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骅录 第116章 第五章 撕破脸皮步步算计，万丈深渊最后光明（下）

阿琉瞬间来到九黎般苦的背后，用银针抵住他的要害，怒目而视，“九黎般苦，你怎么敢！”

“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威胁我，不如赶快出去，或许还能有你用武之地。”九黎般苦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杀意，但是不为所动。

从小到大想要杀他的人又何止阿琉一个？况且，为了族人，为了兄长的安危，九黎般苦百死不悔。最重要的是，不是只有阿琉一个人能看透，他对人心的把握从来不再任何人之下。比如，他笃定阿琉不会杀了他，而且阿琉一旦上战场也绝对会救治九黎族人，不会用九黎族人的性命来威胁自己。

不过……如果是阿琉落到了自己的手上，九黎般苦肯定，自己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这就是阿琉和自己的区别。生活在阳光下的人怎么能懂得黑暗的滋生会到达一个什么样的地步呢？

九黎般苦承认阿琉灵力修为高深，而且又具有医治能力，这样的人在战场上只要不能一击毙命必然会自我治愈然后逃之夭夭。看起来虽然难对付，可是重情义就是阿琉身上最大的弱点。只要阿琉重感情，那么迟早有一天就会因此而亡。

说到底九黎般苦还是想看着阿琉一步步走向黑暗深渊的样子，如果非说是要有一个原因的话，那就是……阿琉和九黎般苦太像了。当然，不是现在这一个，而是……两岁以前的九黎般苦。

九黎般苦很小的时候就记事了，小的时候的九黎般苦也曾经像是阿琉一样，对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倍感幸福。他喜欢哥哥，喜欢隔壁的老奶奶，喜欢常来找哥哥的小姐姐，也喜欢小姐姐家的大狗狗，相信身边的一切人和事。小的时候若很少对九黎般苦提起母亲和父亲的事，偶有提及也是在说父亲都是被那个女人蒙骗了，但是心中一直在爱着他们。

所以，尽管没有父母的陪伴，可是九黎般苦依然觉得还有这么多的美好，真的是太幸运了。可是两岁的那一年，一场饥荒让九黎般苦认清了这一切。

老奶奶被饿死了，他看见那条最受小姐姐喜爱的大狗狗就那样被曾经温柔可爱的小姐姐亲手杀了。为什么呢？因为父母都死了，小姐姐自己一个人也养不起那条狗了，也因为这场饥荒让小姐姐也没有粮食吃了。尽管那个小姐姐曾经说着那条狗是她一辈子都不能分开的好朋友，可是她还是杀了那条狗。

不是说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吗？九黎般苦当时心里非常难过，后来九黎般苦才想明白人类啊，本质就是自私的。

让九黎般苦顿悟的事情就是起源于那个阿婆。饥荒时期，剩下在那里的族人原来越少，米尽粮绝，若终于下决心带着弟弟去找父亲。尽管当时在女人的手段下，若被排挤到了偏远地区，可是若也不曾向父亲低头。

但是为了弟弟，若到底还是决定去找那个男人。因为若相信虎毒不食子，再怎么样也会有一丝父子之情。

每一顿若都尽可能地把食物省下来给九黎般苦，终于有一天若晕倒在了路上。只有两岁的九黎般苦一直记得那一天，他是如何守在哥哥的身边哭着求人帮忙的。人来人往都是冷漠的面孔，他哭到嗓子嘶哑也无人伸出援手。他害怕，害怕哥哥就这样想那些饿死的人一样永远离开自己。

终于有一个阿婆见两个孩子可怜，把省下来的树皮分给他们，这才侥幸活命。没有人知道当时九黎般苦的内心是有多么感激的，直到那个时候他还是在相信着世间的美好。可是年幼的九黎般苦却不知道，那正是打破美好的开始。

那个女人知道了这件事，派人把阿婆的孩子送上战场作诱饵，牺牲他一个来换取战争的胜利。还派人对阿婆说——反正你也是那么好心，还有精力喂养别人的孩子，一定能理解这种家族大义吧。

两岁的九黎般苦亲眼看着曾经帮助自己的阿婆在自己的面前声声泣血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无能为力，甚至连说话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至阿婆死，他也不敢看阿婆的眼睛。因为他害怕在那双眼睛里看见后悔和怨恨。

他害怕阿婆后悔救了他们一命，也怕阿婆怨恨是他们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然而更让他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因为看到了这样的下场，没有一个族人再会对他们伸出援手，而那个小姐姐……甚至想到了要杀了九黎般苦！不只是想要讨好上面的人以求谋生，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和这兄弟二人走的太近了！

趁着若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小女孩来到了孤身一人的九黎般苦的身边，拿着路上捡到的刀一步步地逼近。两岁的九黎般苦吓得一直后退。

“为什么？为什么小姐姐你想要杀了我？小姐姐你不是一直以来都说最喜欢哥哥了吗？你不是说过要把我当成你亲生弟弟一样吗？为什么？”九黎般苦呜呜直哭，那些日子的陪伴，曾经的好难道都是虚情假意吗？

“对不起，我不想死。”小姐姐也哭了，一面哭着一面嘴里说着对不起，连带着手中的刀也在颤抖，“我父亲母亲全都死了，他们为了让我能够活下去，把所有的粮食都留给了我，自己饿死了。小苦对不起，我不能死，我死了就辜负了他们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寒刃散发出冰冷的光芒，穿破□□的瞬间，鲜血四溅。九黎般苦就那样坐在了地上，看着那个曾经温柔眼带笑意的小姐姐瞪大双眼，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就在那个瞬间，两岁的九黎般苦觉醒了重睛血脉。不仅让小女孩陷入了幻境，还亲手杀了小女孩，小女孩直到死解除了幻境还在说着，“我不想死。对不起。”

看着小女孩脸上的泪水，九黎般苦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算是嘴上说的再重要最后不还是选择亲手杀了吗？小姐姐杀了狗，吃了狗肉却哭的特别伤心。现在想要杀自己，还是在哭。九黎般苦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可是却十分的不屑。真是虚伪，都决定要杀了自己所谓的最好的朋友，所谓的情同亲弟弟的自己，现在在这里流眼泪又有什么用？

突然九黎般苦想到了当时看见狗死了的时候除了难过还有一丝不安的原因是什么了，因为他害怕。狗没有用了甚至还成了拖累小女孩的后腿，就被小女孩杀了。而自己……对于哥哥来讲没有任何价值，也是哥哥的拖累……

九黎般苦吃力地把小女孩拖了出去，并且赶在若回来之前艰难地把一切处理干净，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若回来的时候闻到了血腥味，但是九黎般苦只是下了狠心将自己的手指磨破然后哭着要哥哥抱。

在看见若立刻将自己抱在怀里，清理伤口的时候，眼中关心的神色让九黎般苦的心瞬间安定下来。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哥哥，在母亲去世之后把自己带在身边的是哥哥，在别人辱骂自己冲上去的人是哥哥，在身处饥荒时把最后一口食物留给自己的人还是哥哥！在那万丈深渊的黑暗中，唯有哥哥是那最后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