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胜男一时口快,问道:“那你知道跟在她后面的那人长什么样子吗?”
管理员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哎,不是,你们到底是不是她表妹,怎么净打听这些有的没的。”
楚胜男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管理员怀疑的看了她一眼,把住户登记本往抽屉里面一扔,拿钥匙锁上后,转身问道:“那这住户号你们还要不要了?”
沈沛荌把话接过来,“要的,我们问这些也是关心关心她。帮她长长眼,看看那人可不可靠。”
管理员听她这么说,这才报出了几个数字,“六楼,221房间。”
沈沛荌和楚胜男道了句谢,转身出门往六楼走。
楼梯很窄,有的地方扶手都掉了一节。楼梯间堆了很多杂物,楼道墙壁斑驳,大片大片的脱落,各种各样的气味混合揉进空气里。
楼上有人抱着小孩子下来,沈沛荌和楚胜男侧身让着。
抱孩子的女人边往下走边和旁边的男人吐槽,“隔壁这几天终于消停了啊,我和囡囡在家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旁边那男人听闻,回道:“你别说,这几天好像是消停了,之前隔几天就鬼哭狼嚎的,周围人去劝还不听,还要被那男人骂多管闲事,现在可好了,终于清净了。”
女人有些惋惜道:“是呀,要我说啊,那舞女也是可怜,找了个这样的对象。”
沈沛荌听到他们的对话停下脚步,舞女?
她快速往下走了几个台阶,追上他们,“请问一下,你们说的舞女是哪一户的?”
那两人被叫住,互相看了一眼,那女人回道:“就6楼,221那户。”
她说完在楼梯间上下看了几眼,这才神秘兮兮小声说道,“这女人找了个对象,结果三天两头的被他对象打,那声音大的我们那一层都听到。她那对象还很精,不打脸,外人根本就瞧不出来。我有次无意间看见,那女的身上哟青紫一片,没一块好地方。”
她身旁那男人扯了她一下,“好了好了,别人家的闲事,我们不要多嘴了。”说完带着那女人就离开。
楚胜男看了沈沛荌一眼,刚才那两人说的话她自然也听到了,若真是他们讲的这样,那艳艳想杀田春来就有动机了。
但,正如那女人所说,如果真是这样,这艳艳确实很可怜。
两人心情很复杂,一路沉默的走上6楼。
咚咚咚...
沈沛荌抬手敲门,不一会里面传来动静,紧接着就是一道女声从门内传来,“来了来了。”
有脚步声哒哒哒的逼近,面前的门打开,有一个女人探出头来,看了眼外面站着的沈沛荌和楚胜男,“你们找谁啊?”
沈沛荌和楚胜男看过去,艳艳未施粉黛,穿的也很朴素,看着她们的时候怯懦懦的,更让她们吃惊的是,艳艳额头上有一块小小的伤口,此时已经结痂,但仍能看出红色的印子。
沈沛荌收回视线,开口,“我们找你,艳艳。”
艳艳疑惑的看着她们,“找我?我好像不认识你们吧?”
外面走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间或还有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
沈沛荌侧头看了一眼,“你确定要在这说嘛?”
艳艳看着走廊上人来人往的,也觉得不妥,于是把门打开让她们进来。
一进门就觉得房间很暗,艳艳关上门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室内一下子亮堂起来。
房间打扫的很干净,桌上放了两盏茶杯,楚胜男伸手摸了一下杯身,是温的。
看来已经有人来过了。
艳艳局促的站着,不时抬眼打量她们。
“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因为知道艳艳的遭遇,楚胜男说话的时候嗓音都不自觉的放柔了。
“你们问吧。”
沈沛荌看着她,好像自从她们进门后,她就一直很紧张,而且大白天的,为什么要把窗帘拉上?她的视线移到桌子上放着的茶盏,艳艳看到后更紧张了。
像是要故意印证什么一样,沈沛荌下一句就直截了当的开口,“是关于田春来的。”
果然,她在听到田春来三个字的时候,身躯明显一抖,虽然很短,但沈沛荌还是注意到了,她的眼睛往里间那边瞟了一眼。
沈沛荌站起身,有意无意的开始走动起来,从窗边往下看,正好能看到阿二停着的车,而阿二正在车边站着,一打开窗户喊一声他就能听见。
“他怎么了?”虽然极力隐藏,但还是能听出来嗓音发颤。
沈沛荌站在窗边,往里间的方向看,声音也提高了一点,“他死了,你知道吗?”
艳艳嘴唇蠕动几下,还是强装镇定开口,“是么,我还真不知道。”
沈沛荌无意拆穿她,进门时,她就已经看到柜子上压着的好几份报纸。
“头上的伤怎么弄的?”
她没有在继续问田春来的事情,而是问她的伤口。
艳艳这才想起来,慌忙把头发散下来,试图遮住头上的伤疤。
“跳舞时不小心摔下来磕到的。”
她越是慌忙遮盖,就越是蹊跷。
楚胜男不禁问道,“不会是被田春来打的吧?”说完怕她误会,忙解释道:“我们也是上来的时候听你隔壁邻居说的,说田春来经常打你。”
艳艳眼里情绪有瞬间复杂,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又释然了,微笑着说:“都过去了,况且他已经死了,杀他的凶手也已经抓到了,我也不想再提了。”
沈沛荌看着她,平静的说道:“杀他的凶手已经抓到了?你不是说不知道他死了吗?”
艳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上下牙齿止不住的打颤。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还没等沈沛荌说话,里间就传出咚的一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沈沛荌把窗户打开,并向楚胜男使了个眼色,楚胜男立刻站起来往她那边走去。
呼冽的冷风吹进房间,艳艳的眼神变得无助起来,她祈求的看着沈沛荌和楚胜男,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
“田春来的死和我没关系,不是我杀的。”
沈沛荌手抬起,指着里间的方向,“那和他呢?有关系吗?”
艳艳震惊的张大嘴,已经慌了神,拼命摇头,“和他也没关系,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楚胜男朝着里间方向开口,“里面的人,还不出来么。”
一秒,两秒,三秒,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有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男人个子很高,看着很瘦弱。
艳艳见他出来,忙跑去他身边,哭的泣不成声,手不停的捶打在他身上,嘴里喊着,
“张池,谁让你出来的,你出来干嘛,不关你的事啊。”
那男人没阻止,只是任她捶打,任她发泄。
楚胜男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别开脸,“你就是面摊老板吧?”
“你认识我?”
他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两个人。他今天过来是想让艳艳和他一起离开上海,没想到话刚说了一半就听到外面响起敲门声,艳艳让他躲到里间。他在里面就听到来人是找艳艳问田春来的事情,他一时没注意,就把桌上的灯碰倒了。
楚胜男摇头,“我不认识你,但我的两位朋友认识你。”
“你的两位朋友?”
“他们前两天刚在你的面摊上吃过面,现在么,被当成杀田春来的嫌疑人抓起来了,我这么说你知道是谁了吧?”
张池脸上的表情果然有了变化。
楚胜男继续说道:“他们之所以会被当成嫌疑人,是因为警察在田春来手上发现了我们侦探社的徽章。”
张池惊愕道:“你们竟是侦探社的人?”
那枚徽章是他在桌上捡到的,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侦探社的徽章,那晚也根本没想那么多,慌慌张张的就把徽章放到了田春来的手里。
难怪,难怪报纸上说侦探社的人知法犯法,竟然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过要陷害你们,我那晚太紧张了,不知道怎么的就把徽章放那了,事后我后悔了想去拿回来,但是,但是我...”
“你害怕了!”沈沛荌看着他。
张池被她戳中心事,低下头沉默不语,眼里翻涌起无尽的内疚。
楚胜男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杀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艳艳蠕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被张池拦住,他满口承认,“是,人是我杀的,我愿意和你们一起去警察局自首。”
楚胜男和沈沛荌对视了一眼,都不敢相信事情会如此顺利。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张池紧接着又说道。
楚胜男抿唇,问:“什么条件?”
“你们把艳艳送离上海,我就和你们一起去自首。”
见楚胜男要说话,他立刻打断,“我知道楼下还有你们的人,我肯定是走不了的。艳艳的卖身契还在舞厅,不能轻易离开,但我知道,你们侦探社一定能办到。”
楚胜男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答应,“倒也不必急着给我们扣高帽。”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沈沛荌却开口了,“我总得知道,你为什么要杀田春来?”
她没看张池,她的目光是看着艳艳的。
艳艳满脸泪水,她不顾张池的阻拦从他身后出来,凄惨一笑,
“张池,别替我瞒着了,人就是我杀的,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艳艳!”
艳艳撩开额头上遮挡的头发,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回忆道:“我额头上这道疤不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而是田春来推的,不仅这一个,我身上还有很多。”
她说着,缓缓撩起自己的衣袖,手臂上疤痕纵横交错,有新的也有旧的,那些疤痕看在眼里刺目可怖。
张池满眼心疼,上前紧紧搂住她,楚胜男撇开脸不忍再看。
她拍了拍张池的手臂,继续说道:“我刚来上海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认识了田春来,他对我花言巧语,百般讨好,承诺会娶我。我一时鬼迷心窍相信了他。结果他把我骗到手之后就把我卖给了舞厅,我这才知道他专门诱惑小姑娘逼她们签下卖身契。他把我卖了之后却还不放过我,我在舞厅赚的钱他都拿走了,我如果不从就会遭到他一顿毒打。”
“所以你恨毒了他就用刀杀了他?”
艳艳摇头,否认道:“不是,我没用刀杀他,我只是给他下了毒。”
沈沛荌皱眉,好像一直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不是你用刀杀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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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6楼,221房间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