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观存活率 第14章 百分之四十六

“待晚些时候，让云叔领着他们去镇上转转吧，到处看看……”白衍说道而此时欤虽然坐在白衍对面，但思绪根本不在这上面。

在欤这里白衍的声音若隐若现，他的专注力全被白衍的状态吸引——面色白里透红除却没精神外根本不像害病，而这就是根结所在，云叔没必要诓骗自己。

“小欤！”白衍冲他道，“走神了。”白衍看欤愣愣的样子就知道，刚才的话他一点都没听进去，无奈只得重复一遍，带树他们出去逛逛再辛苦欤把桌子收拾一下。

待欤意识到自己又被空气屏障拒之门外时已经是半刻钟之后的事了，他在门外对着手里早已凉透了的半碗粥和另一份一口没动的早餐叹气，蜥蜴至于用，“白衍已经交代好事了，你赶紧走。”这等无厘头的理由赶我走吗？他在门口又待了半刻，自己看也看了，慰问品也送了，既然白衍只是发热没精神，那就像之前一样好好休息，等晚上从镇上回来再给他带点零嘴。

欤端着餐具一步一步远离那个墓地般死寂的房间门口。

至于屋内，白衍在木门闭合的那一瞬像是被人扼住喉咙般揪紧自己的衣领大口地喘息，寂静的房间里，白衍无助的喘息声无孔不入地侵入每个角落。

不知多久，声音似潮水般退去。白衍睁开泪水朦胧的眼睛，被水洗过的蓝宝石其璀璨的光芒刺痛了廿的每一寸皮肤，它就似把利刃狂舞，痛得蜥蜴紧紧抠着白衍的衣服，仿佛此法能减轻疼痛。

白衍看着撑住自己的小小身躯在止不住地发抖，轻轻回抱，抬起发软的手拂在小孩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你当时为什么不让我出来？”

嘶哑的声音激得小孩眼泪哗哗往下掉，这就导致白衍的衣裳不仅皱还湿，没办法，谁叫又把自家小孩吓着了，但这就会产生及其严重的后果，譬如这个点躺在床上美曰“休息”，这是其一；被小孩数落，这是其二；还有最恐怖的其三，那就是躺着被数落。

白衍此时就在经历其三的“酷刑”——在床上躺好，被子把他严严实实地裹着，好不容易露出一只手透透气也被小孩死死抓住，宛如落水之人的最后一根稻草，耳边还抽抽泣泣地响着小孩毫无威慑力的狠话，“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本着自己不对的原则，白衍难得没有回嘴。

廿念叨了半天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怎么白衍今天这么乖，自己啰嗦这么久一句反驳都没有吗？要在平时，肯定早就和我嘻嘻哈哈嬉皮笑脸了，定眼一看，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睡着了，廿有气无处撒，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好又把它咽下肚，生气归生气，还是要把白衍外露的手塞回被子里，以免病上加病。

确定白衍是真的睡着以后，廿的睡意也涌上心头，毕竟自己忙东忙西照顾了白衍一整晚，刚刚还受到惊吓，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折腾，于是化为原型，小心翼翼地避开白衍的发丝，在他的枕边蜷成一团。

天色渐昏，人们的生活习惯仿佛倒置，黑夜似能吞噬一切忧愁，使人情不自禁向它靠拢，夜市由此而生，就连这个小镇也不例外。

云辰在夜市入口跟孩子们嘱咐安全问题，还给每个孩子数额不等的碎银叫他们喜欢什么自己买，钱不够了可以和自己要，但绝不可偷盗，待云辰定好汇合时间后，孩子们一哄而散，三三两两结伴朝夜市奔去。

果真还是群小孩子啊，云辰不住地感叹，一转头，还有三个笔直地站着他身后，好似那夜市对他们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云辰疑惑，而后好意道：“里面有好多你们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

“没兴趣。”“这月色颇有情趣。”树和蜀黎异口道，还有一位呢，干脆用肢体语言直接表达：盯着自己脚边的一株野草，云叔恨铁不成钢，这草是什么稀罕物件吗！

欤此时在脑袋里一幕一幕地过着刚刚同白衍的会面以及蜥蜴的谈话，根本无心外界的诱惑，最终得出一个结论：白衍比那个叫又雪的女性演技稍高一筹，而那个蜥蜴恐怕是个被倒喝彩的存在，从自己踏进房门的那刻起，他的一切行为都在堂而皇之地告诉自己——白衍有问题，而也多亏了他，自己能更进一步了解自己这个朋友，无论是哪一方面，只不过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终究比不过你自己告诉我的。

一阵喧闹让人忍不住停止手头上活儿去围观，遥遥望去，在夜市的场地中央由人组成了一个大大的人环，人环的中心有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他手持俩棍，用力击打，把红色的液体送上云霄，再让液体四散开来形成惊人的效果，表演效果随着人潮的熙攘想来应淋漓尽致了，而在欤看来，此景美是美，但无法长久，真的令人惋惜。

也不知怎么回事，欤心里一直颇不宁静。

而云辰却是彻底会错了意，他瞧见小孩一直盯着人群涌动的地儿，以为欤终于提起兴致，于是王婆卖瓜似地宣传，这就直接导致欤了解一堆自己本就了解的打铁花知识，真是可喜可贺。

在云辰的极力推荐下，木桩三人组终算把步子挪向夜市，欤去买了点带给白衍的零嘴，其余二人无欲无求横穿夜市，倒是树在一植物铺子前驻留过，不过很快没影儿。

到点，云辰领着一群依依不舍、还在对夜市侃侃而谈的孩子们往返宅子。

一群人返回住处时，一进门就见白衍坐于园中石凳执笔写信，廿靠坐在石桌之上，手里还拿着披风，欤抬头望天，月朗星稀，是个不错的赏月日。不知为何，从迈进这住处的瞬间，欤心中那焦躁不安的心情似乎得到安抚，因为这月？可这儿的月亮和夜市的又有何不同？

白衍听到门口的动静，停下笔，待看清楚来人后，露出往常一贯的笑容，“欢迎回来。”廿也一如既往地执拗，硬是不肯分给来人一丁点儿眼神。

懂了，欤在内心肯定着，是因为人吧，人不同，收拾好心情回道：“我们回来了。”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像漂泊的旅人最终找到了归途。

“刚好。”白衍递出一张纸，“我们一炷香后方可动身。”欤接过后浏览，全文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一张纸，不过大致内容就两个字——速到，见孩子们瞪着眼睛张着嘴巴，白衍好意为自己大哥开脱——他其实挺雷厉风行的。

云辰在一旁听了简直要笑掉大牙，因为据他所知，白佟只要碰着有关白衍——他宝贝弟弟的事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完完全全变成一个我们常说的“弟控”，好在白衍是个乖孩子，不然照白佟这个养孩子的方法，还不知道会惯出什么无法无天的样儿。至此每当白佟夸赞他弟的时候，他都情不自禁地想起白佟“弟控”的称号，云辰情不自禁露出他那洁白的牙和爽朗的笑声，而又迫于某个小祖宗的威压不得不把它们再次收回来。

就是这样，云叔还得领着孩子们去收拾行李，而廿则被白衍安排去客栈归还宅子钥匙。

趁着他们各自忙碌，白衍打算把刚才的信写完，欤顺势在白衍对面的另一个石凳上坐下，内心局促不已，面上平静如水地开口：“身体怎么样了？”白衍写字的笔都不带顿一下的回答欤，只是发热而且躺了一天早就退了，让欤的心好好放回肚子里。

“是吗。”欤若有所思，拿起披风把白衍牢牢裹住，“刚好，少吹风。”今夜明明平静无风，白衍却还是听话地拢紧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