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前。
薄止于在碗边轻磕着茶叶蛋,敲出一条裂缝,他把鸡蛋剥好,放到温凉面前的瓷碟里。
温凉托着腮看他。
“不吃饭?”他问。
“没胃口。”
“想什么呢?”他放下碗筷。
“两年快到了。”
“嗯。”
“财产我已经分配好了,公司不全是我的,我只能从中给你我所持股份的一半,现金和房车都是一人一份,你看怎么样?”
温凉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不是吗?自己还想要什么呢?
“你看着办吧。”有钱她应该高兴不是吗。
她这么爱钱。
“我去洗澡,碗筷你收拾一下。”她起身回房。
“好。”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温凉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薄止于已经不在家了。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去?
她等了一个小时,确认他不是下楼拿快递买东西后,这才换了一套黑色连体衣,锁门而出。
好像就你会玩夜不归宿似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置什么气。
半夏出门买宵夜的时候看到墙上的人影吓了一跳。
“是我。”沙哑的声音响起。
半夏打开手机手电筒一看,女人叼着烟,靠在墙上,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拿着万宝路。
“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怎么不敲门。”一地烟头看得她心惊,她语气责怪道。
“这不是知道你半夜要出来觅食,懒得敲么。”
“走,请你吃宵夜。”
“撸串?”
“走啊。”
“不过我先说好了,我就带了盒烟出来。”她举手道。
半夏:“哪里来的抠门女人。”
“哈哈。”
“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了,以后饭票没了,可不得勤俭持家么。”她叹道。
“没事,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温凉默然:“这句话我离婚以后你不要跟我提起。”
半夏但笑不语。
她觉得好友这婚,肯定离不成。
“路口那家大排档烤串的手艺一流,去那吃?”
“行啊。”
大排档的生意出乎意外的差。
一个几百方的大排档,稀稀拉拉坐了两桌人。
一桌是她和半夏,一桌是大排档的老板和工作人员在穿串儿。
“老板,把你家所有的烤串都给我来十串。”半夏豪气一挥手。
老板:“吼那么大声干嘛?我还以为你全要了呢。”
半夏和温凉笑作一团。
半夏拿着烤好的肉串往嘴里塞,跟温凉说:“这老板就是脾气差了点,手艺还是不错的,你尝尝。”
温凉拿开嘴角的烟,一口肉串一口烟,快乐无比。
“味道不错,怎么没什么客流量。”
半夏含糊不清道:“还早着呢,一般要凌晨才会客满。”
“你帮我问了你家薄总没?那天跟他一起那帅哥是谁?帮我要个联系方式啊。”
“呦,饱暖思□□啊。”温凉调侃她,“忘了问了,等我离婚后就给你去问。”
半夏手一抖,串儿掉地上。
这他妈她的帅哥是没影了。
弯腰看着地上的肉串,半夏捡起来扔一边的垃圾桶。
起身的时候正好看到对门公司门前站着两个人。
阿凉家的薄总和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
二人相谈甚欢,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温凉见她发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拿烟的手稍微颤了一下,她稳了心神,镇定自若道:“来扎冰啤?”
没带钱就是这点不好,爽利不起来。
半夏有些担忧,但随即又想到,这也不失为一件让好友认清内心的事情。
于是她转头道:“老板,来扎冰啤。”
“冰柜里,自己拿。”老板不耐烦。
温凉顿时竖起大拇指,“有个性。”
吃饱喝足跟半夏两人在街边走,半夏瞥见一个熟悉的侧脸,她急匆匆的一路小跑跟过去,“阿凉,你在这等我,我看到他了......”剩下的话散在风里。
温凉眯了眯眼。
试图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人怎么好像纪星辰啊。”
纪星辰是薄止于的好友,经常来家里,所以她有点灯下黑。
听到半夏说长得好看还有一双桃花眼她竟然没想起来他。
“希望夏夏能行吧。”她摇头笑道。
顺势蹲坐在石阶上,她打开烟盒,片刻后,又是烟雾缭绕。
卞淮路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夜色里,路灯下,女人细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她安静的吐着烟雾,身体后倾,双腿伸展,长发散在石阶上,见有人注视,她微仰着头,眼睛里是一汪清泉。
潺潺流动的泉水洗刷着他的心。
因为灵感枯竭而躁动的心突然安静下来。
他往兜里摸,发现出来匆忙,没带烟。
温凉笑意极轻,将手里的烟盒抛了出去。
卞淮单手接住,打开看,烟盒里还剩一支烟和一个银色的打火机。
拿出烟点燃,随手把烟盒扔进旁边垃圾箱。
一男一女,一人靠在树上,一人坐在石阶上,就这么互相沉默。
这一刻,卞淮有种错觉,二人已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一根烟抽完,卞淮走近她,居高临下,“我送你回家。”语气不容置疑。
“好。”她也没拒绝,喝了啤酒,不能开车。
卞淮的车就停在路口,她迟疑了一下,拉开后座车门。
“坐前面来。”
“有些人的副驾驶是老婆专属,我不想犯忌讳。”她半开玩笑道。
“我单身,不讲究这个。”他拉着副驾驶车门,“上车。”语气有几分不耐烦。
温凉只好从后面挪到前面。
“对女孩子这么凶,难怪没有女朋友。”她系好安全带,小声嘀咕。
“什么?”他挑眉,目光集中在后视镜,熟练倒车。
“我说谢谢你。”温凉干笑一声,手指在导航上划着,找到一个点,然后设为目的地。
“麻烦你了。”说完她就双手环胸靠着车窗合上眼睛。
“你倒是不认生。”卞淮睨她一眼,见女人没有反应,伸手按下一个键,舒缓的音乐在耳边流淌。
车窗摇下来一点,夜风穿过,他一只手抓着方向盘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在等红灯间隙,目光不自觉落在身侧安详的女人身上。
“喂,你还走不走啊。”后面有不停催促的鸣笛声和司机不悦的催促。
他收回目光,发动引擎,只留下一串残影。
“操,这会儿跑这么快,刚才怎么没这觉悟,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