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时间还早,原本谷寻还打算去下一个城镇再看看,但由于闻鸷搬回来的废旧机器实在是太多了,再拉下去,车子的动力能源可能会不够用,于是两人只能先打道回府。
相比起充满未知的外出,回程总是能让人放松许多。
正好今天天气也不错,没什么大风沙,野外可见度高,连带着人的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谷寻甚至还从角落里掏出了几盘磁带。
于是车里很快便响起了一阵让人热血沸腾的重金属摇滚乐。伴随着“特斯河”(①)的怒吼,黑色的改装车在荒原上一路驰骋。
中途两人路过了一个洼地。
闻鸷莫名觉得地势有些眼熟,忍不住往外多瞅了两眼。
谷寻瞥见他的动作,顺势扫了一眼车内的导航地图,了然道:“那是我们之前去过的那个绿洲。”
“绿洲?”
闻鸷有些意外。
他又转头向窗外望去,只见那一片洼地差不多只有一个池塘大小,里面稀稀拉拉地长着一些绿植,越往外围便越荒凉,最后和周遭的荒原融为一体,怎么看都和他印象中那片的绿洲相去甚远。
但仔细观察地形,又确实是那块地方。
他又转回身来看了一眼导航,发现具体的经纬度也对上了。
谷寻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这很正常。这个季节的绿洲一般都是积雪融化后形成的,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天气回暖了,所以绿洲也差不多要消失了。”
闻鸷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他想了想,问:“那明年还会形成吗?”
谷寻:“同一个地方吗?说不好。”
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手上熟练地倒着方向盘,语气十分平静。
“红岭荒原的地形每年都在改变,明年的雪水不一定会流到这儿来。不然之前我们也不用拿着探测器四处寻找了。”
闻鸷:“这倒也是。”
他顿了顿,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那我们之后的狩猎怎么办?”
自从基地恢复生产以来,他们其实并不怎么缺食物。
但光吃蔬菜和谷物可不够,肉类也是人类食物链中必不可少的一项。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也会偶尔抽出一两天的时间专门用于狩猎。
不过正如谷寻所说的那样,变异之后的动物们无论是武力值还是警觉性都有增长,想要成功狩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大部分时候,他们甚至都找不到猎物在哪儿。
像今天这样“轰轰烈烈”地开车出门的话,别说是猎物了,沿途几乎是连一只飞鸟都很难看到。
“这段时间先辛苦一点,抽空多抓几只。等雨季结束就好了。”谷寻其实也正在为这事儿发愁,尤其是今年基地里还多了一个大男人,必须得多准备一些储备粮才行。
“雨季?”
“对,白草星每年大概有两个月左右的雨季,期间天气会比较糟糕,又闷又热,暴风雨随时都有可能降临。到时候想出门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否则我们也不用赶在今天出来搜寻物资。”
伴随着车内嘈杂的音乐,谷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真切。
她顿了顿,又随口说道:“雨季过后,荒原上又会涌现不少绿洲,到时候猎物会重新变多,所以不用太担心。只不过那一批猎物的质量会比年初这批差上不少。”
闻鸷沉思片刻,问:“是因为雨水吗?”
谷寻:“对啊。”
虽然都是降水,但降雨带来的辐射影响可比降雪要直接得多。
因此,无论是汲取雨水而活的植物,还是饮用雨水解渴的动物,体内所蕴含的辐射指数都会比平时高上许多。
更重要的是,除了降水之外,雷暴天气似乎也会影响动植物体内的辐射活动。不过这种影响并不普遍,而且根据个体的不同,其受影响的程度也不同,因此不具备规律性。
一提起这个,谷寻不由得联想到了闻鸷体内的辐射。
自从来到基地之后,对方的状态倒是一直很稳定,并没有出现她担心的情况。
但出于谨慎,谷寻还是顺口提醒了一句,“到时候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提前告诉我,到时候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男人闻言一怔,心中微暖。
“好。”
……
地上的铁皮车穿越风沙与荒原,头顶的夕阳也划过天空悬至西边,一番忙碌之中,又是一天迎来了结束。
回到基地之后,两人花了不少时间才将那一车厢的废铁给卸下来。由于闻鸷的房间太小,谷寻干脆把他隔壁的那间也宿舍也腾了出来。
当然,收拾房间、整理物品之类的活都得闻鸷自己干,谷寻只负责开门授权而已。
她看着那门里门外的两堆小山就觉得头疼,无奈地抱怨了两句:“基地里就这么几间杂物房,下次要是再带一堆铁疙瘩回来,可就真的堆不下了。”
闻鸷:“嗯,以后不带了。”
见他表现得这么乖觉,刚才还有点小情绪的谷寻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挠挠头道:“呃,那也不至于……我就是顺口提一下,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以后咱们搜物资的时候多挑一挑,重质不重量,行不行?你要是拿不准的话,先问我一声也行。”
闻鸷还是那副随和的语气,“好。”
谷寻松了口气:“行了,东西暂时都先放这吧,先去洗洗手准备吃饭。餐厅那边马上就要出餐了,吃完饭再回来慢慢收拾。”
闻鸷:“好。”
谷寻:“……”
闻鸷:?
两人沉默对视,一个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另一个则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那双黑色的眼眸纯粹得像是夜晚的星空,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半晌,谷寻败下阵来,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
她早该知道的。
这家伙除了在有问题需要她解答的时候,就是个闷葫芦。
满脑子只有十万个为什么的闷葫芦。
闻鸷:???
*
第二天基地里并没什么要紧的活。
闻鸷昨晚休息得不错,一大早先起床去菜地里浇了一遍水,然后托夏小正给实验室里的谷寻报备了一声,转头便拎着狩猎的家伙出了门。
没错。
经过了这两个月以来的考察,闻鸷现在也可以单独出门了。
只不过他能活动区域仅限于能够收到信号的基地周边,并且只能携带匕首、铁棍之类的冷兵器。
基地里有好几把猎.枪,但热.武器是谷寻的底线,即便再怎么信任闻鸷,她也不会交给对方。
这是原则问题。
前几天闻鸷也出去过一次,不过那次是谷寻给他交代了任务,让他带着设备出去在基地外围转了转,接收一下从各个信号塔传回来的监控数据。
真要说的话,今天还是闻鸷第一次出远门。
谷寻收到消息之后,表面上表现得十分镇定,像是无所谓的样子,但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忐忑,既担心他的安全,又担心他会不会借机离开,连带着干活的时候都有些心神不宁。
这一等就等到了太阳下山。
闻鸷依旧没有回来。
“……该不会跑了吧?”
嘴上这么说着,谷寻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她怕对方是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谷寻纠结着要不要出去找人的时候,大门口的监控画面中总算是有了动静。
眼看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即将湮没,一道黑影慢悠悠地晃进了监控的视野范围内。
他穿着一身厚重的防护服,头顶的探照灯一闪一闪的,冒着暮色时分强劲的风沙艰难前进,走路的姿势像是一头大笨熊。
而紧随着他的身影进入监控视野的是……一座小山?!
谷寻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好几只大型猎物堆在一起,加起来足足有四五米高,所以才给人一种小山的错觉。
……可即便是这样,也太魔幻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谷寻甚至都有些怀疑人生。
先不说那些猎物是怎么来的,那么多东西,他是怎么运回来的?!她做的牵引器和小板车竟然有这么好使?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快步往外走去。
等她换好装备走出基地,闻鸷也不过堪堪行进了几十米的距离。
抬头瞧见谷寻,他似乎也有些意外。
“你怎么出来了?”
对讲机里传来男人喘着粗气的声音,莫名有些烫耳朵。
谷寻面不改色地撒了个小谎:“正好在检查监控,看你拖得费劲,就过来帮你一把。你这是从哪弄来这么多猎物?我也带了板车,能卸过来吗?”
闻鸷:“别卸,卸了就不好装了。”
他喘了口气,继续拖着那座小山往前进,“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我很快就到。”
“马上就天黑了,你这么拖下去得拖到什么时候,我把牵引器套上,跟你一起拉。”谷寻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自己身上的牵引器。
闻鸷无奈:“很重的。”
谷寻瞪他:“所以才要两个人一起拉啊。”
她习惯性地就想去勾下方的板车,结果猎物太大,压根儿看不到板车的位置,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将绳子套在猎物脖子上。
别说,还挺好使。
两个牵引器一起发力,速度果然快了不少。只不过这样一来,两人就必须得并排着走了。
为了防止跌倒,谷寻干脆直接拽住了男人的胳膊,“你慢一点,咱们一起用力。”
后者僵了一瞬,浑身绷得紧紧的,却并没有推开。
事实证明,两个人拉果然要比一个人轻松多了。
谷寻边走边问:“对了,你还没说这一大堆东西是怎么来的呢。”
闻鸷:“……正巧碰上了。”
谷寻一愣,笑道:“那你运气不错嘛。”
她还以为这三个都是闻鸷自己猎的呢,吓了她一跳,原来是两只凶兽为了一只巨型兔而争夺起来,让他渔翁得利了。
谷寻自顾自地继续嘀咕:“这种大型凶兽确实不好猎,也只有趁他们内讧的时候才好下手……对了,你没受伤吧?”
“……没有。”
闻鸷一听就知道对方是误会了,不过他也没解释,模棱两可地带了过去。
两只凶兽确实是碰巧撞上的,但引发争端的那只巨型兔却是他主动丢过去的陷阱。所以并不是渔翁得利,而是处心积虑。
但潜意识里,他并不想让谷寻知道这些事情。
谷寻的歌单:《特斯河之赞(重制版)》九宝乐队
一定要听重新录制的那个版本!
歌词大意:
从布拉乃山奔腾而下,如糖水般甘甜
顺着古老草原流淌的,福佑众生的古老的五条河
没过脚踝,亲润大地
……
特斯河 特斯河 奔腾的特斯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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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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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