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
像高科技电影中的剧情一样,实验室的墙壁迅速升起、延伸,堵住了原来的分岔口,升级为令人天旋地转的迷宫模式。
合格的灯光师将照明装置全部关闭,让实验室的过道长廊陷入阴森森的黑暗,只留下角落里荧光闪烁的紧急通道标志。
在黯淡静寂的空间里,一切声音都被无限放大,你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萦绕在身边,没有异常。也许是你还没有察觉到。
米诺斯迷宫的怪物,会不会正在深处等待迷路的小羔羊?
五条悟和栗本望绕了几圈,又走到了死胡同,一堵高度不及封顶的墙拦住去路。
栗本望自信地搓搓手,他有一件想在迷宫里必做的事。
弯腰,助跑,起跳,就是一个漂亮的跳高!
双手刚好扒到墙顶的边,栗本望蹬了几脚墙面,肩背部肌肉群发力,顺利爬到狭窄的墙顶,探出上半身观察对面情况。
噢噢,左边有一队正在巡逻的守卫,右边的路要拐四个弯才能出去。
一切情况尽收眼底,栗本望觉得差不多了,活动身体准备跳下去。
诶?腰部的衣服好像被什么勾住了?
五条悟等了一会儿,没见栗本望有动静,抬头问道:“望,你还在看什么?”
栗本望努力挣扎。
“你该不会,是下不来了吧?”
DK实在太了解DK了。
淦!
栗本望羞愤欲死:“……快点帮我一把!”
这就是上墙容易下来难。
五条悟觉得十分好笑,身高超过一米九的他只需要伸直胳膊,从后面掐住栗本望的腰,就能轻松把人放到地上。
平稳落地之后,出糗的栗本望试图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红着耳朵,干巴巴地转换话题:“我看到了那边有门,我们可以从右边的路拐过去。”
“哦,望,下次你想爬墙的话,可以跟我说一声嘛。”五条悟大力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可以帮你抱上去哈哈哈~”
栗本望捂住耳朵,大步向前走。
五条悟还在后面不依不饶地追问他是如何卡在墙上的,这绝对可以进入栗本望本年度的十大丢脸场景。
“悟,你好烦人啊!”栗本望快要抓狂了,“你被年糕噎住的时候,我也没有一直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被三个年糕同时卡住嗓子!”
挑战一口气吞下三个黏糊糊的年糕,这是正常人都不会去干的蠢事。五条悟的味蕾任性地想要体验三倍红豆馅的甜度,当然,他的喉咙承担了所有的后果。
“可是你有在和杰联手录像哦。”五条悟眼神幽怨,“你们一边笑,一边在拍我。”
“还不是因为你净干这种蠢事?”栗本望的眉毛拧在一起,他越说越气,加快步子甩开五条悟,“这次你们两个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真的是觉得自己命大!”
哪里危险去哪里,虽然咒术师的职业就是这样的存在,可横滨这一边,明显超过了他们的能力范畴,干嘛要这趟蹚浑水啊!
那句积怒已久的话,栗本望想也不想地就喊了出来:“安安稳稳回去当你的咒术师不行么?!”
“望也在做奇怪的事吧?”
五条悟也窝火了,失控地抓住他的手腕,栗本望的手腕被紧紧捏出一圈红痕:“你宁愿和那个太宰治待着,也不跟我们多说几句!”
两个人就这样吵了起来。这次的争吵,恐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痛,五条悟,你放开我!”
“放开你?你又会跑掉吧?跑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就算被年糕噎死也没人知道啦!”
“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
“那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在高专的禁闭室里!”
“我旷课那么久,早就被开除了笨蛋——大少爷的记性真是差劲,吃甜食吃坏了脑子!”
“栗本望,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自己能行!”
五条悟的眼睛都要喷火了:“那就别去找死!一个人做不来的事情,我和杰能帮你!你以为自己一意孤行很帅吗?蠢透了啊!”
“我才不会那么软弱,”栗本望的眼角红彤彤的,他抓住胸口,“我也是一名特级咒术师!而且,而且我还有——”
还有什么呢?支持自己的人?最支持自己的人还能有谁?
他把寂寞的辛酸吞咽下去。
“你明明就没有跟我们说过再见,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高专,把中岛和依子丢给夜蛾老师。你以为你这样做就万无一失了?”五条悟数落着他的错误,“做的蠢事一件又一件,和总监部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就算有什么苦衷,你真的要成为叛徒——”
“不够聪明,不能跳到两米高,吃不下花椰菜,我有这么多的缺点……我已经在努力了啊!”栗本望咬紧嘴唇,他颤抖的声音里夹了一丝哭腔,“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也害怕过……可是,我想把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做好……”
五条悟狠敲了栗本望的脑门。
栗本望:“不准敲我的脑袋!”
五条悟又连敲三下:“算上杰的份。”
光洁的额头被敲肿了。
有句脏话不知当不当讲。栗本望及时咬住下唇,面色绷紧。他粗喘着气,喉头上下滚动,不让自己继续说出伤人的话。
五条悟意犹未尽地收回手:“切!”
也就因为是望,要是换成了杰,五条悟非得跟他拳脚相加打一顿不可。毕竟他们两个一致认为,望是那种陶瓷做的易碎物品。
两个人谁也不看谁,以一个人攥着另一个人手的奇怪姿势,就这么僵在原地。黑暗让他们看不清对方脸上是什么表情,只听见轻声的呼吸。
过了几分钟,栗本望的胳膊麻了,他一使劲,五条悟也顺势松手,让他把手抽了回去。
沉默在空气里飘荡着。
栗本望垂着头走路。
五条悟腿长步子大,不言不语向前走了一段路,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渐变远,嘲道:“小短腿。”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听到了五条悟说话的那个人,不服气地跟了上来。
两个人保持着将近一米的距离。
这一路上除了打小怪,躲陷阱,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危险的情况。
通道的尽头是两扇黑门。
门上刻着繁复的图案,栗本望仔细一看,这纹理同写在咒符上的字形极像,笔画又多。
他根本认不出来上面写了什么,浪费脑细胞了整整三秒。
栗本望果断拿出手机拍照搜图。
现代人の智慧。
啊,手机没有信号。栗本望失望地盯着图标。
没关系,我还有场外求助的神奇道具!
龙女仆的挂件振动几下,不等十秒就亮起来绿灯。
栗本望没聊闲话,单刀直入:“小林先生,是我,你会几门外语?”
小林浩骄傲地说:“大人,在下尤为精通《上古卷轴》中的龙语!”
真是无可救药的龙人控。
栗本望心存侥幸,拍下照片发过去:“就是这种文字,能不能麻烦你查查上面写了什么?”
收到照片后,小林浩在电脑上操作一番,回复得很快:“这是来自华国的古文字,很遗憾,在下并不能在短时间里解读出来。”
为了帮助栗本望理解,他用了一个更为贴切的形容:“华国历史悠久,民族又多,古文字的演变过程,比任天堂从红白机走到Switch的程度还要复杂几十倍。”
不明觉厉,华国的古文字真厉害!栗本望肃然起敬。
随后,他又开始发愁。文盲如他,该怎么破译这些文字?
五条悟从右边大声念起:“昔者过此门。”
紧接着,他又念了左边:“今者过此门。”
在栗本望藏不住艳羡的眼神中,五条悟双手插兜,装作自言自语,淡定地泄露答案:“这应该是华国某首诗里的句子,诗句的意思就是解谜的关键。”
本国的贵族皇室一直在追逐华国的潮流,家中没有几个从华国漂洋过海的珍宝古籍,都不好意思见客。五条家的书库里自然也放着一些珍贵的手抄本,五条悟看过后起了兴趣,短短学认了几个月。
那么,一个“昔者”,一个“今者”,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栗本望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昔者”意为过去,“今者”意为当下。
直觉说:我看右边这个跟我有缘,主人,听我的准没错。
脑子说:你必须给我选左边,你是活在当下的人。有脑子不用,还不如让我烂掉!
直觉:你一个身体器官还敢跟我对着干?知不知道玄学的含金量啊?
脑子:呵,不讲逻辑的玩意儿。
直觉: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怎么不跟人家爱因斯坦的脑子比一比?
脑子:要是直觉万能,人类还学习干嘛?他们学习是为了促进我更好地成长!
直觉/脑子:主人,你到底听谁的?
二分之一的概率,人生总不会那么倒霉吧?
栗本望暗自打气,摆出壮烈赴死的气势,站在左边那扇写了“今者过此门”的门前。
五条悟选择了相反的右边,他没有半刻犹豫,推门前还不忘故意送上一波嘲讽,吐出舌头扮鬼脸:“傻瓜~”
闹了别扭的五条悟,对栗本望没有给他道歉、也不跟他说话的冷漠态度耿耿于怀。
哐当——
两扇黑门重重合上。
门后的世界,是他们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光景……
武装侦探社这支队伍,同样遭遇了选择问题的关卡。
第一道关卡有两扇门,他们的头顶响起一个机械音:“提问,治愈身体的异能力,治愈灵魂的异能力,哪一个能让凡人真正远离死亡?”
“选择治愈身体走左边,选择治愈灵魂走右边。”
“这是什么意思?无聊透顶!”
与谢野晶子单手叉腰,右手不耐烦地攥成拳头。金色的蝴蝶面具虽然遮住了她的面庞,可任谁都能从她的话里听出一股愤怒。
“以为出这种题目很好笑吗?”
几个特工率先反应过来,他们脑子转得很快,一下子就猜到与谢野晶子是为“不死军团”的过往而懊恼。
真是专戳伤口的缺德出题人啊。
其中一个机灵的特工用肩膀撞了旁边的猫头鹰面具,示意他去说点什么。
猫头鹰面具看似在发呆,又被选了黑白熊面具的小矮个踹了一脚。
男人吃痛,眨了眨眼睛。
织田作之助想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要他去扮演知心角色。他刚才并不是在发呆,只是忽然意识到与谢野医生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进而联想起自己在很久以前当过杀手。他没有主动向别人倾诉旧事的习惯,如果被同事们知道了话,又该做出何种反应?
从不宣之于口,一定是不值得津津乐道的秘密。
“与谢野医生,”织田作之助绞尽脑汁,憋出一句,“没关系,这里面不一定有正确答案。”
“走右边。”与谢野晶子冷冷地说,“左边一定是错的。”
一行人推开右边的门,里面又是一道门。
众目睽睽之下,第二行文字凭空出现,提问的句子用词更为犀利:“改变了一个人死亡的既定命运,是对生命的亵渎,还是奇迹的诞生?”
“认为是亵渎生命走左边,认为是诞生奇迹走右边。”
与谢野晶子一拳砸在门板中间。
她不爽地甩了甩手,扭头一看,其他人小心翼翼同她保持了距离。
与谢野晶子:“不用管我,你们自己选。”
众人又一致站了右边。
跨过了这扇门,总算没有奇怪的问题和门再次出现,众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们与对面大门走出来的栗本望巧然相遇,面面相觑。
你是谁?你干嘛?
相较于频频出现矛盾的前两组选手,布科这支看似团结的队伍,也遇上了一个小麻烦。
芥川龙之介、中岛敦几个孩子都听布科的主见,而布科唯一的难题是在精神世界里大吵大闹的三号,吵到他不得不去精神世界里和对方谈判。
当然,在其他人眼中,布科就是突然失去了意识,呆若木鸡。
三号在地上来回打滚:“我那么大一个费奥多尔呢?你到底给我弄到哪里去了?”
布科随口一编:“长腿跑了。”
突闻噩耗,三号捶地:“哇!我要费奥多尔——”
布科:“那你就从我的身体里出去。”
“可是我跟本体的联系越来越弱了……”三号摊开手脚,自怨自艾,“他本来就不想要我,他一定是找了外面的小妖精!”
“那你讨厌他吗?”
布科坐在他的身边,没头没脑地问道。
三号坐直身体,反问回去:“你认为‘讨厌自己’这个命题会在人生里出现多少次?”
两个宛似双胞胎的男孩面对面端坐,红色的眸子与金色的眸子倒映着彼此。
这个没有花草、没有建筑的精神世界略显贫瘠了,它半边是海,半边是地,天色沉郁,乌云荫蔽。
在他们的身后,那片平静无波的大海渐渐起了风浪,将远处凄厉的哀嚎吹到岸边。在海平面与天际接连的界限之地浮起一轮血月,濯洗过月亮的海水,染上了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
血月正在高升,它以无法抵挡的姿态穿过云霄,没有什么能盖住它的光辉。
直到它停了下来,将这个世界彻底浸透在血色里。
借助那点红色的光,也能看清海里一直在鬼哭的不明物体了。数个被捆在巨型十字架上的倒吊人露出丑陋的模样,他们干瘪的身体被啃噬得不成人形,没有毛发的头颅被插满铁钉,海浪一淹,总会流出锈红的液体。
那两个黑漆漆的、被挖出了眼球的洞,和裸/露了牙床、牙齿全部掉光的嘴巴,都在竭力将痛苦宣泄到风里。
就算他们不去重复这毫无意义的动作,细碎又惊悚的声音也能够从各个器官溢出来。
“你是有那么一点恶趣味的审美。”
三号撑着脸,对远处那些刑架做出点评。
精神世界的血色圆月与布科的瞳色相对应,意指现在是布科掌控身体控制权。
“不对不对不对!”布科笑个不停,他伸手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那双浸染了水雾的红色瞳孔格外明亮,“这是你的愿景。”
“我的?”
三号歪着头,有点意外。
“纯度不够的黄金与在外界暴/露,黄金里的那些杂质就会产生红斑。”布科刻意顿了顿,“而你,根本不是百分百的黄金呐。”
“原来如此。”三号也明白了,他了然地点了点头,金色的瞳孔内圈不知何时多了一层红色,“我在和你融合,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这个秘密,他比本体更早一步知道了。
“那么,要选择站在我这边吗?”布科伸手发出邀请,“我可以和你完成融合,让你成为更加崭新、完整的存在。”
“那样的话,我就不是三号了,对吧?”
“是的。”
“那么,我……”
一瓶矿泉水贴在他的脸颊,微带凉意的触感。那双空洞的眼睛总算给出了反应,瞳孔出现了聚焦的光。
“先生,您的意识恢复了?”
一张担忧的脸凑近过来,垂落的黑发带着一截白色的发尾,扫在他的脸上痒痒的。拥有这种独特发色的人,只有那个叫做芥川龙之介的孩子。
“龙之介,我没事。”他扶住芥川龙之介的手站起来,“刚才只是脑子里面有点吵,现在已经彻底痊愈了。”
中岛敦和栗本依子离他最远,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边。他们两个是想跟着对方找人,可是,好像被牵扯进了了不得的事情里。
“你们两个那么害怕干什么?我们又不是陌生人。”
他伸出了手,那是一只少年才会有的手形,骨骼分明,手指纤长。
见两个人还在瑟瑟发抖,他再次开口了,声线也褪去了孩童的稚嫩感,温柔中又带着不容置否的力量:“我会带你们去见望的,他就在这里。”
中岛敦不可思议地问:“你,你怎么长得那么快?”
“我打了生长激素。”
栗本依子想起这个人还让自己叫他哥哥,果然是骗人的,指责道:“你根本一点都不像我的哥哥!”
“谢谢夸奖。”
他跨出一步,单手撑在墙上,低头同两个人静静对视:“你们问完了?”
这个壁咚的姿势压迫感爆棚。
中岛敦炸了毛,眼睛变成了竖瞳,龇牙咧嘴。
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做出攻击的预备动作。
“你们两个,必须跟我走这一趟。”他放缓语速,“听、明、白、了吗?”
“吼——”
白虎扑了过去。
芥川龙之介的黑色外套化为刺状,不等他出手拦截,一根手指轻轻点在白虎的额间。
“你们这些异能力者的力量,皆是来自我的赐予。现在,就请如数归还吧。”
白光乍现,中岛敦变回人形,痛苦地蜷缩起来。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在被一点点地抽走。
“中岛!”栗本依子呜咽一声,怒瞪眼前让中岛敦变得痛苦的家伙,“你这个坏人!”
“我?坏人?真是新鲜。”他抚上嘴角,忍不住笑了,饱含了悲叹的笑声尤为嘶哑,“我是什么呢?一个传闻中的许愿书?一个活了许多年的老不死?还是某个人的灵魂碎片?”
敏感地察觉到某种不详,芥川银怯怯地唤道:“先生。”
他不再悲切,刚才那种突如其来的心情像是死掉的虫子又抽搐了一下。重要的是,遗留的感情都会被时间冲淡:“我只是被强烈的执念堵在了心口,你们不必理解这种感受。”
“嘘——银,不要再问了,这种事是没有答案的。现在,让我们携手去寻找最后之物吧。”
囚徒困境,这是一场双重博弈。
同为困境中的囚徒,是选择利己,还是保持合作,都会导致不一样的结局。
所以不要盲目地做出选择,目光放远,才能找出最优解。
栗本望如是说。
五条悟去了不同的地方,这里只有他和七个面具人,人数够演一场白雪公主话剧了。
在这个纯白色的空荡房间里,机关忽然启动,仅留出了他们脚下的瓷砖,其他地方都变成了掉下去就要命的坑洞,深不见底。
眼下的现状,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起出逃的办法。对面的面具人有七名,在人数上胜过一筹。
栗本望灵光一闪:我懂了,肯定又是那种套路,每个人都得回答问题,答不对就掉下去。这样完全没有好担心的,又不是打打杀杀。
这是综艺节目《TORE全力大挑战》的经典关卡吧?节目组不会举报你抄袭创意?
“咳咳,大家不要慌。”
东墙缓缓降下,露出隐藏其后的双向镜。神秘的教授现身了,他挥手同大家打招呼,用温柔的磁性嗓音喊话:“只要你们把那位黑发绿眼的少年交出来,我就可以确保大家相安无事。”
这里除了我,还有谁是黑发绿眼睛?
栗本望扭头看了一圈,面具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望过来,顿觉毛骨悚然。没有人告诉他这从综艺节目变成了人性考验,牺牲品还是他自己。
“不要听他的话,这种反派从来不会信守承诺。”栗本望故作镇定,“你们稍微想一想,他会那么好心吗?”
是的,他真不在乎。
教授摁下一个按钮,武装侦探社他们想要的档案就从天花板掉了下来。
教授说:“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档案就拿去吧,怎么用都好,我不需要那些了。”
戴着金色蝴蝶面具的人将档案捡起来,把另外几份递给同伴,认真检查内容的真假。
写在特殊纸质上的机密文件,它有一串供以解读密文的特殊字码。军方的人对这些机密文件更为熟悉,他们一眼就能分出真假。
几个人互相点头,表示档案无误。
既然对方连他们的来意都摸清楚了,那么他们的身份也没有遮掩的必要,恐怕对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东西到手来得太快,与谢野晶子绷紧神经,她不敢相信自己能撞了大运。可织田作之助对她打了一个暗号,表示他的异能力没有发动,也就是没有危险。
这就尴尬了。
走还是不走?他们很没面子啊。
遇事不决问耳机,他们把现场情况概括讲清。
江户川乱步给他们下达了离开的指示。
那扇进来的门重新开启。
异能特务科的四名特工准备撤退,织田作之助摸了摸怀中的枪确认还在,他们转身离开。与谢野晶子落在后面,又看了栗本望一眼。
那个见过几次面的咒术师少年,就把他一个人丢到这里不管?
当时,只有一个人行动了。戴着黑白熊面具的矮个子想也没想,冲过去一把抱住栗本望的腰。
“望!”
他的兜帽掉滑落脑后,凭借这黑白分半的头发,栗本望惊喜地叫出他的名字:“久作!”
久别重逢,两个人拥在一起。
这是与谢野晶子看到的最后一眼。
轰——
他们之间升起一堵坚实的厚墙,彻底隔断。
这动静不小,织田作之助惊愕回头,他焦急地喊出那个名字:“梦野久作!”
“别看了,他是有监护人的。”与谢野晶子莫名来气,她气梦野久作往危险里冲的莽撞,“不用多管,梦野久作并不是我们的社员。”
其他四个人用眼神催促他们快点走。
没有人管梦野久作的死活,这次潜入是他偷偷跟来的,路上也跟他说清楚后果自负。带了几天孩子的奶爸织田作之助同他感情最深,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那个纤瘦的少年能护好梦野久作吗?
“乱步先生不会出错。”与谢野晶子看不下去,同织田作之助解释,“你可能不认识那个少年,但是他绝对没有那么弱。”
织田作之助:“他很厉害?”
与谢野晶子:“那是咒术师,一名特级咒术师。实力的话,绝对会在你之上。”
织田作之助懵懵的。
他刚想再多问一些和咒术师有关的情报,就被一声欢快又熟悉的声音吸走了注意力:“哟,织田作~”
这么称呼他的人很少。
织田作之助眼睛一亮,前面冒出一只野生的太宰治冲他挥手。自从他在港口黑手党辞职、转入武装侦探社,还是头次与太宰治相遇。
他还以为太宰治被森鸥外首领干掉了!
毕竟许久没有传来太宰治的消息,去酒吧也等不来好友,坂口安吾那边缄口不言,一度让他以为太宰治遭遇不测。
明明是好友重逢的场景,织田作之助该开心才是,他脚步一停,想起梦野久作说过他在被太宰治使唤的话。
“织田作,真是好久不见啦~”
太宰治很想问“你有没有想我”这类的话,又觉得极为肉麻兮兮,说出口绝对能让他掉下来三斤鸡皮疙瘩。
“要一起去喝酒吗?啊,对了,Lupin好像要装修几天。我们得重新找个舒适的好地方,聊一聊最近发生的趣事。你在武装侦探社做上了安稳的工作,也开始抽空动笔写小说了吧?”
织田作之助多了一种毛骨悚然的不适感。他不是为了太宰治滔滔不绝的兴奋样子而惶恐,而是太宰治那副对他的事如数家珍的奇怪态度,不得不制止他说下去:“太宰。”
“抱歉,我有点忘乎所以了。”
太宰治向来极懂眼色,他看出织田作之助的反感,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立刻道了歉。
“织田作,我真的……”很想念活着的你。
后半句说出来并不合适,所以知晓了平行世界结局的太宰治,卷起舌头将话吞了回去。
既然太宰治都放低了姿态,织田作之助也不想把气氛搞僵,装成对太宰治手里的箱子起了兴趣:“太宰,你从哪里弄来的箱子?”
“我卖了一个人,分了两百万。”太宰治拍拍比公文包大了一倍的手提箱,“今天晚上就用这个去喝酒吧,我请客,喝什么都行。”
“太宰,你不是离开港口黑手党了么?”织田作之助沉默了几秒,闷声说,“我以为……你想去当个好人。”
他真心实意地感到难过。
太宰并没有什么是非观,正邪两道对他来说也没太大区别。他只是在凭借着聪慧过人的头脑,游走在冷酷的世界里。
如果可以的话,身为好友,自然希望他能来到光明的一方,这边肯定会更好一些啊。
可是看太宰现在的样子,并没有离开黑暗的那边。
“还有久作,他才那么小,你不该养着他去做危险的事。”从梦野久作那里听来太宰治不少“恶行”的织田作之助,越说越乱,“你甚至不给他吃饭,经常殴打他,久作是有一点自我和固执,但他不该被那样对待。”
太宰治呆住了。
他最近没空关注梦野久作的动向,没想到这家伙抱上了织田作的大腿,向织田作拼命灌输自己的黑料。
织田作之助给了太宰治最后一击:“你知道的,我也有收养五名孩子,我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是对孩子不友好的人。”
言下之意,太宰治要是不加悔改,织田作之助也不会让太宰治到自己的家中去,和五名孩子见面。
太宰治不愧是太宰治,他迅速调整了心态,露出笑容:“织田作,下次我会带着梦野久作登门拜访的。我希望你知道,我对有撒谎习惯的小孩子一向很会教育,教育他们再也不敢说出第二次谎话。”
这边的梦野久作压根就没想起太宰治的事。
他抱住栗本望的腰,再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武装侦探社里的大姐姐们最吃这一套了。
果不其然,栗本望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梦野久作刚想再撒个娇,抬头就注意到栗本望的眼角有点红。
“望,谁欺负你了吗?”他笑着掏出自己的诅咒人偶,“我想见见那个人。”
栗本望:“不是,我只是眼睛进了沙子。”
经典借口百用不厌。
梦野久作:“哦,那沙子在哪里?”
他们这边氛围其乐融融,教授倒是被无视了彻底。他也没生气,只是命令助手放出某个关押人用的牢笼。
球形的黑色牢笼悬在半空中,里面的人正是前不久消失的夏油杰。夏油杰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栗本望的表情不太好。
“这一位人类和你是朋友关系,不知道这个砝码你满不满意?”教授让他们操纵着链条,向栗本望那个方向再移动些,“现在,我想和你做个游戏。”
栗本望说:“久作,往后站站。”
他变出武器天逆鉾,同时召唤自己的鲸鱼术式,飞跃空中,借此来斩断困住夏油杰的黑色牢笼。
天逆鉾斜砍在栏杆上,发出金石相撞的清脆巨响,震得栗本望耳道嗡鸣。
没砍开。他又尝试了一下。
嗯?怎会如此?
“这个牢笼用的是特殊材质,原理和你的天逆鉾也很相同。”教授,“这种材质,可以阻断咒力。”
“阻断咒力?”
栗本望把天逆鉾收起来,他还有一把极少用到的鬼狩柳樱,这个威力更加强大。
鬼狩柳樱的现世,让教授胸口一热。
他胸前的口袋里放着一张白纸,看似平淡无奇,却是福地樱痴交给他的宝物——“书”仅剩的一页。
“果然,果然!你就是那个奇迹!”教授欣喜若狂,眼神更加炙热,“我一定会得到你!”
“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说完,栗本望手持鬼狩柳樱,砍开了关押夏油杰的牢笼。
他扶住夏油杰的肩膀,对教授竖起中指:“像你这种斯文败类,干脆变成重口味小黄文的受虐男主吧!”
【小剧场の咒灵不可以涩涩】
那天,五条悟往聊天群里发了一张图片。栗本望顺手点开,居然是一个透明人play的涩图。震惊之余,他又多看了两眼。
咦,好怪!还能这么玩吗?
五条悟发了一条消息:“你们说,咒灵对普通人来说,是不是就跟透明人一样?”
栗本望:“你说得对。”
五条悟:“如果有爱搞涩涩的咒灵怎么办?”
这一句,直接把栗本望问沉默了。
五条悟@了夏油杰,直截了当地问:“杰,你有没有收服过那种咒灵?”
夏油杰本来不想搭理他,回答道:“……没有,但是这种咒灵应该是不可能存在的。”
五条悟:“怎么,你对涩涩有偏见?”
夏油杰认真科普:“涩涩的本质是为了得到快乐,咒灵只能吸收负面情绪,这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吧?”
栗本望发了一个鼓掌表情包:“不愧是杰,懂得真多。”
五条悟表示你别搁着跟我装正人君子,大家都是半斤八两:“如果杰带着记忆变成了咒灵,对涩涩真的会没有兴趣?肯定会去女生更衣室偷看的吧?”
夏油杰用科学说话:“纯粹的无鸡之谈,咒灵是没有生理需求的。”
五条悟:“就你知道的多。”
夏油杰:“我养咒灵的,我知道的当然多。”
五条悟:“子非咒灵,安知咒灵之乐?”
完成了一百次劝架,晋升为劝架达人的栗本望再次发挥作用:“别吵了,实在不行,你们抓一个咒灵来研究嘛。”
好主意。实践出真知。
那么,哪一个幸运的咒灵来完成这个任务呢?
五条悟抓住漏瑚的脑袋:“你说过,你是所谓的‘新人类’,对吧?”
漏瑚心惊肉跳:“别,我不懂事,说着玩的。”
花御/陀艮随声附和:“我们不是人。”
栗本望:“杰,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叫真人的咒灵哇?”
夏油杰点了点头,召出真人。
真人看了看旁边三个拼命使眼色的好兄弟,当即拆卸自己的手脚,长出四只腿:“我其实是一只狗。”
可恶,被他装到了。
“就他吧?”夏油杰揣着手,“智商高一点的人形咒灵不太多。”
这个“咒灵能不能涩涩”的课题,抓来实验体真人一名,研究成员由三名DK组成。他们还特意在空教室里开了一场发表会,邀请其他人旁听参观,只有家入硝子来捧场了。
第一个上台的是栗本望:“咳咳,我的实验器材是人体艺术和肢体交流图片,俗称……小黄书。”
“实验结果的话,咒灵看人类,似乎和人类看蟑螂一样。这就是鲜明的审美差异,和蟑螂一样的生物绝不可能涩涩。”
下一个汇报成果的是五条悟。
五条悟:“我的方法比望的更有效啦。”
“我买来一个飞O杯,让咒灵使用了这种促进激素分泌的道具,模拟体验。很可惜,他没有任何感觉,果然还是不能涩涩。”
最后上场的夏油杰可是压轴级别。
他用了三句话,就震惊全场。
“我找来一个人形咒灵。”
“我花钱租了一位诅咒师。”
“我希望他们能进行这个实验,体位无所谓。”
说到这里,夏油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果然,人才是最可怕的。”
家入硝子:“这就是你们搞出来的实验?道德在哪里?人性在哪里?照片又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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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吵架、解谜和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