天在试剑大会上折了我的剑,老子还没嚎,他倒哭上了。还有那个助纣为虐的程云靖,硬说是老子的错,老子能有什么错,真是一对狗男女,妈的,老子的胸都被划破……”
眼见胡汉越说越激动,尹安世立马拿出一锭银子放在胡汉面前:“行行行,别说了,医药费医药费。”
胡汉收下那锭银子后立马老实了。
“既然不是那种关系,那白玉一事也是纯属造谣咯?”
尹安世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激动的笑了起来。“不不不,那是真的,真的太精彩了,我一定要和你仔细说说,我那不可一世的表哥是如何当众出丑的。”
尹安世着重描述了当时的宴会有多隆重,在这样盛大的宴会下景母又是如何进入宴会,并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程云靖的贴身玉牌。景母的质问,程云靖的心虚,程家人气的发绿的脸以及周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听众才是宴会的**。
尹安世在这边讲的绘声绘色,不亦乐乎,作为听众的景琛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他才知道在他走后还上演了这么一出戏,而且听尹安世话里描述的,这件事闹的还挺大。
“那后来如何了?”那人听的津津有味,忙问道。
“人不见了总要给别人一个交代,而这件事除了我还有谁能做?”
“哟,居然轮到你来善后了。”那人调侃道。
“我表哥把白玉公子藏的可好了,这么多人就我见过,我还是因为好奇他的佩剑才去看的,你知道就他那把佩剑上的宝石值多少吗?五千多两银子!”
“这么多!”庞大的数字让他十分惊讶,忽而又觉得不对劲,怀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尹安世嘿嘿的笑了起来:“他们两吵架把剑丟那了,我捡了,光宝石就卖了五千多,卖的钱我都要用马车才能拖回来。”
“天降横财啊!”那人感叹道。说完又对着尹安世竖起大拇指:“这生意做的,太够本了。”
“那你找到那白玉公子了吗?”那人接着问道。
“找到了,有人给我写信说他就在这雁峰县中,和他一起的还有傻子陈羽。”
“陈羽?”那人听到这个名字沉默了一会。“难怪祁神医出山了,他还好吧。”那人正了正色,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尹安世收起笑脸,说道:“傻人有傻福,他爹那么好的人……”
尹安世想接着说,陈羽却听不下去了。他忽然站起来,朝着尹安世对面那男子大声喝问道:“你说什么?”
众人纷纷朝陈羽看去,尹安世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道:“陈羽?”
“正是你爷爷我!”
尹安世又看向景琛:“白玉?哦不,景琛?”
景琛尴尬的咳了一下,轻微点了点头。
“你们偷听别人说话就不怕长针耳吗?”在背后蛐蛐人被现场抓包后尹安世心虚的说道。
“哪能比得上你,天打雷劈的家伙,你是不是把我在这的事告诉祁苏木了?”陈羽质问道。
尹安世别过脸,否认道:“没有。”
陈羽见尹安世不看他,大声囔囔道:“我不信,你敢不敢看着我眼睛说。”
“信不信由你,我又不是来找你的。”话锋一转,尹安世又对着景琛说道:“景公子,我是来劝你回家的。”
“不回。”景琛一口回绝。
“你听我说……”尹安世摆出架势,语重心长的说道。
“不回。”景琛截住尹安世要说的话,拒绝道。
“你先听我说。”
“不回。”
“……”
尹安世这才体会到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能把天下第一犟驴气到发疯的也只能是另一头犟驴了,尹安世总算知道程云靖是怎么疯的了。
“你不回去那我表哥怎么办?”尹安世急道。
景琛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叫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表哥的玉牌还在你娘手里放着呢。”
景琛别开眼,巡视一周后目光又落到尹安世身上:“你不是挺乐意看你表哥笑话吗?”
“我……”尹安世一时语塞。“那,那不一样。”
“呵,有什么不一样的?”
一道清冽的声音伴着一声冷笑从高处传来。几人抬头望去,程云靖正倚在栏杆上看着他们,他眯着眼,眼神玩味,似笑非笑。
尹安世最先惊呼出声:“表哥?你,你不是去金陵了吗?”随即又反应过来,转身指着景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和震惊:“你,你们?”
陈羽见势不好,赶紧拉着景琛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