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的魔术师 第14章 章14

二楼台沿被一条警戒线隔开，巡捕见到他来，赶忙拉回线。

对比一楼，二楼就显得安静了许多。身穿警服的人在走廊和个个房间之中来回穿梭，昭示着昨晚这里确确实实发生了一场命案。

王国权踩上最后一级台阶，四下环顾，走廊西侧尽头的摆钟静静摇晃，窗外的光打在玻璃板上，遮挡了一半的时间。

他抬腕看表，表盘的时针介于7和8之间，时间大致准确。

“砰”的一下，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王国权看了一眼身旁开始局促起来的巡捕，攀着栏杆，向下探头。

沙发斜角原本的跷二郎腿的男人，此时正指着在旁巡捕的鼻子破口大骂，一顿输出的话听的让王国权直皱眉。

“那是不是陈负清那老二？”他问。

巡捕：“……是他。”

王国权呵笑一声：“几年没见还是这副死样子。他老头是真不把他放心上。”

“送巡捕房吧，省的闹事。”

他回头看向身后，案发现场的那间书房门口此时贴着警戒线，人员多次出入已使封条有些破损，依稀可以从打开的房门窥看其中，以及蹲在地上正细致取证的巡捕。

他走上前，守门的巡捕自动拉开封条，他背着手在门口向里张望了几眼，抬脚走进去。

“哎——”

跨出去一半的脚登时停在了半空，王国权脑袋一空，一个激灵，在快要摔倒前扶住了门框，他问从书桌前冒出的头：“咋了？”

褚本兴扒着桌子站起来：“没事儿，就提醒你门口有根线，进门儿脚抬高点儿，被绊倒了怪疼的慌。”

王国权低头一看，什么也没看着。

“……你小子不会是诚心骗我的吧，我咋没看见线在哪儿。”

“你对光看看不就知道了，”褚本兴指指窗户，“你当是什么线，普通线能给你勒进门框里四公分？”

他将信将疑，撇着头换了个方向看，果真在他悬着的脚上看见一条细如银丝的线，光一照还会发光。

王国权心下一惊，他一摸额上的虚汗，收了脚，抬高后胆战心惊的跨了过去。

先不说这绊人确实疼，就光这一个没长眼踩上去了，破坏了证物也没好果子吃。

“你怎么不早说这有根线？”他虚惊一场的拍着胸口。

说这话褚本兴不爱听了：“您这走路连个声儿都没有，我能及时提醒就不错了，你看谁提醒我？”

“……这话说的，”王国权看着他的脸，“你被绊了？”

褚本兴：“不然我怎么知道疼？”

褚探长一大早过来，刚开门，进去就被绊一跤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不能给它撤掉？”

“能收早收了，”他蹲下身继续搞东西，“你看门框。”

王国权：“门框？”

他扬扬下巴示意，手下工作没停：“他这是内嵌式房门，门框那部分表一层是金属，里一层就是钢筋混凝土。”

“一根线能勒进去四公分，无论怎么看，这东西都不可能什么作用都没有。”

王国权捏着下巴：“这倒也没错。不能撤掉也要写个标注吧，省的步你后尘。”

褚本兴：“随便。”

“不过那线什么材质？我看还会反光。”

“刚采集过样本，一会儿和嫌犯一起送回巡捕房查验，”他说，“我倒倾向于是铁制，不过现在不大重要，先来看看这儿。”

“什么发现？”

王国权抬步走到他身边，路过瞄了眼书桌前端正坐着的死者：“他头呢？”

褚本兴随手一只：“那儿。”

王国权顺着看去，一堆巡捕正围在一个角落不知道干什么，他走过去看了一眼，问：“咋滚这么远？”

“……那还真滚不到，”褚本兴拍拍手，“来个新人，刚才过来要给法医帮忙，进门就看见头在地上，没经验，给吓晕了。怕他一会儿来了又厥过去，就给搬一边儿去了。”

王国权顺着地上的血点子去看，果然在书桌边看见一大滩已经暗沉的和地毯融为一色的血迹。

“那新人，我记着是上面儿弄过来的。”王国权说。

褚本兴：“管他的。有关系没关系不都得走这么一遭，有什么区别。”

王督察听他这么一讲，突然想到了从前：“我记着你第一次就挺好，没怯场。”

他“呵”一声，没讲话。

“干这行儿就是不能害怕，”王国权唠唠叨叨又走到他旁边，“以后这小孩儿难喽。”

“那您也教教他。”

“那多累人，我可不干，”他拍拍蹲在地上人的肩膀，“我看你就行、你……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

他话锋转的过快，以至于褚本兴只迟缓的“啊”了一声。

王国权指着他：“看看，脑子都转不过来了，鼻音还那么重，真生病了？”

“……啥？”这回反应过来了，他搓脸，打了个哈欠，“你生病我都不一定生病。我这是一夜没睡熬的。”

“一夜没睡？”王督察不可思议，“你干什么去了一夜没睡？等会儿！先别说，你先告诉我你没做什么——”

“不是，这都啥跟啥，”要不是眼睛发涩，褚本兴高低给他翻个白眼儿，“昨天我家楼上那户给他家小孩儿庆生，妈的搞到三更半夜，吵得根本睡不着，我就去六清江溜了一圈儿，回来刚好给我打电话，这不直接就来了。”

王国权：“几点给你打的？”

褚本兴：“6点一刻。”

王国权：“……合着你这整宿没睡呗。昨晚我记得下雪了吧，合着你不仅是整宿没睡，还搁外面儿淋了大半夜雪？”

褚本兴“哎”了两声：“别开着合着了，又死不了。”

“你还‘身体倍儿棒’起来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记得上次你沁姨啥表现吗？”

“那有啥，上次刀伤都好了，还怕个生病。”

“哎你这，你咋就不听劝呢——”

王督察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案子最重要，早办完早脱生”大言不惭的发言给堵了回去。

王国权被气的头脑一片空白：“对，你刚才叫我看什么来着？”

褚本兴这就来劲儿了，他示意人蹲下，指着书桌底部的空地对他道：“你看这儿，死者脚底踩过的地毯皮毛有明显的摩擦痕迹，说明他生前有过挣扎，但我刚才观察过了死者的伤口，那就是一个很平整的切口，就证明行凶者行凶干脆利落，只在一瞬间就将死者的头颅砍断。”

“如果是这样，”王国权说，“那死者根本就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才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褚本兴直起身，看向死者的桌面，“刚才我也检查了桌面，没有什么可疑的。”

王督察撑着桌子站起身，看向桌面。死者生前不知在做什么，各类书籍文件堆了满桌，只有正中间的一小块儿摊着一份手写文件，看起还算整洁。

他又绕到左边，桌上摆了一只瓷杯，杯内茶已见了底，茶包软塌塌的搭在杯壁上，流下来的茶水已经干涸。

桌面另一侧就是堆满书的的那一侧，书页垫底，书上放了一台灯，把手向右旋转，然而灯却未亮，已然是损坏的模样。

“你看着有什么问题？”褚本兴问。

王国权背着手绕书桌转了一圈儿，最终又回到了那堆书前，他道：“我看这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我不太相信这样一个封建家庭的的掌权人会对国富、民强感兴趣。”

“……虽然我也不是很相信，”褚本兴靠着桌沿，随手抽出压在几份文件下的那本中译《国富论》，“但也不排除人七老八十突然开窍想要富国，那不就有兴趣了。”

“哼，这陈老爷子当年不有事儿没事儿都喜欢和你们家常老爷子对着干么，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不知道。”褚本兴放回书，“老一辈儿人的事哪儿轮得到我管，我也没证据否认有这种可能性。”

“那倒也是……”

王国权绕到左侧，端起桌上的杯子，凑近闻了闻：“这茶泡的还挺浓，这么大把年纪了，也不怕喝了晚上失眠。”

褚本兴翻着桌面：“取点儿回去送检吧。”

“茶也有问题了？”

“不管怎么说，取点儿回去检验了看看也不吃亏，万一有什么重大发现，也别错过了。”

“有道理。”

王国权放下杯子，招呼旁边的巡捕取证。

正看着人往试管里倒着，他忽然注意到桌面右侧的台灯，灯柄的中间似乎有什么在闪。

他问：“那什么？”

正看桌上那堆文件的褚本兴抬头：“什么什么？”

“你看那台灯，”王国权指给他看，“那不有东西在闪吗。”

褚本兴诧异地看向台灯，确实有东西在闪，他换了方向再看，却又没了踪影。

门口突然有人“哎呦”了一句，两人齐齐回过头，一人扶着门框，正小心翼翼从门边的那条细线上跨过。

“小心点儿。”褚本兴看着来人，提醒道。

那人连声应好，进来后摸着鼻子跑到角落的一群巡捕身后。

“这就是那个新人？”王国权回头问他。

褚本兴：“嗯。”

他又看向门口，门框上的那条细线正若有若无的发着光，他盯着看了又看，霎那间，他联想到什么，转身将身后桌面上的书全部推开，旁观的王督察不明所以，想问又觉得不是时候，只得悄悄挪了步子凑上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