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骅录 第141章 第十八章 生而为人没有平凡，云破雨散尘埃落定（上）

轩辕帝鸿和九黎般若躺在了地上，暴风停歇，天空上的**渐渐散去。

可是，这一切，真的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吗？

就在阿琉扶起帝鸿和般若向远处离开的瞬间，身后传来了簌簌声响。瓦砾石块自小山上滚落下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啼鸣冲破桎梏响彻天际。天上将将散尽的云层再次聚集，浓墨滚滚，黑云压城，夻舌的啼鸣声自山石深处传来，一束蓝灰色的闪电自天空劈向峰峦。

巨石炸裂，分崩离析，夻舌破阵而出。阿琉拼尽力气带着轩辕帝鸿和九黎般若滚进了不远处由于刚刚的打斗所留下的废墟之中。

天地旷野再一次被黑暗所笼罩，破阵而出的夻舌只想要展开他的复仇。大雨冲刷了气味，夻舌在迅速游走，巨大的尾巴扫过一片片废墟，寻找着五人的踪迹。

“小琉，你带着若走吧。”轩辕帝鸿气若游丝，这种情况下，带着两个不能行动的人只会让三个人都命丧于此。

“阿琉，你走吧。”九黎般若皱眉说道。他所考虑的比轩辕帝鸿更多，阿琉刚刚在抱住两人的瞬间险些脱力，喘息声也要重的很多，只怕绝不只是灵力几近耗尽这么简单。如果是早有内伤在身，就算是她一个人恐怕也无法逃离，再带着一个人只不过是平添伤亡罢了。

阿琉没有说一句话，她在积蓄力量。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如果注定今天要有一个人的性命留在这里，那她宁愿战死一搏。几经波折，阿琉找到一片空地将两个人放下。接着，她聚起灵力在自己身上连着点了六处大穴，“莲灭莲生，灵解灵愈。”

忽然从江望琉的衣领内向颈间出现了黑色的灵纹，很快遍布全身。轩辕帝鸿和九黎般若发现江望琉原本近乎枯竭的灵力一瞬间开始暴涨，不过是须臾之间这些灵力便开始愈合伤口。浅棕黄色的短发颜色渐渐发生变化，连一双浅棕色的眼睛也变成了红色。

“小琉，你想要做什么！”或许是那双眼睛里面承载了太多决绝，轩辕帝鸿心中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惊慌，那一瞬间本应该动弹不得的轩辕帝鸿竟然抬手抓住了阿琉的手腕。他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红发红眸，手下乾坤，阿琉轻易就挣开了轩辕帝鸿的手，接着阿琉双手结了新的术式，一层光芒慢慢向下落在地上，犹如一朵花盛开了重重的花瓣，而后形成了一层结界将轩辕帝鸿和九黎般若护在其中。

轩辕帝鸿和九黎般若感受到了一股灵力正在顺着结界壁源源不断地输入进他们的体内。阿琉做完这一切之后站在那里看着两个人，浅浅一笑，“阿鸿，若，稍后我会再次封印夻舌，这一次一定会万无一失。我把你们放在这里，这个琼花结界可以维持半炷香的时间，能够保护你们不受外界的伤害。我走了，你们要好好的。我相信，我们的梦想终有一日会实现。”

“天地有道，万物乾坤。以血为祭，庇佑合川！”印成的瞬间只见阿琉身体中的灵力开始成几何数量暴涨，源源不断的灵力从阿琉的身体里涌出，缠绕成一条条的锁链。

忽的一滴鲜血从阿琉的额间飞了出来，滴在了锁链之上，顷刻间九条锁链从原来的白色化为了血红色。九条锁链越伸越长，相互缠绕，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扑向了夻舌。

“你这一辈子有为别人拼过命吗？”

阿琉脑海中忽然想到了冬疆沐曾经问过她的话。

现在她忽然明悟，有着绝对不能后退的理由的她，不是没有退路，而是退的路只会让她不如死去。为了亲人、为了朋友、为了信仰、为了尊严、为了金钱、为了利益、为了复仇、为了保卫家园……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成为战斗的理由。

现在她的答案是，“有过、而且以后还会继续坚持。当然，如果是有以后的话。”

尽管夻舌并不清楚那锁链是什么，但是从锁链上传来的汹涌的古意告诉夻舌决不能靠近。夻舌遵循着自己的直觉，一路拼命的逃窜。一瞬间，形势逆转，从刚才的夻舌追阿琉躲变成了阿琉悬浮在空中双目紧闭夻舌却在四处逃窜。

尽管阿琉并没有睁开双眼，但是细细密密的灵力锁链却仿佛长了眼睛一样追着夻舌不放。锁链的范围越来越小，离夻舌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无处可躲的夻舌终于带着愤怒扬起翅膀狠狠地抓向锁链。

然而就在夻舌的翅膀接触到锁链的一瞬间，他竟然再也感知不到自己的翅膀！夻舌惊恐地想要收回自己的翅膀却发现自己的翅膀正在软趴趴地垂在了自己的身旁。

网里面的夻舌正在惊惶不安，而网外面的人也在惊慌失措。轩辕帝鸿和九黎般若看着浮在半空中的阿琉发丝迅速变白，原本略微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变得显而易见的消瘦。身上的□□仿佛被什么吸走了一样，变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肉。

“不！”夻舌愤怒地嘶吼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要封印我！混蛋！我不要再独自被禁锢！放我出去！你快放我出去！”

“抱歉，如果你注定是北地的威胁，那么就让我同你一起离开吧”阿琉微微一笑，声音因为力量的衰减而变得越来越小，像是呢喃又像是低吟，但是她知道，血祭的对象是一定能听清她的话的，“这样永远都不会留下你独自孤单了。”

或许是女孩子脸上的笑容太过温和，又或者是她此刻的声音太过温柔，亦或者是夻舌已经认命，那一瞬间，面对着地铺天盖地的锁链网，夻舌竟然停止了挣扎。锁链穿透了夻舌的□□，紧紧地禁锢住了它的灵魂，就在那一瞬间，整张网用力向后拉拽，重新回到了阿琉的身体里。

只剩下一副躯壳的夻舌□□轰然倒在了地面上，犹如一座巍峨的高山。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天放晴了，刚才还是被云层覆盖的漆黑一片的天空被暴雨洗的额外澄澈。天蓝高远，广阔无垠，太阳从消散的云层中露出自己的光芒，直射大地，普照万物。

地面上经过暴风雨和大战所洗礼的建筑只剩下了断壁残垣，曾经参天的古树也只剩下了被折断的残破的木桩，显得格外的萧瑟悲凉。地上的血迹随着时间的流逝深入了土壤，然后渐渐干涸。

唯有地上的小草，尽管折弯了脊梁，身上带着雨珠却仍然透着几分清香，甚至碧绿的更甚往常。

就像这历经风霜的北地一样，无论经历过多少的风雨，多少位族长首领的更迭，到最后顽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还是普普通通的族人更多。看似普通而弱小的人类，生而没有神魔的光环，然而看着重新恢复宁静的土地，阿琉的心安定了下来。生而为人，注定没有平凡。

消瘦的身体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残破地凋零在了旷野。

阿琉在耳边似乎依稀间听到了有谁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小琉！”

“阿琉！”

声音似乎还很熟悉的样子，后面还说了一些什么她也听不清了，她现在觉得好累，还好困。眼皮沉沉的，仿佛有两个铅块在往下拉，身体额外的疲惫。

“不！你不能死！”

这又是谁在和她说话？阿琉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个声音是谁了，而且她也没有任何精力再去想这个问题，终究阿琉还是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