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呀 第3章 003

那人影走到厨房门口后，借着烛火的微光，宋双双看到了一张慈眉善目的妇女面孔，脑海中一时没有印象，不禁问，“你是谁？”

张氏站在门外拎着篮子道：“我姓张，是村东孟氏的邻居，她家里出事了，抽不开身，才特意让我来找你的。”她拉着宋双双的手，“姑娘，白天的事，是她不对，我们都打听过了，宋实在是打不赢官司的，我们还听说你在县城里给一个员外打赢过几百两的官司，我想着，那这档子事应该也难不倒你，对了，这一篮子鸡蛋，是孟氏让我捎来的，她还说……”

宋双双知道她要提钱的事了，打断道：“我说过，打铁要趁热，您不找我，我也会去找她的，我已经想好了证词，只是要上公堂的人是她，有些话我还需见到她本人才行。”

张氏盯着一桌子饭菜，不好意思道：“你看，我来的也不是时候，要不姑娘先吃饭，我在外头等你一会儿？”

邹氏见她要出门，赶紧把一篮子鸡蛋接了过去，“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一个村子的，不妨碍，我们把饭给她留着，你们先忙你们的去。”

张氏想了想，“那也行，反正我家里炖了肉还热着呢，到时候我端一碗过去，你们边吃边聊。”

临走前，乔氏起身叮嘱道：“双儿，记住，别勉强自己，咱们不得罪人，知道了吗？”

“知道了，娘，您和弟弟先吃饭吧，我去去就回。”

张氏带着宋双双离开后，家里的气氛又静了下来。

宋老太太本来憋了一肚子火，结果气还没撒出去，宋双双人已经离开了。她刚才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让乔氏罚跪，就让她做下一起吃了，现在外人走了，她看到邹氏数着那一篮子鸡蛋，足足有二十多个，半天都没移开眼，只听见宋良进不耐烦道：“赶紧把那鸡蛋还给人家，省的人家说咱们占便宜。”

邹氏当然舍不得鸡蛋了，刚要辩驳，只听见乔氏道：“叔叔说笑了，一家人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鸡蛋送来就是给大家吃的，要是双儿真想吃独食，那送银两岂不是更合心意？”

乔氏话音刚落，只见宋老太太眼底精光一闪，连邹氏也是若有所思，就知道她们把话听进去了，这才接着道： “说到底，双儿本是孝顺孩子，平日里在外面奔波，总是事事想着母亲还有家里的弟弟妹妹们，所以每次打赢官司，就让人送吃的送衣服过来，一直想给家里分担点开销，她就是年龄小，性子急，说气话罢了，这才冲撞了母亲，等她回来了，我定然要狠狠的骂她一顿，让她给母亲认错。”

宋老太太得了鸡蛋，气也消了几分，毕竟宋双双这两年确实里里外外给家里补贴了不少，也不好再训斥乔氏，而且毅哥儿吃饭还得让人喂，也就没让乔氏再出去跪着。

“行了，一家人什么认错不认错的，都吃饭吧！”宋老太太瞥了乔氏一眼，“你睡前记得给毅哥儿煮个鸡蛋，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是，儿媳记住了。”

邹氏老母鸡似的护着篮子，这才不情愿的掏出一个鸡蛋，放到了桌子上，至于剩下的自然归了邹氏。

现在老太太被二房养老，就算邹氏有的时候占便宜，她也不好说什么，左不过是给宋子凡宋珍珍吃了，说到底都是她的孙子孙女，无非是谁多吃一些，谁少吃一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从村西走到村东，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宋双双就看到了孟氏家门前的丧蟠。

张氏做事周到，没让她继续往前走，直接把她留到了自己家里，然后把隔壁的孟氏也叫了过来，腾出屋子，让俩人谈。

宋石头死的离奇，村子里现在对瘪三欠钱这件事议论纷纷，宋双双也不问原因，上来就帮人，孟氏忍不住问：“宋姑娘，你相信我的话？”

暖黄幽暗的烛光下，孟氏眼睛红红的，这么近距离一看，宋双双才发现孟氏并不比自己大几岁。

宋双双点头：“嗯。”

此时，孟氏的眼神像极了她母亲失去父亲时的样子，无助茫然，对所有人都抱有希冀，“我不明白，咱俩一个村东，一个村西，连面儿都没见过几次，你为什么相信我呢？”

宋双双道：“这就是我特意过来要跟你说的话了，我记得瘪三说是给宋大哥送伞的时候，才发现他遗体的对不对？”

孟氏点头：“没错。”

“你想啊，他说早就把钱还了，宋大哥还去他家里做什么？岂非矛盾？他说是送伞时才发现宋大哥的遗体，那出门几步就追上了，何必一路追到村口？何况雷击，人已经面目全非，他怎么就知道那具焦尸就是宋大哥的？”

宋双双的一番话，孟氏顿时恍然大悟，迫不及待道：“你的意思是？”

宋双双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没明白什么意思，母亲说的对，她只是个讼师而已，真相不能由她胡乱猜测判断，就没有直接点明，“嫂子，我不方便上堂，待会儿我会给你写好一封状纸，你今天回去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到时候你见到知县大人，实话实说就好。”

线索已经到了这份上，至于衙门给什么交代，那就是衙门的事了。

孟氏本来还担心自己没有收据，打不赢这官司，现在听到宋双双一番话，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眼底的惆怅一扫而空，手脚也麻利了许多，“行，笔墨我都带来了，只是你说的银两我现在给你吗？”

宋双双坐在桌子前铺开状纸，垂眸道：“等你打赢了再给吧。”

她研磨时盯着站在一旁满脸期待的孟氏，忍不住道：“我母亲跟你一样，平时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来我父亲走了，她什么都不会，总是相信别人，总是处处吃亏，以后你做事也得留个心眼，官司都没打赢，你凭什么给钱？”

孟氏本来以为宋双双是因为同病相怜才愿意帮她，听到后半句才意识到家里没了男人都不好过，自己将来的路还长着呢，她感激的点了点头，谁知宋双双寥寥几笔，就不写了。

孟氏还以为哪里出问题了，“怎么了？”

宋双双道：“写完了。”

孟氏盯着状纸，上面只有一两行字，空白的地方还有很多，“可你才写了几个字而已啊。”

宋双双吹了吹没有风干的墨迹，“要是我父亲还在，说不定写的比我还少，他总是能把最深的道理用最简单的字写出来。”她朝着孟氏安慰道：“状纸不是字数多就有理，关键是看能不能说到点上，您放心吧。”

这时，张氏端了一碗肉和两个馒头进来了，“双姑娘说得对，管他字数多少，能打赢就行。”

肉香味散开后，宋双双的动作就停了下来，肚子咕噜噜的早就饿了，以前父亲在世的时候，那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肉，这两年就更不用说了，她吞了下口水，对张氏问道：“张娘子，我可以把肉带回家吃吗？”

“可以啊，我给你拿个盒子，用布包着，保管你回到家还是烫的。”

宋双双感激张氏，道完谢，就拎着饭盒回家了。

晚饭的时候，乔氏喂饱了毅哥儿，自己还没吃几口，就被宋老太太赶着去洗碗。

家里的粮食不多，邹氏又眼巴巴的盯着，生怕她多动一粒米，她只能饿着肚子回屋。

晚上乔氏哄睡毅哥儿，躺在床上肚子饿的钻心疼，宋双双回来后，打开饭盒肉香味飘出来，里面竟然有一大碗肉，还有三个馒头！这个时间，娘俩都饿坏了，乔氏赶紧起来挪了一张案桌放到床头，俩人各坐一边就着瘦肉吃了起来。

宋双双靠在床侧，边吃边问：“娘，您又把送来的鸡蛋让给他们了？”

乔氏咽了一口馒头，解释道：“你父亲走了，咱们现在是寄人篱下，若是再不服软些，岂非要被他们卖了去，上次的苦头你还没吃够吗？你那个祖母，表面上看着威风，还不是邹氏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生怕人家给她脸色，若是哪天邹氏又动了卖你的心思，不过是老太太一句话的事，哪有我们说话的份儿。”

乔氏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花一样的年纪，越发消瘦了，“不过，也亏的你这两年辛苦奔波给家里补贴不少，她们这才没有……”

“手上花着我们的钱，嘴上又骂着我们不体面，有本事她们别占我们便宜啊。吃的被她们抢了也就算了，您每次刺绣挣来的银子也要给他们，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有钱给弟弟盖房子呀。

宋双双是不愿意跟着一家子人住在一起，“我想有自己的家，不想跟她们一起住了。”

“傻孩子，不说你弟弟娶媳妇，要想有自己的家，你嫁人就可以了。”

宋双双听着乔氏话中有话，“娘，您说什么呢？”

“我知道，今天邹氏说话是难听了些，可是那个秀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到现在还没来提亲，私相授受总是不好，你以后与他少来往吧。”

宋双双顿了顿，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是那个人是汪朔之，这些年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如果连汪朔之都不能信任，她不知道还能相信谁，她坚持道：“娘，我相信他，他说要考功名提亲，就一定会的。”

“傻孩子，考功名岂是他说了算的，他一辈子考不上难道就一辈子不结婚了？”

乔氏无声叹了口气，要说什么事，她是比女儿有经验的，无非是男女之间那点事了。

这样的说辞，乔氏当年在花楼听了就不知道有多少，不过是男人找个借口拖着罢了。

郭氏那么精明，一心想着让儿子娶个千金小姐回来，怎么肯让他儿子跟她们这么一家子孤儿寡母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