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观存活率 第12章 百分之五十六

晨光正好，欤衍二人趁着白雾赶去和拘汇合，待他们追赶上时已经到了拘和束临时休憩的地方。

到底是群小孩子，折腾一夜也该困了，他俩赶来时，见到的就是孩子们排排睡的场景，拘和束正好一头一尾护着他们，看着他们全都平安无事，欤总算大石头落地。

“小欤也快去休息。”白衍轻声细语道，“后续的事，等小欤休息好了我们再商量。”

“好。”

也许是身上沉重的担子突然卸下来，欤反而有些睡不着，辗转反侧后，轻手轻脚爬起来，顶替了困到点头的两只鸟妖，欤望着这片林子，虽说视线受阻，但他就是知道，在围墙内外看这林子的感觉终归是不同，一种迷茫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我没想到你真的能回来。”蜀黎轻轻坐到欤的身旁说。

“说好了要带你们离开。”

“是，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蜀黎想到说，“并且……”

“……白衍，他、是个好妖。”欤肯定道。

“我知道，毕竟没有谁会愿意牺牲自身利益去拯救一群素不相识的人，更别说我们这些连人都算不上的家伙。”蜀黎回道，“只是两个大麻烦凑到一起，你不会还想过什么平静日子吧。”

欤沉默听完，而后像生锈机器般一动一停地转头，斜睨向蜷在一团的白衍。

蜀黎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答，顺着欤的视线看过去，而这时的欤开口了，“……保密。”

又是一句能猜到的话。

“我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现在要去睡觉了。”蜀黎支起身子往回走，“你也才比我大三岁，别故作大人那一套，早点睡。”

“好。”还是和以前一样别扭。

“还有、辛苦了。”别扭精难得没有别扭一次。

欤迷迷糊糊睁开眼，太阳已经到正午了吗？果然，墙外的太阳都比墙内的耀眼，欤感慨良多，只不过这太阳为什么源源不断地冒出黑烟，定眼一瞧，越来越多的黑烟涌向自己。

“…小…欤。”

什么声音？

“……小欤！”白衍见欤转醒，舒了一口气，“太好了。”

欤后颈一阵刺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出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真的有黑烟，白衍顺着欤的方向望去，而后无可奈何道：“云叔干的吧。”

从他们这个视角看过去，远处的售奴所正处于滚滚青烟的中心，而那堵高大的围墙恰好把熊熊火焰拦在了里面，似笼中困兽。

欤恍然：“…守卫。”

“没死。”回答他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辰，“丢墙外了。”转头看到欤的手还按在自己的后颈，云辰难得反思一下自己：我也没有用多大的力啊。

“云叔。”

“啊啊啊！”云辰薅着自己的鸡窝头，“我明明是在做好事吧。”不论是敲人还是放火。

云辰还在为自己辩驳，“喂，小鬼，明明是你自己睡不着，然后大叔我才好心帮你一把。”说完还朝欤使眼神，大意为：你快帮我向这小祖宗解释解释啊！欤也是，不知怎么就和云辰的脑电波搭上线了，“啊，是。”

白衍在冷笑，显然没有相信这两人拙劣的演技，至于后续是如何解决的呢，除了当事人谁又能知道，不过这事使欤明白了云辰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他可是个不会让自己吃亏的狠性子。]

处理完事情的白衍潇洒一甩，“走吧。”面对十几张迷惑的脸庞，白衍解释着，“跟我回妖都。”令白衍没想到的，最先反对的竟然是欤，“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白衍沉默后摆出事实，“第一，手无寸铁想在这世道存活下来很难；第二，叫你们跟我回去并不是吃白饭，具体干什么，会有妖来通知你们；第三，两年后要走要留皆为自己意愿，期间也可以。”白衍把条条框框无比清晰地摆在他们面前。

“最后。”白衍深吸一口气，“这是我帮你的条件。”

欤想起来，自己欠着白衍一个要求，欤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不然就不会回售奴所，可是……蜀黎突然推了一把欤僵着的身子，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氛围，“这听起来反倒是我们赚了。”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更不想去。

有了蜀黎开头其他孩子也一并七嘴八舌劝，白衍注视着被人群簇拥的欤，再度开口：“就当是陪我这个朋友，好吗？”

又来了，欤感觉到白衍身上那似有若无的脆弱感又冒上来了，他不断地问着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心脏整个都揪着疼，欤想不明白，只能靠着自己最原始的本能回答，“好。”

在拘和束的带领下，穿过重重深林与白雾来到林子边缘地带，“再往前就是人类的居住地。”两鸟妖驻留于此地告别，“大人于我们兄妹有再造之恩，我却有负大人的寄托，实在是枉费我……”

白衍摆摆手，打断拘一番感人肺腑之言，深思二三，我什么时候给了他“我对他给予厚望”的错觉？

拘自顾自沮丧道：“大人让我带十四个回去，我数了一遍又一遍，无论怎么数都还是十三个。”

……白衍暂时不想理他。

售奴所的事告一段落，孩子们顺着他俩来时的路返回蕲镇，白衍在路上随便告知欤接下来的行程：在客栈等着，白衍已经让云辰通知他哥派妖来接他们，而他们只需在客栈乖乖等着。

原本一时辰的路程被一群小孩走走停停，欣赏各种各样的动植物而硬生生拖到了傍晚，而此路程中没有任何人催促或不满，蕲镇上客栈，还是原来那个看起来凶巴巴的掌柜，他递给白衍一把钥匙，“出门左转，一里处一条巷子内，走到底。”

白衍回递给掌柜半袋银子，“多谢掌柜。”

掌柜无奈，“我有名字。”

“知道。”白衍说，“我帮理不帮亲，莺莺姐可还没消气。”白衍平静地说完一个如同五雷轰顶般的消息。

罗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而后毫不留情把白衍赶出去，“去，你这孩子挡我做生意。”

白衍不可思议，“现在你这儿除了我，居然还有生意。”

环顾四周，好像还真是……果真像琬莺说的是个皮孩子，留下这么个吊人胃口的讯息，自己却拍拍屁股走了，罗郝无奈感叹，姐弟俩真是如出一辙。

孩子们顺着罗掌柜指的方向找到一条狭长幽邃的小巷，再往里来到一小宅前，宅子不大但好在位置足够隐蔽。

暂时解决了住这一大难题，欤寻遍整栋宅子却发现新的问题孕育而生，没有一点能入口的东西，原本储藏的干粮也被分食殆尽，欤本来想着，少食一餐好像也没什么，在售奴所本就吃了上顿没下顿。其他孩子也都习惯饿着肚子的感觉，只要等到天亮就能拿到全天唯一的食物，这样的事他们习以为常，所以收拾好之后打算到点就寝。

敲门声骤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一个二个都警惕着门外，好似外边有什么洪水猛兽。

“这附近很安全。”白衍安抚道，即使有白衍担保，但孩子们已经深入骨髓的东西一时半会也难以改变，而且这种警惕也不全是坏事。

白衍边向门口走边计划着孩子们的将来，打开门，关上，见白衍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盒子，“小欤来帮个忙。”白衍嘀咕着，“这东西怎么这么重。”欤眼看着就要左脚绊右脚的妖，连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搁，闷声一响，“粥？”

“小欤鼻子真灵。”白衍边布餐边说，“小朋友们吃饭。”盛了一碗但却无人领，环视着一动不动的人，他道，“我知道比较寒酸，先讲究着好吗？”白衍和他们商量着。

“为什么？”树朝白衍不解地问。

“店铺都关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蜀黎及时拉住冲动的树。

“答案什么的，都无所谓吧。”说完继续帮忙盛粥。

树气不打一处来，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倏地，一碗盛好的粥横在树面前，“不能浪费粮食。”欤毫无波澜的说，“蜀黎也一样。”树忿忿不平，独自蹲墙角生闷气，蜀黎领走属于自己那一份，剩下年龄较小的孩子有样学样，乖乖排队吃饭。

“漂亮哥哥，你人真好！”

忙碌的白衍忽然听到一声脆脆的夸赞，“嘴真甜。”轻笑后悄悄道，“告诉哥哥你叫什么？”

“十五，叫十五，因为还没、没有7岁，所以没有名字。”

“好的，十五小朋友。”白衍道，“我叫白衍，十五识字吗？”

小朋友摇头，白衍随手拿起一节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把自己的名字写给十五看，“十五想学吗？”

见十五点头，白衍觉着自己好像知道这些孩子去了妖都后该干什么了，“那现在十五能不能帮哥哥一个忙，把这碗粥给树送过去。”

小十五的视线从白衍脸上挪到那碗粥，抱起白衍的嘱托，噔噔噔往树的角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