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骅录 第62章 第二十一章 峥嵘岁月生者已逝，生逢知己两心相知（下）

若没有注意到帝鸿的神情，轻声地继续说着，“那个女人假惺惺地训斥自己的侍女，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要责罚，父亲就马上让人制止了。更可笑的是父亲还说，那个女人的侍女说的没有错。本来开枝散叶就是女人的本分。不能为他繁衍子嗣的人，他还一直供养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你不是都已经三岁了吗？为什么你的父亲还……”轩辕帝鸿不解。

“阿鸿啊，三岁的孩子能表现出来什么呢？还没有体现出价值的机会就被排挤了啊。”若淡淡的笑着，可是笑声之中却是无尽的苍凉，“可怜我的母亲在新妇进门之后才发现自己怀上了小苦，她还一直觉得是自己不好，如果早些发现的话，父亲就不会娶那个女人进门了。可是她哪里知道，那个女人！她进门才三个月就生下了双生子！明明在婚礼之前父亲就已经和那个女人暗结珠胎了，这才是父亲之前一直不让母亲去见她的原因。母亲之前还一直觉得是自己的过错时常给那个女人送各种的补品，惟愿她代替自己开枝散叶。”

“多傻啊。终于在女人产子的那一天，母亲受不了这个刺激，直接昏了过去。也就是那一天，父亲陪在那个女人的身边庆贺自己多了双生子，而母亲却是早产，怀胎七月生下小苦就撒手人寰。临终之前还在念着，这是她苦苦盼来的孩子，希望父亲能给他起一个好名字。可是父亲根本丝毫不在意，为了双生子翻遍辞典，我抱着小苦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连头都不抬，就说，既然是苦盼而来的那就命名为苦好了。”

“那个女人手腕了得，让父亲眼中只有他们母子三人，而且又接连为父亲诞下了三个孩子。我五岁的时候，北地起了一场饥荒。那个时候我已经被排挤到距离家中很偏远的地方，而小苦也只有两岁大，又是早产儿，可是我们却连吃一顿饱饭都是可望不可及的。我知道那个时期几乎没有多少人家能够吃饱，可是我只恨虽然生父在世，可是我们却连孤儿都不如！”

帝鸿看着若眼里爆发的恨意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他知道若已经挺过来了，对着这样的一个男儿去安慰是对他的侮辱。

“呵呵，你能理解吗？每一顿我都把食物省下来给小苦吃，可是我自己却晕倒在路上，只有两岁的小苦一直守在我身边哭着求人帮忙。终于有一个族人阿婆把省下来的树皮分给我们，这件事被那个女人知道了，她把那个阿婆的孩子带走了，说是上战场为氏族抢夺粮食，可是她却暗地里派人把小男孩用作诱饵，牺牲他一个来换取战争的胜利。还派人告诉那个族人，反正你也是那么好心，还有精力喂养别人的孩子，一定能理解这种家族大义吧。阿婆知道之后哀嚎不断，声声泣血，不到一个时辰就去世了。”

“在那里，就连对我好都是一种罪过。”若闭上了眼睛，声音有些嘶哑，“那个时候，只有小苦一直在我身边，饿到极致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我甚至连提裤子的力气都没有，吃树皮都已经不算什么了。为了裹腹，我连石子都吃过。一块石头舍不得吃完还要舔了又舔。小苦他才两岁呀，四肢瘦的骨头都凸了出来，可是只有肚子圆圆滚滚的，因为树皮根本就不好消化！”

“我却还抱着对那个男人最后的希望，寄情于他那几乎是丝毫没有的父爱上面！一路上带着弟弟回到家里，却与那个女人正碰面！”若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极为嘲讽的笑容。

“她把你拦下来了？”帝鸿看着这样的若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哈哈，她真的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女人，她知道怎么才能打人最疼，伤人最深。她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一句话就离开了。而我，抱着小苦跑到父亲的面前，哭诉一路的遭遇。可是他却，连一眼都吝啬予我！只是夸赞着一旁正在练剑的双生子是如何如何颇有他的雄风。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那女人看我的那一眼里，是嘲讽，嘲笑我的自不量力，嘲笑我的愚蠢而不自知！她早就猜到了后果！”

“同样是父亲的孩子，可是有人锦衣玉食，却有人食不果腹。当那个女人的第三个孩子，因为没拿稳手中的食物，果子掉落在地上的时候，两岁大的小苦就那样爬了过去捡起果子送到我的面前！四周都是嘲笑的声音！”

若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洞壁上，石子顺着裂纹哗啦啦地滚落。

“然而双生子见状开始捧腹大笑开始扔着食物遛犬一样遛着小苦，而小苦脸上挂满着笑意，到处去捡滚落的果子！我再也不能看着小苦被人欺侮，冲上前去抱着小苦准备离开，小苦的眼睛里却闪着亮光，他对我说的是，哥哥，吃。你知道那一瞬间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哈哈，没有实力，你连你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

若睁开了眼睛，看向小苦的方向，低声说着，“好在小苦不像我一样傻，他早就看清了这一切的不公。他开始努力去学习、去修灵，没有人教就偷偷的学，没有谁是天生的强者。在独当一面四个字的后面都是历经了多少的磨难，更何况小苦是一个先天不足的孩子。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他凭借自己的优秀开始吸引父亲的目光，去讨好父亲。我以为他忘了母亲的离世、忘记了幼年的耻辱，然而他却是一点一点地将那个女人母子六人推入深渊。”

“呵呵，我痛恨着那个男人，甚至厌恶至极，连曲意逢迎面上情分都懒得做了。可是那个男人却仿佛换了一个人，选择纵容我，开始重视我。我以为是他终于看到我的实力了！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虽然是同一氏族，可是死在小苦手里的人恐怕不会比外族少。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小苦一点一点地长大了，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我，是他一直在那个男人面前不断地维护我。”

“阿鸿，我曾经发过誓，我要保护小苦一辈子！我真的受够了。我再也不想看着我重要的人倒在我的面前。我真的害怕小苦就这样离开我，我害怕我最终只能无能为力。如果有一天，小苦离开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我明白了。对我而言，我的弟弟们也是我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存在。”帝鸿平静地说着，说完伸手抱住了若，“如果这是你的心愿，那么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会竭尽全力去帮你实现。”

若紧紧抱着帝鸿，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承诺，也是此生至交之间的相互扶持。然而此刻的若并不知道帝鸿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做出了怎样的让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洞外附着的藤蔓遮住了光亮，洞内的人不知过去了时光几何。阿琉一遍遍尝试着去救治兔子，可是一只、两只、三只……越来越多的兔子死去。阿琉的身上完全被汗水打湿。

两鬓的发丝粘在脸上，汗珠顺着额角滴落，阿琉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兔子的反应。凭借对时间的感知，阿琉每间隔两个时辰就观察一下小苦的状况，看着他的脸色开始好转，阿琉停止了输液的补充，但是她仍然没有松懈。

终于，在倒数第四十四只兔子的时候，喂了药后兔子停止了呕吐并且逐渐恢复了正常。

“活了！”阿琉惊喜的声音传到帝鸿和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