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梦野久作手中的人偶裂成两半,伏黑甚尔一阵心悸,他手里的刀掉在地上,踉跄后退。
整个手掌几乎被刀的尖头穿透,血流个不停,埋在肌肉下的白色手骨隐约可见。梦野久作震颤着,他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还没什么疼痛的实感。
“梦野,你的手疼吗?”栗本望找回天逆鉾,内心自责又愧疚,“抱歉,都是我的错……”
听到他的问话,梦野久作才觉得痛起来,呜呜低泣。
束手旁观的羂索看到梦野久作发动异能力的一幕,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眼球因兴奋而剧烈转动,高声大笑起来。
如果他能拥有这种异能力,岂不是所向披靡?要是能想办法夺过来……
在羂索愣神之际,天逆鉾与栗本望的手臂成一条利落的直线。他怀着怒火,沉腕有力,猛然冲到羂索的面前,由下向上直取羂索的脖颈。
在那一瞬间,羂索这具特工的身体率先动了起来。他腰身一扭,压低重心,避开会被刺中的要害。凌厉的刀刃单单划破了羂索的胳膊,鲜血飞溅到栗本望的脸上。
他收住力道,调转天逆鉾的方向,再次挥刀。未到一息的功夫,凛然的寒意骤然而至,刺激了羂索的反射神经,他就地侧滚,同时从指间射出一道简单粗暴的咒力。
栗本望偏头躲过,身后的墙壁被轰开一个大洞。
等他重新把目光锁定在羂索身上,愕然地发现羂索上臂的伤痕恢复如初。
“你也会反转术式?!”
“呵呵,不必大惊小怪。”羂索抡起胳膊活动了一圈,“现在的咒术师怎么能与那个时代的我们相提并论?”
这场仗难打了,栗本望心底一沉,但愿从羂索出现的那一刻、及时去搬救兵的陀艮早点回来。
在全身的力气耗尽之前,他的双手绝对不会再次放开天逆鉾!
屋漏偏逢连夜雨,中了【脑髓地狱】的伏黑甚尔回神过来,眉眼间的痛苦神色消失不见。他没有如梦野久作预想中的那般,对周围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梦野久作盯住伏黑甚尔脸上的手印,瞳孔震动。
“为什么?他明明中招了才对!”
羂索走到伏黑甚尔的身边,露出得意的神色。果然,胜利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伏黑甚尔,快点去杀掉他们。”羂索催促道。
“那个人……不对劲……”站在后方的种田长官扶着墙,气喘吁吁,“他的眼神不像穷凶极恶之人了。”
“哎?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伏黑甚尔的手搭在脖子上,好奇地问道,“这是在演戏吗?”
他的眼神平静又温和,杀气全无。这一转变令人猝不及防。
栗本望谨慎地握住手里的武器,这又是在故意戏耍他们吗?
“我认识你!”伏黑甚尔一拍脑袋,指着栗本望惊喜地说道,“你就是当初把我从地牢里救出来的恩人。”
“别装模作样了!”栗本望厌恶地皱起眉,“你居然骗我说是什么东大出身的律师,我信你个鬼,你这个咒术师杀手!”
想起自己那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救出了这么一个人物,他真是悔不当初。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伏黑甚尔向前走了两步,“我不是……”
刀尖距离他的身体仅有十公分,只要他再越线一步,就会被刺穿胸膛。他举起双手,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
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对他投来仇视的目光,伏黑甚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不是演戏,也不是梦境。
“伏黑甚尔,回来。”羂索发出警告,“你是要站到我的对立面吗?”
“我不是伏黑甚尔。”伏黑甚尔扭头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家伙,认真地告诉他,“我是禅院甚尔,你认错人了。”
拥有双重人格经验的栗本望仿佛明白了过来,伏黑甚尔前后表现不一的那种割裂感,难不成是还隐藏着另外一个人格?
既然梦野久作的异能力是针对精神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把伏黑甚尔另外一个沉睡的人格唤醒了,占据了主导意识。
“他不是那个人了吗?”
梦野久作拉住栗本望的衣角,小声地问。
自称为禅院甚尔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他一脸愧疚,向他们伸出手:“啊,真是对不起,你们的伤不会跟我有关系吧?”
“我完全记不得了,真是抱歉。如果你们要求赔偿的话,那我也会——”
“我……不能原谅!”栗本望咬紧牙关,大声喊道,“难道用这种借口就能脱罪吗?难道这样就是无辜的吗?”
那个伏黑甚尔杀掉了他的咒骸。
栗本望无法释然,也不会放下。
另外一个里人格的罪与罚,他一直有在背负着啊!
栗本望捂着疼痛难忍的脑袋,原本就割裂了灵魂的他,精神状态变得极为不稳定。
在【寂静岭】领域里行走的费奥多尔,他饶有趣味地感受着这场震动。
“再增加一些刺激吧。”
费奥多尔说着,把手掌贴在地面上。
大脑的意识变得浑浑噩噩,血色的记忆与沉重的痛苦交织,他被翻涌而出的绝望、悲伤淹没。栗本望咬住口腔内侧的肉,企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浮现。
诞生在世间的恶,被人性扭曲的罪,该由谁去审判?
可悲又弱小的命运,种种力不能及的愚昧,该由谁去赎过?
潜意识里,栗本望看到了一幅有关绞刑的油画。
暗红的血液浸染着整张画布的色彩,施刑的木棒直插在土地上,这是一场审判后的行刑场景。黑色牢笼里的罪人被吊在半空中,他们无法反抗这一切。
带有巨大三角形头盔的刽子手沉默着,系在腰间的衣袍沾满血污,手持巨大砍刀同栗本望对视。
油画上写有一行英文:“Misty day,remains of the Judgment.”
“大雾之日,审判之迹。”
栗本望念出了声。
搁在他怀中的“书”晃动起来,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阵光芒包围了栗本望的身体,炽热的温度窜上四肢,让他如置身烈火之中焚烧。
东京。
家入硝子坐在实验台前,小心地拿起一个玻璃罐。玻璃罐中关住一团淡白偏灰的雾,这一团雾气可不是普通的雾,栗本望脱落的那一块灵魂物质。
“硝子,术式反转对它不起效用吗?”夜蛾正道问。
“夜蛾老师,”家入硝子摇摇头,“这可不在我能治愈的范围。”
一般来说,灵魂是连咒术师也不可视的存在。偏偏从狱门疆里吐出了称得上是实体的灵魂碎片,他们正在寻找填补回去的办法。
夜蛾正道拿起桌子上的纸盒,里面有一条来回扭动的虫子。他忍不住捏了捏虫子的身体,虫子“噗”地吐出一件咒具。
“要是能有一件治愈灵魂的咒具就好了。”夜蛾正道叹气,“望的灵魂残缺得越久,恐怕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要去天元大人的忌库找找吗?”
家入硝子给出了大胆的建议。
一向遵守规矩的夜蛾正道,难得没有出言反对。他想起自己的学生,沉声说道:“我会向总监部那边递交申请的。”
“夜蛾老师,这种时候你得学习五条他们了。”家入硝子摊手,“等到总监部批准下来,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
“那么,我……”
不等夜蛾正道把话说完,桌子上的玻璃罐剧烈颤动起来,那团雾气破壁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消失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让他们怎么跟栗本望交待啊?!
此时此刻,消失的那一团雾气乍然出现在栗本望的手心里。
雾气自动拉长、变形,慢慢地化为清晰的实体,是一把与栗本望的身高相等的巨型砍刀,令人不寒而栗。
“此为审判,亦为惩罚。”
栗本望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砍刀与他灵魂相通的喜悦。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瞳色由橄榄绿转变为猩红的色彩。那双冷冽的眼睛闪着一丝炯炯的光,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格外兴奋。
随后,栗本望单手提刀使出一击,重重劈砍在地面上。
地面自他脚下裂开了一道深缝,浓郁的雾气从缝隙里喷涌而出,吞没了众人的身影。
被陀艮拖拽着去救人的夏油杰乘坐咒灵飞在半空中,他对横滨的地形并不熟悉,在一堆小巷暗道里迷失了方向。
他注意到了不远处翻腾而起的雾气,没有任何预兆的白雾正在向外飞速弥漫,这也不是什么化学气体的泄露。
白雾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夏油杰对这种雾气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立刻想到了栗本望的领域。
难道,是望失控了吗?
心道糟糕,夏油杰转身准备先去通知五条悟,让五条悟展开领域来抵消掉这股力量。
雾气侵蚀的范围不仅仅在地表,连土壤里的虫豸也被拖入到这场灾难之中。那些散发着荧光的土壤,在被雾气笼罩后变得黯淡。
在横滨某处,那棵正吸收着地脉里的力量的树,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哀鸣,这种不安的声音让九头龙也变得有些暴躁。
从船上飞走的九头龙此刻正环绕在树旁,它被这股耀眼的光芒吸引住了,想要占据树的存在。
树的不安来源于领土的减少。它在土层深处伸出了庞大的根系,分支上的一根树根动了动,它碰上雾气迅速蜷缩起来,反馈给本体危险的信号。
是谁在同它争夺横滨?
沉睡中的天元睁开了眼睛。
【寂静岭】领域也连接着阿望的精神世界,所以不是什么人都能往里面装的。
被费奥多尔影响的阿望:人都是罪恶的!
【被污染的书】:你的意识我收到了,你说的对,我被污染都是横滨人类的错,开始审判他们吧!
天元(尔康手):我是被迫的,救救我!
阿望化身三角头了真是带感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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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以审判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