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第二日清晨,段芙收拾好东西,刚打开房门,便看见越婉笑脸盈盈地站在门口。
“是的,不过,我还有要事在身,暂时先不和你们回空山了。”
“啊?”越婉惊讶地叫道,她满脸惊奇地看着段芙,“师姐,你要去哪里呀?”
“我要去中原南部的幻林。”
越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师姐,幻林在中原南部,离此地相距甚远。这长路漫漫,你一人独行未免太过孤单,不如我陪师姐一起去吧。”她兴奋地说道。
越婉娇小的身姿在阳光下活泼地跳跃着,她全身肤白似雪,鹅蛋般的脸庞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高兴地望着她。她依然身着那身她最喜爱的鹅黄色的宽松长裙,足上套着与长裙颜色相同的鹅黄色的小绣鞋,使得她整个人如同一只鹅黄色的飞雀,让人怜惜不已。
段芙宠溺地看着眼前从小伴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师妹,高兴地点了点头,“只是这一次的路上可没有索师兄陪你了哟。”她打趣地说道。
越婉的脸色顿时变得窘迫了起来,她双颊变得通红,嘴上埋怨道:“师姐又拿我说笑!”她像是过去二十年一般,亲昵地挽过段芙的手臂,“我才不要什么索师兄呢,我只要师姐!”
段芙大笑了起来,她摸了摸越婉的头,拉着她出谷而去。
“好热啊!”青璃不满地埋怨道,“都已经飞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到幻林?而且怎么越往南越热?”
柳如曼看着青璃,轻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如同轻风吹过的风铃,铃铃当当地跳跃着,“青璃妹妹有所不知,‘幻林’地处南疆,那本就是在中原最南部与最偏僻之处,而我们出发的御龙谷又最靠近中原北境,前者在中原极南,后者在中原极北,本就是中原的两个极端。而中原又如此广阔,从极北去极南,路途自然是远得很呢。”
“也幸好我们有云公子与安公子的灵物可作为坐骑,不然靠步行,怕是要走上个一年半载呢。”此刻,柳如曼正坐在宇轩的身后,两人正坐在宇轩所化玄龙的背上,高高地翱翔在蓝色的天空之上。她一边说着,左右两只手各伸出了白皙与柔软的食指与中指,它们悄无声息地点上了宇轩的背,两只手指在他的腰间轻轻地交叠着,顺着他的腰,一点点、一点点地往他的前方腹部摸了过去。
宇轩的身体如同触电一般,他满脸通红,干咳了两声,伸出手悄悄地抓住了柳如曼的手,他能感觉到自己手掌心里,柳如曼纤细与柔嫩的双手正在娇羞地扭动着,如同手心里握着两条温润湿滑的蛇。他连忙将它们从自己的身上拉开,再松开了自己的手。
柳如曼看见他这样,笑得更欢了,她将脸贴到他耳朵背后,轻声地说道:“云公子,小女子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天空上飞,人家害怕嘛。”她呼出的气息伴随着她轻柔的音调,慢慢地滑进他的耳朵,让他浑身战栗。
宇轩将自己的身子往前挪了挪。在这一周的路途上,柳如曼时不时就会这般挑逗他,让他十分燥热与窘迫。他知道柳如曼定是不怀好意,他更知道自己不应该为之所动。“柳姑娘,你放心,玄龙很聪明,它不会让你掉下去的。”他话音刚落,翱翔的玄龙也忽然朝前方吼叫了一声,仿佛也是在响应宇轩的话。
“呀!”听到玄龙忽然的吼叫,柳如曼大声惊叫了起来,她伸出双手,不顾一切地从宇轩的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我好害怕!方才可吓死人家了!”
青璃坐在安华的身后,她冷眼看着柳如曼这一路上千方百计地挑逗与勾引宇轩的模样,她只觉得可笑与鄙夷。她一面嘲笑和鄙夷柳如曼这般媚俗造作的姿态,但另一面,她又隐隐地羡慕与嫉妒柳如曼能够这样大胆地纵容自己做出这样的姿态,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人。
她静静地看着前方安华的后背,看着眼前这个她喜欢的男人,心里生出无限的卑微与痛苦。自从跟随在宇轩身边见到安华的第一眼起,她就深深地喜欢上了他。她喜欢他的成熟、喜欢他的理性、喜欢他的克制,她喜欢他无论何时都能把处境与形势看得如此清晰与透彻,并且总是能及时与有效地化解一切危机。她喜欢他总是奋不顾身地去保护别人,哪怕这个别人不总是自己。
她会因为他高兴而高兴,因为他愤怒而愤怒,因为他悲伤而悲伤。但是,她不知道安华对自己的心意究竟如何。她从未将自己的身世好好地告诉他,更是从未和他坦露她内心对他的爱意。她没有勇气说出口,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他,她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言而让自己永远失去他。
在他面前,她总是要计较与保持着绝妙的距离,这样的距离不能远到让她失去与他亲近的机会,又不能近到让他觉得她有其他令他不舒服的企图。就如同这一路上,她与安华坐在安华所幻化的朱雀的背上,她与安华之间总是要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她能够看到他的背,甚至听到他时而安稳、时而急促的呼吸声。
但就是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却始终无法能伸出手触碰到他。近在咫尺,也远在天涯,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她怔怔地看着眼前安华背上的轮廓,心中的感伤之情越来越重。
“天色暗了,先落地休息一下吧。”安华听见柳如曼的嬉笑声,瞥见柳如曼的小动作,他眉头一皱,脸上神色不变,语气中却透出强烈的不快之情。说完,他便驾驭朱雀低头,朝地面上降落而去。
御灵飞翔要耗费大量的体力与灵力,因此这一路上,他们总是日间飞行,天色暗了之后便落地休息。
“咦?现在天色似乎还没有暗呀?”在他们全都落地之后,柳如曼从玄龙的背上跳下来,有些不快地叫道。毕竟他们在地面上行走之后,她便失去了贴近与挑逗宇轩的好机会。因而,她总是希望能在天上多飞一会儿。
“柳姑娘有所不知,御灵飞翔极其消耗体力与灵力。而且,再往前不远处便是‘万寂谷’了,如果现在不落地休息,那今晚就只能在万寂谷里休息了。柳姑娘应该是不愿意的吧?”安华语气冰冷地说道。
宇轩将安华回话的语气听在耳里,不免有些诧异。自从柳如曼与他们同行后,安华对柳如曼的态度就非常疏远与冷漠,甚至有些敌意。他知道安华待人接物的态度一向克制、理性与保持距离感,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安华对一名女子呈现出如此强烈的敌意态度。他想,安华一定是认为柳如曼心怀不善,才会对她如此多加防备。
柳如曼嘟囔了一声,没有回话。
“咦,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万寂谷里休息呀?”宇轩不解地问道,企图缓解一下这样紧张而尴尬的气氛。
听到宇轩的发文,柳如曼轻笑了一声,立即将自己脸上不快的表情切换成亲切的神情,抢先回答道,“呵,云公子有所不知,万寂谷乃是中原南部一个不祥之地,那里有着。。有着。。”她忽然犹豫了起来,似乎在拼命思考应该如何描述为好。
“有着数不清的白骨和冤魂。”安华干脆地接过话来,话语间似乎有嘲讽柳如曼的胆怯之意,“此前万寂谷上曾经有中原南部好几座繁华的城,车如流水马如龙。谁知十年前这里忽降天灾,山崩地裂,那几座繁华的城,连同数以万计的百姓与生灵,在一夜之间便都全部葬身于此。”
“天灾过去后很长时间,经常传出流言,说这里夜间经常会有怨灵出没。听说后来伏云寺的人专门来此地办过几场法事,却也于事无补。这样的流言还是没有断过。此后一传十十传百,这里也就被说成是一个不祥之地了。天灾发生前,万寂谷这个地名与此地的繁华形成截然相反的反衬,天灾发生后,一语成谶,这里竟成为名副其实的万寂谷了。”
宇轩听完安华的解释,佩服地点点头,内心对这个挚友又更加佩服了几分。自己与安华形影相随了这么多年,可是到现在,他依然常常觉得自己实际上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了解安华,又或者说,对他而言,安华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他总是能够找到意想不到的宝藏。
“安公子果然是见多识广、学识渊博,”柳如曼轻笑着说道,“虽然是第一次来,知道的却比我这样久居中原南部的人知道的都多。小女子真是自叹不如呢,是吧,云公子。”她话头一转,又将话头转回宇轩身上,同时,小脸一侧,笑吟吟地看去身边与自己刻意保持距离的宇轩。
“啊,是。安华知道的可比我多多了。”宇轩由衷地说道。
“前面不远处就是万寂谷了,我们就别再往前了,今晚就在此处休息吧。”安华停下脚步,提议道。
“好呀。哎呀,不知不觉间,天都已经这么黑啦?”柳如曼轻呼了起来,随之立即提议道,“那我们分开去捡一些木柴在这里生火吧。云公子,你意下如何呀?”
说完,她还未等宇轩的回应,便已自然而然地挽过宇轩的手,朝一侧的林子中走去,丝毫不理会安华和青璃愕然瞪来的目光。
安华有些生气地转过身去,并朝青璃招呼道:“青璃,那我们俩去另一边看看吧。”
宇轩一边被柳如曼挽着往前,一边僵硬地将手臂从柳如曼的臂弯中抽出。
“云公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柳如曼似乎对宇轩将手抽回毫不在意,她笑吟吟地看着宇轩问道。
宇轩连忙摇了摇头,“柳姑娘,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柳姑娘过于热情,反而。。反而会吓到我。”
“噢,那看来云公子其实是喜欢我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了?”柳如曼欣喜地说道。
宇轩看着柳如曼在淡淡暮色下白皙无暇的脸颊,那双楚楚动人的桃花眼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那只粉嫩的嘴唇微微翘起,带着俏皮的意味。晚间的凉风拂过她那一身单薄而贴身的紫色锦袍,带来阵阵醉人的牡丹花香,从他的鼻尖轻轻滑入,穿过心脾,流转他的周身,萦绕不散,息息不绝。
他想,在眼前这名国色天香、热情与妩媚相互交织的女子面前,世间心志再坚定的男子都很难不为之所动,臣服在她的面前。他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将头埋入她如水的黑发里,尽情地闻吸她发间浓郁不绝的牡丹香,去感受她柔软幻妙的身体。
就在这一刻,他脑海中忽然闪现过那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的身影,她手举着红色的长剑,伴着她乌黑飘逸的长发,在风中翩翩起舞。“阿芙!”他在心底朝着那个身影叫唤道,猛然惊醒过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毫不知觉间已经往柳如曼贴近了不少。他立即停住了脚步,大口地呼吸,试图将自己燥热不安的身体平息下来。
方才柳如曼看见宇轩望向自己的沦陷的眼神,以及看见他渐渐瘫软的身体正逐渐朝着自己拥来,她面露喜色,结果此时却看见宇轩的身体又忽然重新紧绷了起来,他的眼神里也重新恢复了压抑、克制与戒备。
她心中一怒,面上却仍是笑面吟吟,眼中暗送的秋波更是没有消停过。“云公子,”她嘴上轻轻地叫道,面上两颊泛红,她热切地看着他,双目之间尽是柔情无限,“自从我在北境第一次遇见你时,便对你心生情愫。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想要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柳如曼深情地凝视着宇轩的双目,她动情地表达着自己对宇轩的爱意,言语间满是热烈与浓郁的情意,又带着女子向心爱之人表白的一丝羞涩与俏意。她笑着向宇轩缓缓地走来,宛若一朵在晚间沐浴着白色月光而热烈盛开的紫色玫瑰,散发着浓郁醉人的花香,等待着眼前心爱男子的深嗅与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