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客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森林（十二）

吸血？升温？

王畅试图发晕的脑袋找出这两者的因果关系。

好晕，思考不了一点。

他下意识瞥了眼默不作声的柳川。

柳川毫无障碍的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却是露出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这样子让他想起一个人。

杨驰也是这样，每次有所猜测的时候，总是不愿意说，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死样子让王畅很是不理解。

“有什么想法就说吧。”

“只是个猜测嗷，我也拿不准”，柳川说道：“我怀疑……我做的那个梦，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柳川继续说道：“其实从‘复制人柳川’出现开始，我就有这个猜测了，在看到被烧掉的柠砚的手表是更加确信了这个猜测，只是一直不明白火是从哪里来的，现在我想明白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棵‘红黑树’在吸收了我们六个人的血液后，温度就会升高到可以自燃的程度！”

“啊，这和复制人柳川有什么关系？”安欣不解。

柳川摇头：“她不是复制人。”

安欣：“我靠？！那我们是复制人？！！”

柳川：“我们也不是，我们和这片森林里的第二队，都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四周陷入一阵寂静。

“那个柳川……我姑且叫她柳川2号，我一直在想2号柳川掳走欣欣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许，安欣根本不是她的目标，她的目的是顺理成章的留下这个”，柳川抬手，她手上抓着那件外套：“那根白色的鸟毛，才是她想留下并告诉我们的东西。她想说的是，她过来的地方，存在的是白色的鸟，和白色的树。她本身没有恶意，没发现遇到2号柳川之后我们就再没遇到过别的怪了吗？还顺利找到了这个森林的特殊之处，破局的关键——这棵树。”

“是哦”，安欣简直是柳川的捧场王：“可她为啥不直接告诉我们？”

柳川自信一笑：“因为她了解我，直接说，我绝对不会相信她。只有我自己推理出来的，我才会信。”

“唔唔牛蛙！！”

“等等等等你先别牛”，陈野看不下去了：“你还是没说为什么我们都是真的啊？”

“假设，我梦里死在红黑树下的是第一队，2号柳川是第二队，我们是第三队，那么，为什么大火烧死了第一队却没烧掉整片森林？为什么在2队存在的情况下还会有我们第3队的出现？”

“循环”，柠砚冷不丁开口。

“对！还记得我们进来的时间吗？零点。假设这片森林每个零点会恢复一次，上上个零点，一队进入森林，在没有外界干预的情况，自然选择了和我们一样的方向和路线，到了红黑树这里，无意间点燃了这棵树，全员身死……柠砚，现在距离零点还有多久？”

“半个小时。”

“没错，第一队与我们比起来，少了2号柳川的带路，所以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必然已经过了零点。而森林在一号队伍未察觉到的情况下，恢复了一次，而因为我们本身不属于森林，所以没有被这样的循环清理掉，于是二号队伍就在这次恢复中产生了。也就是说，他们点燃这片森林的时候，二号队伍已经存在了，因为森林突然起火，二号队伍被迫去了另一边，也就是有白鸟的森林。”

“即使一队全员身死，也不算通关失败，因为那时候二队已经存在了？”王畅缓了一会，逐渐能跟上柳川的思路了。

“是的，也许在大火烧尽之后，二号队伍也派人来看了这边的情况，看到了一队的尸体，这才让二号柳川一看到我们，就猜到了这是一个一直循环的森林，并且同时猜到了破局的方法。”说完柳川看向王畅，颇有一副老师提问的架势。

“同时烧掉黑鸟森林和白鸟森林”，王畅的反应也很快：“但同时我们两队都会死，所以最好的时机就是在零点——第四队诞生的时候，这样第四队会直接通关。”

“就像安欣之前共情到的一样，这场无休止的折磨，既然无路可逃，那就烧了它！全部毁灭全部消失。”

“我靠！那还等什么！”陈野直接跳起来：“干啊！我受够这鬼地方了，赶紧出去我要去狠狠吃一顿涮烤自助！”

“可是”，柳川犹豫道：“这只是我的猜想，陈野，这不是让你打boss，这是让你去死！”

“我相信你”，不等陈野发话，王畅就挣扎站起来，将手搭上了柳川的肩膀。

“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柳川苦笑道：“这完全就是赌博啊，还是拿命赌。”

“那现在，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你也说了这只是猜测，你能确定我们就是第三次循环吗？万一我们是第三十次，第三百次呢？你知道现实中过了多久了吗？”

柳川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许久，她还是说道：“我想再见见二号柳川……”

王畅被逗笑：“该说你是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自己？一个柳川不能确定的事情，两个柳川，三个柳川同样不能确定，反而怀疑和犹豫会成倍。”

“可是，可是……”

王畅一阵无奈，这女孩跟杨驰一样，万事总要确认再确认，验证再验证，稳妥固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机会是转瞬即逝的，梦境千变万化，没人能每次都做出万全之策。

“我站王畅”，柠砚表明态度，他看了看手表：“第四队要来了，等他们深入了，可能会被一起烧死，还是说，你想让第四队的柳川相信你们两个柳川说的所谓循环？”

是啊，四号柳川必不会相信。她能推断出这个结果，“不经意”落下的外套，二号陈野的那句话……二号柳川的安排缺一不可，果然还是她自己最了解自己。

见她有所动摇，柠砚继续说道：“柳川，你自己才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啧！”安欣不满的咂嘴，白了柠砚一眼。

柠砚：……

“嗨呀干就完了”，陈野抓耳挠腮，看起来是真的不想再待一秒了：“小川川啊，我信畅哥，畅哥信你，要是哥们真白死了，哥们不找你还不行吗？我到时候就找畅哥。”

刘艾森也跟着点头：“嗯嗯，我信野哥。”

“你呢欣欣？”

“我？我觉得川川你说的很有道理，一定是对的，我们以往每次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但这次我没有planB。”

“那这样”，安欣紧紧抱住柳川胳膊，整个人都贴上去：“怎么样，有没有多一点安全感？”

“零点了”，柠砚说道。

“没问题就走吧”，王畅直接拍板，他从来没有畏惧过死亡，甚至大多数时间，他觉得那是他的归途。

死便死了，万事归空，也不失为一种令人向往的状态呢。

胡思乱想间，众人已经在滚烫的树下站成一排。

柳川一边用树枝在手上划出伤口，一边看向王畅，愁眉苦脸：“王畅，真的，我这是第一次做这种不计后果的决定，如果错了，你拿什么负责？”

“噗”，王畅一乐：“负责，我负责”

“乐屁”，柳川爆了粗口。

“你知道吗？在小说里，这样的情况主角都是风轻云淡的笑着的”，王畅取笑道：“你怎么皱成这样。”

“我不是主角，我只是个普通人”，柳川都快哭了。

安欣贴上来抱住柳川的胳膊，她的体温很高，削瘦的肩膀不住发抖，但还是极力保持着镇定。

“要，要是我死了，我爸爸妈妈会伤心死的”，安欣带着哭腔道：“虽然每次入梦的时候我都提前给爸爸妈妈写了遗书，但，但是，但是每次到这种时候，都觉得还有好多好多话还没和他们说。”

“我妈妈大概也会伤心吧”，柳川歪头和安欣头抵着头：“不过我爸就不一定了，他估计还要骂我，做什么出头鸟，当什么英雄，说我幼稚了一辈子……我爸只希望我正正常常，按照他认知中的正常的道路走下去，不能有丝毫异常。”

王畅上前一步和她们并肩，他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就轻轻拍了拍安欣发烫的肩膀。遗书这种东西他从来没有写过，最多就是将银行卡密码写进手机备忘录里。他一样放不下自己的父母家人，但好在死后完事归空，愧疚也好不舍也罢，他都感觉不到了。至于家人的伤心，自有时间帮他安抚。

“安欣你还写遗书？”陈野叉着腰，一抹额头上的汗：“我都没啥跟我爸说的。不过咱们死了，公司应该会把咱们干的事情给家里说吧。哈哈，这下我爸就知道他儿子多帅了”，他干笑两声，又突然落寞下来：“应该也就不会说我一事无成了。”

“野哥……”刘艾森安慰他：“我们不会死的”，刘艾森嘴上这么说着，脑中却在一遍一遍复盘着自己的一封封遗书，爷爷奶奶的事情有没有交代好？攒下的钱够让爸妈休息了吗？他的家乡很偏僻，顾问老师会将他的遗言一一带到吗？

“对不起爷爷奶奶，小森还是没能让您过上好日子”，他的每一封遗书都是这样结尾。

一时间，悲伤的气氛蔓延起来。

唯有柠砚一脸淡然，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他眼底潜藏的一丝小兴奋。死亡，对他来说，是充满欣喜的解脱。

见大家情绪低落，柳川忍不住调侃道：“刚才还一个个的说相信我，这会都张口闭口死啊遗书啊的，这是干什么呢？”

“啊哎！！！干了！！！！”，陈野率先一声怒吼，众人都被他吓得一哆嗦。

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陈野上前一步抱住漆黑的树干，刘艾森紧随其后。

柠砚背靠着树干坐下，将手背在身后，带伤的手心贴上树干。

一瞬间，树身周围的温度上升了十几度，王畅甚至能看到空气中一阵一阵的热浪。树间红色的光晕更亮了，并且不住的流动流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如岩浆般喷发而出。

为了避免自己还没放血就被烧死，王畅赶紧跟上柳川和安欣，三人几乎同事抱住树干。

掌心贴上树皮的那一刻，王畅瞬间失去了意识。

没有疼痛，没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