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的关键就是一个字:快!
花玉慢慢地蓄足了力量,身子慢慢脱离水面,蜷成了一个弧形,仿佛一张拉满的弓,他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微微颤抖,绷紧到了极至。
蓦地,他象一支离弦的利箭,一步便窜到丁澈的旁边,借着身体的奔势一把抄起了他。
就在花玉靠近丁澈的瞬间,正对丁澈的五个契丹人同时发现了花玉,尤其是刚才灌酒的契丹人,反应异常迅捷,他大吼一声,拔刀而起,兔起鹘落间便冲了上来,但他还是晚了,花玉抱着丁澈离河面只剩一步,而他离花玉还有三步。
花玉眼角余光瞥见身后只有一个契丹人,其他人都在五步之外,他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在踩到河面的一刹那,他猛地回身将手中的丁澈做势向契丹人扔去。后面扑来的契丹人大惊,他本能地收刀伸手,要接住丁澈,不料人没有扔来,眼前却是一道寒光闪过,他只觉脖子一凉,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花玉一刀劈死了契丹人,他仰天大笑,反身踏着河面,往对岸而去。
其他契丹兵被同伴之死阻滞了片刻,等他们冲到岸边,只见花玉已经到了对岸,扛着人向林中奔去,那里还有一个接应之人,牵着两匹马,契丹兵们又惊又怒,一起上马沿河狂奔,一直奔出百步外,从小桥冲过河去。
对岸的人马早已没有了踪影,契丹兵加速向前疾冲,可就在他们刚刚走了不久,河边的密林里忽然冲出十几个黑影,他们迅速上桥,一齐拔剑砍断数根桥梁,便上马向西面奔逸绝尘而去。
......
天渐渐地亮了,天际被紫色的霞光染得绚丽夺目,在姚水以南,一座叫马鞍岭的山脚下,出现了一群疲惫不堪的骑马士子,他们正是奔逃了一夜花玉等人,这里距他们逃跑之地已有百里之遥。
“顾兄,他怎么样?”花玉上前,瞥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丁澈问道。
在紫色的霞光下,花玉才看清楚了这个丁氏家主继承人的面容,他披头散发,肌肤雪白,长长的睫毛,清秀而富有轮廓的五官象极了女人。
只是他的眼中不时透出深深的痛苦,家破人亡给他带来了太深的刺激,从昨晚到现在,他始终都一言不发。
顾明向花玉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花玉笑了笑,也不再多问,他抬头看了看延绵数十里的山岭,沉思片刻,回头对众人道:“我们现在极可能已经跑到了契丹军的前面,随时都可能碰到他们的斥候,所以最稳妥的办法是上山躲避,等他们走远后再返回大兴。”
说到此,他纵马向山道上冲去,众人纷纷振作精神,跟上了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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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鞍岭山高林密,地势险要,从东麓上山倒也方便,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山顶,饶是这样,众人到达山顶时已是中午时分,人马皆困顿之极,好容易寻到一处平坦的草地,大家纷纷倒地休息,马儿也自去寻觅嫩草。
花玉却无心休息,一路上高大而密集的林木遮蔽了远眺的视线,到了视野开阔的山顶,确定契丹军的方位便是最急切之事。他爬上一块巨大的山石,朔风劲吹,将他的衣襟吹得猎猎直响,四周再无遮挡之物,他已站在方圆数十里的最高处,仿佛在云间下探,地上万物此时都变得渺小无比。
不须费劲寻找,花玉一眼便看见了远方星星点点的账篷,没错!就在东北方向约十里外,紧靠姚水,现在已是午后,但契丹军并没有拔营开路的迹象。
下午,花玉再一次爬上大石,契丹军依然没有动静,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花玉随即召集众人开了个会,按照他的原计划,他们最多上山躲避一天,待到契丹军西撤后,再趁夜下山从南面返回大兴,可现在契丹军却没有撤离的动静,而他们所带的干粮已经无法支持太久,他们必须要尽快离开。
“我也同意今晚离开,不知健生兄想怎么走?”顾明最关心的是丁澈的安全,必须要尽快将他送回大兴。
花玉沉吟一下道:“我估计这座山岭少说也有四五十里,契丹军要西走,至少要先向北行二十里才能绕过山岭,如果我们从山岭的西面下山,再向南走,这样一来,无论契丹军是驻扎还是拔营,都会离我们越来越远,谦初兄以为如何?”
顾明点了点头。
.....
当天夜里,众人沿山麓悄悄地下山了,山的西面远比东面难走,没有路不说,而且坡度很陡,众人小心翼翼地缓慢行走,走到一半时,路越来越艰难,又走了大半个时辰,离下山约还有五百余步时,走在最前面的钱格忽然发现了山下的异常。
“健生,好象不对,山下也有驻军!”
众人急忙赶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坳,向山下望去,果然,在山下也有一座军营,银色的月光下,营账并不多,一条姚水的支流穿营而过,将营地分隔成两部分,在大营的后半部分,几十座堆如小山似的粮仓显得格外壮观。
“这是契丹人的后勤大营!”
一直沉默的丁澈忽然开口了,他眼睛里射出深刻的仇恨,“观音城破,他们抢走了丁家所有的粮食,竟是藏在此处!”
花玉这才明白契丹军为何迟迟不肯西撤,原来是在等待这些粮草先运走,忽然,他的心狂跳起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烧毁这些粮草,那在银州郡与夏军对峙的契丹军将必败无疑。
“大家都过来!我们商量一下。”花玉猛地下定了决心。
“健生!你......”顾明从花玉异常冷静的眼神里忽然读懂了他的企图。
......
月亮被一抹暗红遮盖,神态阴沉,星星也昏蒙蒙,暗影更浓了,夜色变得苍白而发黑,仿佛害了病似的。
马鞍岭上的士子们分成两队,一队沿着山脊继续向前走,而花玉则率领四个自愿者,悄悄地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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