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长的岁月让魔女远离了人心。
高高在上的艾莲,自以为理解了人心的黑暗、狡猾、虚伪,又渴望在这种扭曲中追求真实的爱。
从一个深渊跳入另外一个无尽的深渊,在黑夜里独行踽踽的艾莲,就算天上升起一轮照亮前路的月亮,她也轻易摒弃了。
她走得越远,路旁的墓碑也就越多,密密麻麻的骸骨从后方抓住她的脚踝、手腕和脖子。艾莲迈出沉坠的脚步,她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掉入下方的死者炼狱。
如果拥有了别人的爱,这个世界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薇奥拉,灿烂的金发,灿烂的笑容,和那颗天真得愚蠢的心。
不幸的艾莲见到薇奥拉之后,只想攫取她的健康,她的父亲和她的人生,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萌生出一点愧疚的念头。
她经常这样做。
那些戴着漂亮的首饰、闯入房子里的孩子,艾莲总是抢过他们身上的饰品,放在自己的身上在镜子前顾影。不过她很快就对这种玩乐厌烦了,把那些首饰通通塞入了柜子里。
消灭魔女、围剿魔女的声音越来越多。
唯独有一个拿着长剑的男人,他真正砍中了艾莲的身体。坠落在房子之外的庭院里的艾莲,她的肌肉迅速腐化、掉落,露出森森白骨。
这不是人类的形态。
一如□□民间小说中披上人皮的鬼,最终也是要被打回原形,不得超生。
根本不会爱人的艾莲早就失去奔向阳光的资格。
她在病床上痛哭起来。
在回溯过去的记忆里,艾莲总算明白了父亲对她厌恶到无视的态度。父亲知道他们家族的诅咒,而母亲又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所以不愿意看到她这张脸了吧?
这些不都是父母的错吗?
是母亲抛弃了她,父亲给了自己这样的身体,不需要的人就该被杀掉才对。
“黑猫,你还有魔法的吧?我不要死掉,你快点再帮我换一个身体!”艾莲心中寒意袭来,她抓住胸口的衣服,如影随形的死亡给她带来了窒息感。
“不可以,艾莲,我们的交易已经彻底地结束了。”黑猫残忍地击溃了艾莲最后一丝幻想,“而这具身体的父亲,现在要去见他真正的女儿。没有人需要你,你真是不幸啊。”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听啊——无法控制自己的艾莲身上溢出了大量黑雾,她积压着的全部负面情绪,以及那些死去之人对魔女的诅咒,恍惚间反噬了她的灵魂。
层层叠叠看不清面容的人脸在渊黑的雾气之中翻腾着,隐约可闻小孩子那种凄凄惨惨的尖叫与啜泣。
一个雕刻精美、小巧玲珑的玻璃瓶不知被黑猫从何处变出来,玻璃瓶漂浮在空中,吸收着病床上满溢而出的黑雾。
等瓶塞自动盖住装满的玻璃瓶,床上躺着的金发女孩宛如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娃娃,没有心跳,瞳孔扩散,重重陷入洁白的床单里。
黑猫收起了装满魔女的绝望的瓶子,它跃到金发女孩的身边,身形变大,把女孩的身体吞进肚子里。
“积蓄的咒力,完美的容器,这下条件都达成了。”乌鸦从窗外飞进来,“你要离开青森了么?”
“喵~”黑猫给了一个暧昧的回应。
在艾莲的灵魂彻底消散的那一刻,备受煎熬的薇奥拉并没有什么轻松的预感,仿佛她要失去更多的东西。
开门三人组见到了床上奄奄一息的紫发女孩,她的呼吸若有若无。
五条悟一眼就看出了这具身体和灵魂不匹配的问题,这个身体里的灵魂冒着微弱的光,和那个灵魂如同黑泥一般的金发女孩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就是魔女吗?”夏油杰退着半步的距离,召唤出一个咒灵守在身旁,保持着警惕,做咒术师多一些防人之心一直是他的准则。
栗本望拉住夏油杰的手:“杰,先等等。”
“你才是那个薇奥拉?”五条悟把咒力凝聚到眼睛上查看着紫发女孩,“身体被换掉了啊……硝子不在,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死……”薇奥拉费劲地发出两个字音。
“什么嘛,你不想继续活着?真没劲。”五条悟咧嘴,不向他人求助的人是不需要去救的。
“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栗本望请求道。
“悟,帮助普通人是我们的责任。”夏油杰也如此说。
五条悟不喜欢被强求。
但是,如果是身边这两个人的请求的话,姑且还能入耳的。
“青森苹果派,四十个。”高傲的五条悟报出了自己的筹码。
“好吧,”栗本望想了想自己空荡荡的钱包,“我会请的,我去偷杰的钱包养你。”
夏油杰一把揉上了栗本望的狗头。
“你的父亲是那个猎人吧?他正在往这边来,唔,应该还能见上一面。”五条悟动用了六眼的能力,轻而易举察觉到森林里的情况。
被触动了心事的薇奥拉,脸上两个黑漆漆的洞里流下来了两道血泪。
心软了一块的栗本望轻轻拉住她的手:“薇奥拉,不要那么早放弃啊……家人毕竟是你重要的羁绊,如果还有人爱着你,珍惜着你,在还能联系的时候好好回应那份感情吧……请你不要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在爱意中诞生的薇奥拉,她从一个稚嫩的小婴儿慢慢长大,牵着父母的大手踉踉跄跄地奔向前方。
深夜,寂寥的雪星星点点落在屋顶,壁炉里的木柴噼里啪啦燃着,温暖的火苗在墙上映出一室红光。母亲轻轻哼着歌哄她入睡,摩挲着她的头顶,为她向神明许愿“保佑这个孩子永远健康”。
幼小的薇奥拉不知道母亲病弱的身体很难撑过那个寒冬,母亲夜夜为她编织美丽的梦,毫不吝啬地把神明的祝福全都送给了她。
在母亲的葬礼上,薇奥拉哭出了声,父亲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她还没有好好同母亲告别,从今往后她就没有母亲了,沉默的父亲扛起更多的责任。
艾莲,说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去的艾莲,她为什么会把自己的信任轻易地交出去呢?
薇奥拉只是想到了自己病逝的母亲。
她怀着自己全部的祈愿和爱陪伴在艾莲身边,违逆了父亲的告诫,她只是不想让那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在孤独之中死去。
“所以我只想直到最后,都和艾莲你在一起。在你身边,一直作为朋友陪伴着你,绝对不会再让你感到寂寞孤单了。”
哪怕艾莲欺骗了她,利用了她的善良,面对着渴求爱的艾莲,薇奥拉甚至还抱着“就算这样代替她死去”的想法。
真正伤害到薇奥拉的,是艾莲那种扭曲、可怕的爱的形式。
此时薇奥拉才明白,活了许多年的艾莲根本不明白爱与死亡的意义。这么沉重的感情,怎么会以谎言的实现呢?
艾莲剥夺其他人的生命,她没有挂念过一个人的死亡,更别说掉几滴眼泪了。
艾莲玩弄其他人的爱意,她没有付出过一丁点的真心,只想得到却不予付出。
薇奥拉被悔恨填满了心。
不知情的猎人怀着沉重的心走入了森林,他实在担忧自己的女儿薇奥拉。在妻子病逝后,他对薇奥拉看守得更紧了,唯恐女儿在房子之外遇见什么坏人,染上什么疾病。
村子里这个年纪的女孩都不被看作是小孩子了,她们的外出都不需要太多过问。而薇奥拉晚归一会也要被父亲担心的,这种待遇是独独一份。
林间冒出来一只诡异的黑猫,它似乎是有目的地向前跑着。猎人带着自己的武器,他把这不同寻常的生物当成了魔女的附属,跟着黑猫一路来到了这栋房子的前面。
猎人进入了第一层的房间,遇上了一个被骷髅追赶的男人,他出手对准骷髅开木仓。气喘吁吁的男人介绍自己是村长滨谷浩请来的,为了铲除森林里的“魔女”。
两个人试探地聊了几句,很快就对上了彼此的身份,这才松懈了下来。
城川监督的手机响了起来,栗本望来电,他告诉城川监督带着薇奥拉的父亲过来,顺着第五层门旁的那个破洞进入。
“务必快些。”栗本望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有些真实的情况是不能用言语描述的,还是需要对方亲眼去见到。不过这种事情,对一个父亲来说一定很难接受吧。
五条悟无聊地揪着花瓶里的花的花瓣。
夏油杰站在窗边思考着咒灵的恶。
栗本望陪在薇奥拉的床前安抚。
当城川监督领着猎人进来时,屋里就是这么一股无言寂静的氛围,他还有点不习惯。
猎人一眼就认出那天在森林里追着女儿的没有下半身的怪物,他端起手中的木仓:“是你给薇奥拉下了诅咒吗!”
薇奥拉翻过身,似乎想要从床上爬下去,用毒哑的嗓子喊着:“爸……爸……”
“啧,杰,要是你的身体被别人换掉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啦!”五条悟搭上夏油杰的肩膀说道。
“少来,上周对着一个路人喊我名字的是谁?”夏油杰不相信五条悟。
五条悟指着夏油杰的额头:“可是对方跟你刘海一模一样——都是这么怪的!”
事情的变故往往就在一瞬间,房子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糟糕!我们快出去吧,这栋房子不能待了!”城川监督喊道。
他们能在房子塌陷前逃出去吗?
嘎,为啥子评论少的很。
我真的好单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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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生与死的无常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