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星山的神殿有了鲜活感。
上次来的时候,这里的神社还是破败的模样,庭院一地落叶,房内积灰甚厚。现在已经被打扫过了,在林荫路上,干干净净的地面只有一排重复踩踏的脚印。
是有人沿着一个方向走来走去,才走出来了一条痕迹明显的路。沿着脚印的方向,天元迈开腿脚朝着主殿移动。
布科松开了牵着栗本望的手,进入盘星山后,他的情绪一直不高,好似暴风雨前低压的平静。可是呢,布科又弄不懂这种焦躁的心情,到底会影响自己到什么地步。
栗本望闷闷地不说话,亦步亦趋跟在两个人的后面。在十分钟前,天元把话讲了一半,还没说清楚原因就败了兴头,郁郁不乐地闭紧了嘴。
听了个寂寞的栗本望满脑袋问号,他真想去撬开天元的嘴巴,抓住天元的肩膀摇晃出所有的秘密。
他琢磨着天元的意思,把关于灵魂的深奥问题翻来翻去地细想。
人的灵魂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人的轮回又是何种方式?
自己的特别,到底特别在什么地方?
他又问了布科,布科选择缄默。
布科见过太宰治,是另外一个世界知道真相后的太宰治。那个掉进了孤独深渊的男人,教会了他接近真相是件无望又可怕的事。
面对两个不言不语的谜语人,栗本望纠结了一阵,放弃思考。
突然空气里飘来一股焦香的味道,离主殿越近,香气就越浓。
他抽了抽鼻子,四处张望。
这种甜味是会在面包店染上的奶香气。让人想起柜台里整齐摆放的黄油面包、牛角面包、奶油面包,热腾腾地烘焙而出,裹着棕黄相间的焦皮。
在栗本望的注意力被引开后,布科悄无声息地走向偏殿,脱离了主道。
这时,天元伸手推开了主殿的门板,暗中的铜铃轻轻摇响一声,震落的尘埃沿着屋檐扑簌簌地往下掉。
悬浮空中的小颗粒让栗本望后退了一步,他捂住口鼻,站在台阶上刚抬起头,就被殿内的情形惊住了,僵在原地。
铺天盖地的黄,牢牢占据了两个眼球的视野。
这种色系明亮的黄盖住了原来的枫木色,以木板和梁柱搭建起来的神殿,在构造上极似伊势神宫的“神明造”。
它保留了奈良时代的样貌,窥一处而能见昔日光景。神殿有过崭新的“黄”,在漫长的岁月里褪色、虫蛀、打潮,几次修葺后,侵蚀的伤痕爬满了屋顶斜坡。
现如今,殿内重新进行了装潢。
密集的黄符纸沿墙线成行贴壁,四面环绕,不留缝隙。显然它们另有他用,而不是单纯地用来糊墙观赏。
系着白色御币的注连绳从顶部的四个角延伸下斜,两条非平行的直线会产生一个交点,那么,四条注连绳就在中央围成了四方阵。
叮铃,叮铃。
系在注连绳上的圆铃铛微微颤动,它的声音很轻,轻似女孩从胸膛里呼出来的喘息。
栗本望定睛一看,四方阵中瘫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黑发女孩,她的脑袋憔悴地垂在胸口,脖颈弯到不自然的弧度。
“四谷见子!”
他的身体反应比头脑更快,迅速跨开步子,擦过天元的肩膀向前伸手去扶。
这里没有留给亮光入室的窗,栗本望走得急,一不小心踩上了凸起的硬物。硬物体积不大,圆片状,右边的鞋底大概踩中了四五个。
这时候,诚然是脚底踩雷,他也没有思考的余地了。倒不是栗本望的性格中有莽撞的成分,他近距离看清了四谷见子萎靡不振的脸。双颊下陷,嘴唇干裂,哪一条都不是好迹象。
在他的右腿继续抬高之后,一枚圆孔硬币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一些半新不旧的圆孔硬币散落在地板上,这些正是栗本踩到的不明物体。它们曾经待在赛钱箱的底部不见天日,预示着早已破碎的祈祷。
其中,或许还能找到四谷见子投出的那枚。她虔诚许下的心愿,却以扭曲的形式与咒灵缔结了契约。
“天元,你要拿她做什么?”
栗本望的左手抓住注连绳,他用力一扯,注连绳纹丝不动,反而给他的手指带来了灼伤的烫感。
天元从不说谎,他只是会避开真相的一部分,诱导别人的想法:“解开封印的最后一个铃铛在她的身上,我需要她交出来。”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他从袖子里掏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圆铃铛。捏住绳结稍微一晃,两个铃铛朝内相撞,清脆的“叮铃”重叠。
“原来是你偷走了我和小敦的铃铛!”
栗本望想到宿舍遭贼的那天,值钱的东西没丢,唯独少了两个从盘星山带出来的铃铛。
铃铛是他们同阿月咒灵结契约的证明,中岛敦许了一个希望能看见咒灵的心愿,栗本望许了一个找回栗本依子灵魂的心愿。
可惜这种放贷似的“许愿”必须还愿,只要有铃铛这个定位器的存在,阿月咒灵就能向“债务人”追讨回报。
“我没有偷走你的东西,这是别人送到我手上的‘薄礼’。”天元耐心地同他解释,“把所有的铃铛都破坏后,阿月就会当面现形了。”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把四谷见子逼到这种境地。”栗本望皱眉,语气很不好,“她不想交出来的话,你是想直接要了她的命吗?”
“不,我没虐待她。”
天元拎起门边的餐篮,里面装着五六个放凉的黄油面包和一瓶水。刚才栗本望在殿外闻到的香气,正是来源于此。
他无惧对方尖锐的问话,冷静地回答:“我的出现刺激到了阿月,她强行向四谷见子索取代价,附上她的身。”
“现在,阿月就躲在四谷见子的躯壳里。”
那是一个弥留世间、饱受煎熬的灵魂,阿月的不幸,都是由天元一手制造的悲剧。
她忘了许多事,对天元的怨恨却烙印在最深的记忆里,成了重复不断的本能。
栗本望冷冷说道:“阿月当后山的封印快一千年了,也不见你有对她做补偿。现在你是后悔了吗?”
“我会想办法救她们,”栗本望动了动指尖,掐住手心的肉提醒自己打起精神,“但是,我不想选择你的做法。”
“你有你的想法,你还是年轻。”
天元背着手,他对自己被拒绝的事也没什么愤怒。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这么多年以来,天元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和千奇百怪的事。那根连接情绪的神经像是断掉了,传达不过来任何东西。
“少数人的牺牲能改变其他人的未来,这没什么不好的,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栗本望:“阿月,天内理子,还有四谷见子,你把她们看作是什么?”
天元:“没有什么不同,她们和你们是一样的存在。”
“哈哈,咒术师和普通人是一样的……我明白了。”
能解除一切术式的天逆鉾凭空出现在栗本望的手里,他五指攥紧,斩断面前的注连绳。没了阻碍,栗本望更近了一步。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去探测四谷见子的鼻息——还好,能感受到微弱的呼气。
“你才不是搞什么平等主义的大善人,你压根没有把人类当成同类。”栗本望厌恶地说,“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那些老家伙还把你奉为神明大人,真是蠢透了。”
天元的平等,即将咒术师与普通人一同视为虫豸般的渺小。盘星教是他的信徒,咒术界是他的庇护。
不听不闻,不看不问,他只是当一尊供桌上的神像,端坐薨星宫中,接受众人的朝拜。
站在那种高度,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打心底里轻蔑这些俯身跪地的祈求者么?
“你与那些人,也是不一样的。”天元很是宽容,这种处变不惊的态度让栗本望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力量被血脉传承下去,其他人的灵魂不入轮回。”
灵魂。轮回。又是这两个词。
栗本望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就蹿了起来。
“那你有话就说清楚啊!”栗本望向前几步,踮脚揪住天元的衣领,“你们那一套谜语谁能听得懂?我还得费尽心思去猜吗?”
“拯救世界的任务交给一群未成年的高专生,高层的脑子通通有问题!”
“整天和你们这群黑深残的大垃圾打交道,我的心情完全开心不起来,青少年的心理可是很敏感的啊混蛋!”
栗本望吼得累了,歇了歇嗓子,继续说道:“我对成为热血漫画里的男主角没有兴趣,我只是想过上普通的生活。”
“这不是你来决定的,”天元挪开他揪住衣领的手,直视那双冒火的绿眼睛,“也不是我来决定的。”
“哈?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是为了谁站在这里?”栗本望被气笑了,“天元,你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吗?”
天元坚持他的观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你想毁灭世界,这还不够愚蠢?”
栗本望不可思议地反问道。
“人们既畏惧又厌恶疫病,这是不可抗拒的天性,从中诞生的咒灵也无比强大。我将它封印在盘星山……这是我做的最大的错事。”
天元自顾自讲起了那段往事里的真相,回忆如潮水,冲开了思绪的门扉。
生老病死,这是世界为生命的轮回早已制定好的律法,铭刻在每个灵魂的最深处。
佛教曰,一个大千世界,等于一千个中千世界,或一百万个小千世界,或一亿个小世界。
第一阶段“生老病死”,主世界诞生的人类在经历了生老病死之后,灵魂脱离□□的躯壳。他们短暂地停留在“鬼”的形态,随后进入新一轮的轮回。
第二阶段“转世投胎”,他们将作为一个空白灵魂,再次进入其他世界重新开始。这些世界可以是异世界,也可以看作是平行世界,它们在时空长河里随波逐流。
这个自动运行的轮回程序,会根据各个世界的平衡进行调节。它不需要计算所谓的人道主义,旧的死亡只是意味着新的开始。
所以,大规模疾病的出现也成为了必要的手段,它需要把主世界的灵魂陆续转运到其他世界。
天元贸然插手阻止了这部分的运作。
他将从乱世瘟疫中诞生的咒灵封印在后山,咒灵的力量不断膨胀而无处可泄,超出了规格上限,间接导致轮回程序出了故障。
如果有人能往这方面进行调查,就会惊讶地发现:人类的疾病史已经许久没有添页,停滞在了某个时代。现在医学所做的研究,只是在解决过去的难题。
人类不会死于新的疾病。
人类已经无法继续“生病”。
栗本望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大家都不会生病,难道不是好事么?”
天元说:“疾病的存在,是优胜劣汰式的进化。”
“主世界是一切的核心,每天都在源源不断地诞生新的灵魂。淘汰的灵魂投入轮回,也是它一种新陈代谢的方式。”
失去了轮回运转的主世界,骇人听闻的乱象接踵而至,时空的秩序逐渐破碎。
天元给出了一个鲜明的例子:”正因如此,羂索才能钻了空子,规避死亡活到今天。”
这些用词解读起来格外复杂,栗本望似懂非懂。他大概明白了天元一番操作后,让轮回程序出了故障,不符合资质的人类就无法进入轮回。
“无法进入轮回的灵魂会变成什么样?”栗本望单刀直入地问。
这次,天元回答了简短的一句话:“他们会在怨恨之下变成咒灵。”
简单地讲,主世界每天都在诞生新的灵魂,轮回是为了将过剩的灵魂及时运去其他世界。轮回停止运作,放久了的灵魂就放变质了,不能要了。
天元的话听上去太荒诞了。
他分不清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
栗本望神色迷茫,脑内乱成一团麻,情不自禁地开口:“那我……我为什么会是特殊的?”
“雏见泽的每个人都有遗传疾病,是叫做雏见泽症候群的病。”天元的眼睛露出炯炯的光,“你们保留了独特的病原体,古手家族也掌握着这个秘密。”
“可是,雏见泽的居民几乎都死在了昭和58年。”栗本望后退了几步,喃喃自语,“他们已经死了,他们……”
天元笑了起来,意味不明:“他们还在另外一个世界活着,你明明也见过的,对吧?”
栗本望心头一沉。
是的。他去过那个时代。
他和五条悟、夏油杰一起揭开了天狗部队的秘密,扭转了雏见泽的未来。当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时空,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也许天元的话都是对的。
“事到如今,你想怎么做?”
栗本望不退了,站在原地。他的背后出了一身冷汗,经风一吹,寒意渗透皮肤,钻入心脏的深处。
“我一直都在寻找能打破命运的人。”天元向他伸出了手,“我会把这个世界摧毁,从头再来。”
“你会理解我的,这是为了世界,为了大义。”
像被蛊惑了一般,栗本望慢慢地抬起身侧的右臂,手掌悬在天元那只手的上空。
啪!
栗本望狠狠扇了过去,他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这一巴掌打在天元的手背上十分响亮。
“如果我是杰,我会对你说yes。”
“如果我是悟,我会削你一顿。”
“如果我是……算了,不讲那么多废话。”栗本望顿了顿,他的手心通红,痛得他龇牙咧嘴甩着手,“天元,你讲这么多也没用。”
“因为我没有什么伟大的追求和梦想,我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活着就好了,我们就是这种活在当下的生物。”
“我要再次拒绝你。”
【六一小剧场】
5月31号晚上,栗本望躺在床上刷手机,刷到了五条悟新发的一条动态。
五条悟单发了一张图,图片上是一个白发死鱼眼的动漫人物,戴着庆祝用的彩色礼帽,正在向屏幕前伸手讨要东西。
栗本望秒懂。
他无视掉了五条悟的动态,去看关注列表里的其他成员。今晚大家似乎都很活跃,暗搓搓地期待着明天。
珍珠奶茶:“这是我的新推茶茶子,十二岁的蓝发正太,明天要为他过儿童节啦~☆”
动漫宅特有的庆祝活动。
夏油杰:“比起糖果,更想吃一碗荞麦面。”
一个普通的吐槽。
家入硝子:“只收含酒精量不低于百分之五的礼物,其他免谈。”
酒精重度成瘾者。
夜蛾正道:“忙碌了一天,为孩子们准备了很棒的礼物。”
新手傻父亲的炫耀。
庵歌姬:“不嫌弃的话,大家可以找我来要糖,亲手做了一些(笑脸)。”
人美心善,总之就是个好人。
冥冥:“请直接打钱,已附收款账号。”
行走的讨钱ATM机。
看到大家都很有劲头,栗本望也想要搞点不一样的。
他想了一个好点子。
第二天。
听说早上的食堂有特别的六一菜单,栗本望怀着期待第一个出门,旁边的宿舍还没有动静。
“大叔,我要特别的菜单!”
“好嘞!”
食堂大叔从窗口给他递过一盘煎饺,佐以一碟玉子烧,味增汤的大桶摆在东北角供高专生们自己动手盛。
栗本望用筷子夹起一个煎饺送入口中。
咔嚓。
他僵住了,抽出一张纸巾,低头在纸巾上吐出了煎饺的馅料:彩虹色糖球。
栗本望:“……大叔,这个就是特别菜单,不是什么黑暗料理的整蛊?”
食堂大叔洋洋得意:“儿童节就是吃糖的日子,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栗本望见五条悟从门口走来,他挥了挥手。等五条悟走到跟前,栗本望夹起一个完整的煎饺,五条悟一口吃了下去。
“这是什么鬼?”五条悟皱起脸,鼓着腮帮子四处寻找垃圾桶。
“大叔,你看,”栗本望真诚地说,“五条悟都不吃。”
食堂大叔很受打击,他怯怯地问:“那我用布丁做成玉子烧的样子,还在味增汤里加了棉花糖,是不是……?”
“对于人类来说,这种搭配为时尚早。”栗本望摇摇头,双手在胸前比叉。
“唉,明明连草莓麻婆豆腐都能成为新菜品。”食堂大叔抹了一把脸,“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真可惜,要是我没有味觉就能吃下去了。”栗本望双手合十,默默为自己浪费的食物哀悼。
吐掉了甜咸的奇怪煎饺,五条悟擦擦嘴,给出建议:“大叔,把所有的煎饺皮剥掉还能吃啦。”
“不,我认为糖球是不能吃的部分。”栗本望建议五条悟不要建议,他用筷子戳开煎饺,挑出裹着的糖球丢掉,“肯定是先有的饺皮,后有的馅料,恢复到初始版本还勉强能接受。”
“明明是先有的馅,后有的皮。”反方一辩选手五条悟振振有词,“难道你的内脏不比皮肤更重要吗?人类也不过是高级的食材而已。”
“极端甜食党真是无法沟通,杰,你过来评评理!”栗本望将来吃早饭的夏油杰拉入辩论赛,“你说糖球和煎饺皮,哪个是能吃的?”
“两种我都不会吃。”夏油杰淡定地补刀,“你们为什么不能去吃正常人吃的食物?”
栗本望和五条悟对视一眼,脑筋恍然转过了弯。
夏油杰向食堂大叔要了一碗荞麦面,深藏功与名,施施然端着碗离开。
过了一会儿,五条悟和栗本望冲到夏油杰的桌前。
趁着夏油杰还没反应过来,五条悟从后面架住夏油杰的胳膊,栗本望掰着夏油杰的嘴,夹着一个煎饺强行塞了进去。
好朋友就要一起分享黑暗料理。
完成了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动作,两个捣蛋鬼嘻嘻哈哈,立马跑开。
油炸物的咸味同甜腻的糖味在舌尖炸开,夏油杰嚼了几下,面不改色咽了下去。
这世上没有比咒灵的滋味更恶心的存在。
所以那两个家伙以为这样就算恶作剧?
真是太幼稚了。
夏油杰忍不住笑了出来。
跑出了食堂之后,栗本望和五条悟放慢了脚步,勾肩搭背嘀嘀咕咕,如此这般那般。
栗本望:“可是,抢东西不太好吧?”
五条悟:“这是我算过的唯一能拿到糖的方法,就问你干不干?”
栗本望点点头,比了OK的手势:“行,这活我接,事后的报酬五五开。”
“朋友一场,你三我七。”五条悟说道。
栗本望:“不行,我是你的挚友,得加钱。”
五条悟竖起四根手指:“再加一成。”
“成交!”
栗本望爽快地握住五条悟的手。
两个人守在每个人都会走的必经之路上,他们特意将外套在胳膊上搭着,解开了里面白衬衫的几粒扣子,模仿街头桀骜不驯的不良少年。
“等等,你低下头,我再给你整个大背头的发型。”栗本望说道。
五条悟:“诶?可是我想要飞机头耶。”
“这里没有发胶,你就凑合着吧。”
第一个目标出现了。
栗本望双手插兜,眼睛努力向上看,试图翻出更多的眼白显得凶狠:“喂喂,你,说的就是你,过来!”
被叫住的人还在往前走。
五条悟叼着草茎,眉头一挑,伸腿拦在路中间:“硝子,糖呢?”
家入硝子不耐烦地撇头,嘁了一声。
“警告你啊,放尊重点,”栗本望叱责道,“这可是我们东京咒术幼稚园的老大!”
五条悟昂起下巴。
“今天是收儿童节保护费的日子。”
“你磕糖磕坏脑子了?”家入硝子嘴上嫌弃着,主动掏出一盒巧克力,点了点右下角的图标给他们看,“喏,朗姆酒夹心。”
是含酒精成分的巧克力。
两个不胜酒力的DK面面相觑,他们商量着,第一单不能落空,缠着家入硝子从包底翻出来两块快过期的汽水硬糖。
第二个目标是庵歌姬和冥冥。
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庵歌姬冷着脸,迅速向不良DK丢出两袋糖果,拉着冥冥的手快步前走。
一只叼着两枚金币巧克力的乌鸦扇着翅膀飞过来,将巧克力丢到不良DK的头顶。
五条悟和栗本望伸手接住。
冥冥扭头冲他们眨了眨眼。
后面的“抢糖”行动愈发顺利,大家好像都知道了这件事,走过这里就会自觉地交出身上的糖,顺便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他们的面前聚起了一堆糖果。
天色不早了,两个人计算着数量准备分赃。
不远处,夏油杰边走边说:“夜蛾老师,我认为他们两个人的行为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必须给予纠正。”
“身为挚友的我,无法纵容这种恶行,我由衷地希望他们能改过自新。”
“杰,还是你最让我省心。”夜蛾正道欣慰地说。
五条悟呸了一声:“黑心丸子头打击报复。”
栗本望:“他还在计较我们早上往他嘴里塞煎饺的事。”
两个人“抢”来的糖果全被夜蛾正道没收,顺便多了一个月打扫卫生的处罚。
等夜蛾正道一走,栗本望摸着头上新鲜出炉的包:“悟,这你能忍?”
五条悟秒答:“我不能。”
栗本望:“我昨晚灵光一闪,有了个好主意,本来是想给你用上……咳咳,现在就去杰的房间吧。”
晚上九点多钟,夜幕暗沉,星光低垂,有路灯为夏油杰照着前路,也吸引来了山里的小虫。
他回到宿舍,将钥匙一拧,迎面吹来一阵大风,吹起了额前的碎发。
夏油杰闭上眼,晃了一下身体。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在短暂的黑暗过后,重新睁开了眼睛。
阳台推拉门没有关,对面的山林上是一片黑黝黝的树影,随风翻动起汹涌的波浪。叶片摩擦,簌簌作响,捎来一阵阴冷的寒意。
天地间一白一黑,上下分界。
空中挂着一轮遥远的、苍白的圆月,隐约能见活动的黑斑。据说,那种肉眼可见的斑点被叫做“月海”。
他回想自己出门前,应该是关好了的。
夏油杰换上拖鞋,准备先去洗漱。
嗯?拖鞋的怎么黏腻腻的?
他低下头,彩色的糖渣子从拖鞋夹缝里掉出来。
夏油杰沉默着,检查了一遍房间。没有多出来的东西,也没有少的东西。
他怀着疑心进入了卫生间。各个瓶子里的液体也是正常的,没有被替换掉。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说不出的违和感。
躺在床上,空调滴的一声打开,夏油杰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琢磨着悟和望会做出来的恶作剧,顶多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换掉他的沐浴露,在枕头下面塞豆子,要么打印他的丑照贴满整个房间。
这种程度,稍微一找就能发现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
五分钟后,夏油杰猛然惊醒。
他知道了!
(这是猜谜时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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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拒绝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