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校园里都必定会有一片神奇小树林。
这个小树林也许是从某个收容基金会逃出来的个体,一到黑灯瞎火的晚上,它就会不由自主地吸引人类,做一些胆大妄为、不可描述之事。
也许是为了爱情,也许是为了冒险。
“放学后,小树林见。”
听到这句话的人往往会激动不已。
当然,从异性口中说出,多半是邀请你去那棵告白之树。
要是从一位来者不善的同性口中说出,多半是邀你单刀赴会,激情快打。
两种情况颠倒过来的情况也并非没有。
除了以上的普通人群,还有一种散播恐怖传说的终结者:“呐呐,你相信么?那片树林里,曾经有人上吊哦!”
打心底害怕的人,从此会畏惧那片树林里的黑暗。
庵歌姬就听说过类似的恐怖传闻,咒术高专后山的树林里藏着一只会变身的咒灵,它会在夜晚时分变成你最害怕的东西跳出来吓你。
没关系的。这种传闻都是骗人的,这里可是最安全的咒术高专啊!庵歌姬安慰自己。
手电筒的光线时闪时亮,电量不足,庵歌姬和家入硝子肩并肩走着。
刚刚有一只乌鸦飞入宿舍里叼走了庵歌姬的咒具,她明天还要出任务,必须要把这只乌鸦找到。
手电筒没电了,庵歌姬不甘心地用力甩了两下。这个手电筒放在工具箱里好久没用,所剩电量本就不多。
漆黑的树林间只闻鸟叫,不见鸟影,家入硝子叹了一声:“要是冥冥前辈在就好了,她的术式比我更能派上用场。”
“才没那回事,硝子你愿意陪我出来找咒具,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庵歌姬连忙摆手说道。
家入硝子停住脚步,屏气凝神:“歌姬前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哈哈……哈……后山怎么会有奇怪的东西啦……”口是心非的庵歌姬拉住家入硝子的胳膊。
“声音就在那边,我们去看看吧。”家入硝子指着,向树林更深的地方迈开脚步。
庵歌姬感到不安。
近了,更近了。
怪声更加明显。
“你……快……”
“……呜……我……变……”
这就是咒灵可怕的叫声么?
胆大的家入硝子抬起右脚踹开草丛,庵歌姬抱紧硝子的胳膊,瞬间紧闭双眼。
在夜色的黑暗中,三双闪闪发亮的眼珠子盯着两个“不速之客”。
庵歌姬的左眼刚睁开一条细细的缝,立刻就被吓住,慌乱地向旁边闪躲,她的小腿撞到一个看不见的硬物。
“啊——什么鬼!”陌生的触感让庵歌姬又蹦又跳,把手电筒掷了出去。
“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手电筒好像砸中了什么东西,反弹回了地上。
“你踩到我了。”庵歌姬撞到的“硬物”开口说话了,“歌姬前辈。”
这个声音好熟悉……庵歌姬惊疑不定。
淡定的家入硝子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刺眼的光照在三个熟悉的DK和一个中岛敦脸上:“你们大半夜来这干嘛?”
庵歌姬这才发现自己旁边坐着一个夏油杰,对方眼睛小,让她忽视掉了。
她向夏油杰道歉。
比起情绪尚且稳定的“受害者”夏油杰,在场的另外一个人情绪不是很好。
庵歌姬的手电筒是向眼珠子最亮的那个方向丢过去的。
五条悟左手捂住额头,那里红肿了一块,右手中捏扁了一只突然飞来的手电筒。
他咬着牙:“歌姬,你想挨打么?”
听到五条悟的话,心虚的庵歌姬虚张声势,叉腰指责:“五条,明明是你们先吓到我的!”
“呜……”庵歌姬的声音吓到了中岛敦,他窜到栗本望的身后躲着。
“我们只是在帮助小敦练习变形。”栗本望拍拍身后的中岛敦,“没关系的,她们两个不是坏人。”
怕生的中岛敦不肯出来。
家入硝子低头一看,三个团团坐的DK的中间摆着一张白虎照片,还是彩印。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家入硝子拿起照片,“在试图用中岛敦召唤白虎?”
栗本望告诉她:“是呀,硝子,我们刚才一直再给他加油打气,希望他快点变呢。”
“你们是人渣吗?!”庵歌姬不可置信。
她单知道网上有那种希望宠物变成人形的搞笑梗,要求人变兽的现实场景她可从没见过,为什么要在现实中寻求不切实际的幻想啊!
三个DK对着一个男孩说“快点变”,还专门要求男孩变成毛茸茸的白色老虎,真是太变态了!
“为什么要骂我是人渣?”栗本望大受打击,“歌姬前辈好过分!”
他们趁着夜色来到后山,帮助中岛敦寻找变成白虎的感觉,还弄来一张照片供中岛敦在脑海里想象。
在林间忍受虫蚊和闷热,为的就是让中岛敦感知自然,恢复野性。
庵歌姬自是不知道这些的,五条悟他们在她的心中信誉度又极低。
“让一个小孩子接受你们污浊的想法,你们难道不感到羞耻吗?”庵歌姬气呼呼的。
“啧,歌姬的脑袋坏掉了。”
五条悟把手电筒的碎渣丢在一边。
夏油杰拍拍衣服上的土,起身说道:“歌姬前辈,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中岛敦拥有异能力,可以变成白虎。”
被点到名字的中岛敦弱弱回答:“是的!”
虽然他的心里也没有底,但大家都说他可以变成白虎,那他也会努力做到。
“变成白虎?”庵歌姬半信半疑,她还从未碰上什么异能者。
遮盖月亮的一大块乌云飘走,明亮的月光照在中岛敦的头上。
他的头顶有一对毛茸茸的圆形耳朵,身后还拖着一条白底黑纹的粗尾巴。
变了,但是没有完全变。
中岛敦刚刚受到惊吓的刺激,一股力量涌上来,只支撑他实现了“不完全变形”。
真的是我误会了?庵歌姬的脸色爆红。
“……对不起。”
“什么?”五条悟表示声音太小,“歌姬,你晚上没吃饭?”
“对不起!是我的错!”
“语气太冲,眼神太凶,歌姬,好好练习一下再来吧。”
“五条悟!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刚用手电筒打了我的头,你不觉得很过分么?”五条悟虚弱地倚在栗本望身上,“望,我好像得了脑震荡,好难受,好恶心。”
“不要担心,悟,歌姬前辈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栗本望勉强揽过五条悟坚实的臂膀,“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歌姬前辈一定会十分愧疚的!”
“咳咳,我觉得自己不能好了……从来没有人敢打我的头。啊,我看到了一座桥,桥上有个老婆婆在熬汤……”
“悟!你要撑住,你不能抛下我和杰啊!”
看着两个入戏过深的戏精,家入硝子帮尴尬无措的庵歌姬解围:“没关系,歌姬前辈,这点小伤,一个反转术式就能治好。”
“脑袋上的伤能治好,我心里的伤痛呢?”五条悟悲痛地捂着心口,“你赔得起吗?”
心有灵犀的栗本望秒懂,向庵歌姬伸手:“赔偿费三十万。”
倚在他肩头的五条悟掩嘴低声说道:“歌姬有钱的,多要点。”
“再加二十万的精神损失费!”
“……我会给的!”庵歌姬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就给你转账!”
线上网银转账入户。
听到手机的提示音,五条悟从地上跳起来,对自己使用反转术式,额头立马消肿。
逢灾破财的庵歌姬:……
从今天起,我要更加远离五条悟!
“悟,你什么时候学会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惊讶地问。
五条悟双手揣兜,得意洋洋:“随随便便就学会了哦,我是天才嘛。”
知情者夏油杰,毫不犹豫拆了他的台:“他是在被望打个半死的时候学会的。”
这个问题继续深究下去就太复杂了。
家入硝子一点也不想听悟为何被打个半死,以及他自夸悟性的废话。
“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要让中岛敦变老虎?”家入硝子转移话题,“是在帮助他锻炼能力么?”
“因为小敦想要留下,让他努力变成老虎去讨好夜蛾老师嘛!”栗本望摸了摸中岛敦的两个虎耳,“没有人会拒绝毛茸茸的请求。”
迄今为止,还没有能变形成功的中岛敦自责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太没用了……我简直一无是处……”
他说了一堆泄气话,尾巴都垂在地上。
家入硝子挥挥手机:“哦,一小时前夜蛾老师告诉我,中岛敦暂时不用送走了。他给横滨那边孤儿院打电话,对方一口咬定没有这个孩子。”
“硝子,你不是在骗我们吧?”
“你们三个的手机都打不通,夜蛾老师很生气哦,还以为你们带着孩子连夜私逃了。”
他们掏出自己的手机,上面只有一格信号。高专后山的信号一直都不好,校方也不会花大价钱在这边建基站。
栗本望:好像错过一个亿的失落感。
中岛敦肉眼可见变得开心起来,他扬着大大的笑容,尾巴左右摇晃。他喜欢这个地方,比孤儿院强了上百倍。
“那么,硝子和歌姬前辈来后山干什么?”夏油杰开了一个小玩笑,“总不可能是来找我们的吧?”
提到正事,庵歌姬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一只乌鸦?它把我的咒具叼走了。”
“大概这么大,身上有咒力波动,我看着它往后山去了。”
栗本望顿感不妙。
他在刚才有了那么一丝莫名的心电感应,看来,是和自己有关系的那个家伙。
“我们去找吧,这么晚了,硝子和歌姬前辈就先带着小敦回去休息。”栗本望热情地包揽过找东西的事,“放心,这一片我们最熟。”
他们是会时不时来后山看星星、捉萤火虫的夜游DK,后山哪处有个野果子树,哪里有处深坑,三个人都清楚得很。
DK催着她们赶紧回去,栗本望把房门钥匙交给中岛敦,中岛敦接过钥匙,和家入硝子她们离开后山。
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周遭安静下来。
栗本望扶额:“唉……你们先等着吧,给我十分钟,我去解决那只乌鸦。”
这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他拨开草丛,穿过几丛灌木,独自走远到一块空旷的地上。
“出来吧,乌鸦。”
某处树上,一只乌鸦感受到了印记连接的召唤:“嘎?是主人吗?怎么感觉不太对?”
在人格融合后,栗本望拥有了另外一个人格的记忆,这只乌鸦咒灵就是对方的手下。
乌鸦飞了过来。
它定睛一看,这个人不对劲,看来是自己的主人在身体争夺战中输了。
没有了主人,那我也能摆脱小弟身份,重新做回山大王?
乌鸦兴奋起来,它扑扇着翅膀就要离开。
“我让你走了么?”栗本望用咒力阻拦住它的去路。
乌鸦讥讽道:“小鬼,我告诉你,我可是活了几百年的特级咒灵,你简直是——”
不知死活。
人狠话不多的栗本望变出武器,左手是天逆鉾,右手是鬼狩柳樱。
任何一把都是能把乌鸦砍成渣渣的地步。
“主人,我的新主人!”认清形势的乌鸦立即献媚,“我永远是您最忠诚的奴仆!”
栗本望:“别说废话,被你叼走的咒具呢?”
乌鸦低声说道:“还在我这里,我只是想给附窗子一把咒具玩嘎。”
它委委屈屈地把咒具吐了出来,还给栗本望。
“附窗子就是你在养的那个人类女孩?”
栗本望捡起庵歌姬的咒具,警告道:“咒灵不该接近人类,真为了她好,你就该把她送回去。”
听到要把附窗子送回去,乌鸦反应激烈:“不行!这个不行!附窗子也很喜欢我的嘎!她不喜欢人类,她不想回去。”
“那你把她当成什么了?只是解闷的玩具而已吗?”栗本望不相信乌鸦的话。
咒灵和人类的立场是不一样的。
那些想要和人类打交道的咒灵,它们总会把自己对人类的微薄兴趣,和旺盛的破坏欲混为一谈。
要是乌鸦真敢这么说,他当场就把这个咒灵给扬了。
“……不是玩具,她是我的窝里最珍贵的宝物。”乌鸦那黑豆似的眼睛,努力挤出一点真诚的意味。
听到乌鸦的回答,栗本望还是不赞同:“下次你把附窗子带过来,我要知道她本人的意愿。”
乌鸦蔫头蔫脑的。
“对了,那个额头上有一道疤痕的男人,告诉我他的真名、来历。你是知道的,对吧?”
乌鸦对于这个话题略微敏感,它歪着头,试探着问道:“恕我冒昧,他是惹到您了吗?”
羂索是个特殊的存在,他算不得咒术师,也不是咒灵,两方都无法接纳他。
稍微有点年头的咒灵都知道不能跟羂索打交道,除非是那种新诞生不久的、脑子不好使的咒灵。
栗本望直截了当:“为民除害。”
哦,要搞死羂索还是喜闻乐见的。
“他叫羂索,原来是一个咒术师……”乌鸦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事明明白白讲清楚。
老掉牙的故事太长,栗本望听乌鸦讲了又一个十分钟。
“望,你好了没有?”夏油杰在喊了。
“我这就过去——”他转头回答。
“乌鸦,去查查羂索最近在做什么,然后回来告诉我。”
他的手指在乌鸦黑色的翅羽上滑过,一点一点抚上乌鸦的脖子,用上力气:“不要动什么歪心思,我不喜欢乌鸦。”
“嘎,我知道了!”乌鸦狼狈地从他的手指间逃出,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刚刚那一刻,他甚至动了杀意。
栗本望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好像拥有了那种,掌握生杀大权的BOSS的威严感。
既然找回了庵歌姬的咒具,三个DK回宿舍去休息,各自道别。
中岛敦已经睡着了,在床的里侧蜷缩成一团,留出来一大片空间。
这孩子睡着了也不乱动,栗本望想起自己小时候还会经常踢被子。
他没有开灯,换上了最爱的虎鲸睡衣,躺到床的外侧闭上眼睛。
疲惫是最好的睡意。
他入睡很快,醒得也快。
剧烈的颠簸把栗本望折腾醒了。
咦?我这是在哪?
他睡眼惺忪,腰腹部传来沉重的束缚感。
“快看,就是那只老虎!它嘴里还叼着一个人。”男生咋咋呼呼地喊起来。
“咱们学校的后山真养着野生动物啊!离谱!”
“它咬着的那个人好眼熟啊,是不是一年级的学生?”
在白虎嘴里的栗本望瞬间清醒。
现在的时间是五点半,高专里已经有勤奋的学生起来在操场跑步了。
“中岛敦——你这家伙,要去哪里啊!”
白色的老虎叼着栗本望从男生宿舍破门而出,跳下四楼,跃过各种障碍物,总算是来到了这栋建筑物前停下脚步。
它把栗本望吐出来,老实地蹲坐在门口。
牌匾上是偌大的“食堂”二字。
好奇的人群聚集过来,栗本望赤着脚,穿着虎鲸款式的睡衣被众人围观。
是衣衫不整的模样令人窘迫,还是连体式的虎鲸睡衣令人羞耻?
被一只白虎叼着穿过校园,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他的脸往哪里搁?
“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没事……这个是我养的猫,对不起了,我这就带回去。”他不去思考面子的事了,揪起白虎的后颈往后退。
白虎的四爪用力抓地,拒不合作。
“你不想回去?”栗本望对上了白虎坚定不移的干饭眼神。
栗本望:……真有你的。
“望,你还好吗?”
夏油杰挤过人群,他听到了那白虎破门的动静,出门看到栗本望宿舍门前的碎渣。
哦,熟人也来了。
“我现在要回去睡觉,我不该在这里……”他浑浑噩噩,仿佛在说什么呓语,“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猫咪果然是恶魔变的……”
栗本望的神情十分憔悴。
“望,那个,你的床被压塌了。”夏油杰叹气,告诉他房间的惨状。
宿舍的单人床承担不起一只老虎的重量。
“……我的鲸鱼抱枕呢?”
“咬成了碎片。”
白虎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能吃的东西。
“杰,这只老虎给你了。”栗本望扭身就走。
白虎咬住他的衣角。
“松口啊,我现在要变成狗派!猫咪什么的,最讨厌了!”他试图抢救自己的裤腿。
撕拉——
锋利的牙尖扯下来一块黑色的布料。
这是他最喜欢的睡衣,长裤变短裤。
事后,夏油杰把人扛去了医务室。
被叫来的家入硝子打个哈欠:“不是什么大事,气急攻心,再加上有点低血糖,让他卧床休息就好。”
她很好奇:“望为什么会被气晕过去?”
“因为一只拆家的干饭猫吧。”夏油杰感慨,“养宠物很需要耐心啊。”
薛定谔的猫猫。
观察它的时候很可爱。
不观察它的时候就在拆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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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老实敦与干饭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