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玉被沈卿禾照顾的第五天了。
也没人来向她讨要小玉,沈卿禾当然便一直养着它。
陆胥随意看了两眼,说道:“没事,把它送回去就好了。”
“送去哪里?”沈卿禾问。
陆胥朝着橘白扬了下头,说:“送还给三少爷。”
沈卿禾眸中闪过一丝失望。
人家只是说让她暂时养一养,没说给她,小兔子想它的主人了,便送回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她日后便连一点点的乐趣都没有了。
“夫人,前两日嬷嬷还同我说了,怀孕的时候最好不要养这些,万一出事,小则肚子疼,大则连孩子都……”
橘白后面的话没说,可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她一提怀孕,沈卿禾人便僵了下,只觉得这两个字听起来十分刺耳,抿着唇角,低头不说话了。
这时候橘白已经把小玉抱了起来,朝陆胥点了下头,便往外走了。
陆胥嘱咐了她一句,道:“去的时候小心点,莫打扰三少爷休息。”
直到橘白出了房间,沈卿禾还一直注意着她的脚步,反应过来,问陆胥:“三少爷,他住在哪里?”
“后面。”
“啊?”沈卿禾没明白他的意思。
顿了顿,她又问道:“那我下次,还能不能去看小玉?”
陆胥顿了下,转而看向她,说:“他怕生,不喜欢见外人,不喜欢被人打扰。”
“可是——”沈卿禾说:“他上次都和我说话了。”
“他为什么和你说话?”
“我不知道。”
“我可没说谎或者有哄骗他,当真是他主动同我说话的。”
沈卿禾至今都不知道这个三少爷是何方人物,原本以为他年纪还小,可那日问了橘白,才知晓他如今年岁十五。
十五不小了,这个年纪,娶妻的成家的都尚有人在。
“那是你挺会勾搭人的了?”陆胥周身气息骤然冷下,语气听着轻松,却凶狠的像含了刀子。
看他样子,是突然间想起了另外的事。
但他还在说这件事,等于直接把她的小命掐在了手上。
其实沈卿禾也不太明白陆胥究竟是怎么想的,又到底想做什么?
他若是认为她行了不轨之事,同外人私通,那为何现在迟迟没有动静,之前还凶她要浸猪笼点天灯,看起来是真的生气。
可她解释的那些话他好像也不相信,答应了再给她找个大夫,也一直没有去找。
这样反而弄得沈卿禾每日惴惴不安,吃不好睡不好,说话做事都再三斟酌着小心翼翼。
另还得想法子讨好他。
陆胥今晚喝了几杯酒,身上隐隐带着酒味,脑袋也不是太清明,只看着她又哆嗦了下,眼睛闪着泪光,心里不禁在骂人。
“你少哭!”
这眼泪怎么说来就来,是水做的吗……一哭上就该没完了。
弄得他好像对她怎么了一样。
沈卿禾吸了吸鼻子,努力的忍住心中惧意,平缓下了心情,才轻声的问道:“夫君,你答应我要请的大夫,什么时候请啊?”
声音娇气又委屈,这几日当真日日念着大夫去了,怎的等了那么久,就是没看见大夫呢。
她现在也就这一点期盼了。
“沈卿禾,你非要这么折腾,那再诊出来还是一样的,你滚不滚蛋?”
沈卿禾怔了下,手指慢慢的握紧,突然间想起很多东西,可接着到嘴边的,却又只有那一样。
“我不相信。”她小声的说,声音小语气却很倔强,“没有做的事情,就是没有做。”
陆胥很清楚的听见了她说的话。
他表情有片刻的凝怔,那瞬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弱小却坚定,眼里闪着光,灼灼发亮。
他表情有些复杂,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记着也没什么,心情有些烦躁,转身便出了房间。
沈卿禾真的很委屈,盯着他的背影,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本来就没有,都不相信我。”
四面八方的大网朝她袭来,把她整个人密不透风的罩住,她想解释想逃脱,却只有深深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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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风刮的更大了。
这外边天气太肆虐,树枝被翻来覆去的摇动,树影婆娑,在窗户上摇来晃去。
沈卿禾从梦中惊醒,“啊”了一声,睁眼的瞬间,一直揪着的心才落下,她满头大汗。
小玉不在身边了,她有点小伤心,再加上这些天各种事情堆在一起,几乎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奇奇怪怪的好多。
今天可能因为外面天气差,这个噩梦做得格外可怕,她竟是生生被吓醒的。
谁也不愿意这样,她多希望可以好好的,安稳的睡一觉啊。
沈卿禾顺了顺心口,这才缓过来一些。
身上汗出得多,口也渴的厉害,沈卿禾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想忍着渴意睡去。
却越来越难受。
还是忍不了了。
于是沈卿禾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房里倒不是太暗,勉强能看得清,茶壶就在前面两步远,一伸手便拿到了。
她倒了杯茶,一杯入口,清凉舒爽,干燥的喉咙瞬间被滋润,连带着心里也舒服了起来。
于是她又倒了一杯。
这杯便喝的慢了一些,小小抿了一口,润了润唇角。
这时候沈卿禾抬眼,眼角余光轻轻一扫,陡然看见窗户上映出一个人影。
她脸“唰”一下变得惨白,手一松,杯子“哐当”落地。
人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背挨到桌边,腿一软人几乎瞬间就要瘫倒在地上。
下一刻窗户直接被推开,一个身影从窗户跳了下来。
沈卿禾看见一个黑影,也听见了声音。
她埋着头,吓得魂都没了,浑身抖的异常厉害,一颗心似乎扩张到了极限,再多一点点,人就要完全垮下弄疯了。
一只手轻拍了下她肩膀。
沈卿禾整个人几乎就要弹起来,手撑着地面想要往后退,可后面靠着桌子,已经退无可退。
“沈卿禾?”头顶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沈卿禾愣了下,在飞速的心跳中,鼓起勇气抬头。
映入眼帘是陆胥的脸。
她目光怔的有些呆愣了。
黑暗中陆胥眉眼的轮廓坚毅分明,伸过来一只手臂在她眼前,强壮结实的安全感,仿佛一手便能遮挡下所有风雨。
沈卿禾反应过来,当即两手抱住他的手臂,借力拉着自己往前挪了挪。
大概觉得这样不够,她哆嗦着,下意识往陆胥怀里钻,转而抱住了他的腰。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陆胥身体僵了下,只感觉腰间贴上一抹细滑的软肉,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触觉清晰的传了过来。
沈卿禾眼泪开了闸似的开始哭了起来,小小的一团窝住,肩膀一抖一抖抽的厉害。
就刚刚那一瞬间,她当真差一点点就给吓疯了。
“院里面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我刚才看见了。”
沈卿禾边哭边说。
她手指紧抓着陆胥的衣服,生怕他不相信,又笃定道:“还有上次我路过桃林,明明没有人,却有哭声。”
这座府邸太可怕了,哪里都可怕。
说完,沈卿禾抖了下,又抱的更紧了,可怜兮兮的说:“夫君,我害怕。”
再冷硬生凉的心都要被她这一声喊的融化了,陆胥手臂下意识将她护了护,开口道:“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真的,刚刚窗户那里……”
沈卿禾话没说完,陆胥斩钉截铁道:“是我。”
他夜里出来吹风,听见她房里有声音,便想过来看一看。
才刚到窗户边,里面哐当几下动静更大,他一着急,便直接从窗户跳了进来。
没想到她能怕成这样。
只是她这样子不是单纯的胆子小了,像受惊过度,满满的积压在一起,直接一下爆发了。
“我住了这么多年,要真有不干净的东西,我还能好好的嘛?”
陆胥头一次没凶人,算是耐心的和她解释了,声音也柔和不少。
沈卿禾愣住,回想刚刚看到的画面,抬眼看着陆胥,问:“真的吗?”
“真的。”陆胥再次点头。
好像真的是这样,她看见窗户上的人影之后,陆胥就从窗户跳进来了。
可方才被吓得太厉害,以至于一下缓不过来,惊魂未定。
沈卿禾还一直在抖,不过颤抖的幅度小了许多。
确定了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沈卿禾还是不敢动,甚至都下意识依赖着陆胥了,抱着他不肯放手。
可就这样坐在地上也不太好。
陆胥喉头紧了紧,声音暗哑不少,道:“先起来吧。”
“嗯。”沈卿禾喉咙里溢出小小的一声,随即撑着要站起来,但她腿软力气小,根本起不来。
陆胥一手伸至她腿弯处,站起身来,轻轻松松就把她抱起来了。
往前走了两步,把人放在床榻上。
沈卿禾身子一碰到床,下意识便往被子里缩,人缩回去还不忘拉住陆胥的手,软声的说:“夫君,你真的相信我好不好?”
害怕到这个程度了,她还记着这件事。
毕竟刚刚从噩梦中醒来,梦里陆胥说什么都不相信她,全府的人围在一起,喊着要把她浸猪笼。
于是醒来到现在,她脑子里除了害怕,满满的都是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