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云英街流光溢彩热闹非凡, 巨浪音潮和各色灯光吸引着无数放纵的男女, 这里充斥着声色犬马,同时也暗涌恶浊腌臜。mengyuanshucheng
当夜色退去,白昼来临, 音浪灯光全都消失, 云英街也趋于宁静。
街上行人寥寥, 店前门可罗雀,酒吧都关了门, 只有街角几家小商铺还开着。
陆冽腿长,走在前面, 洒落一片阴影下来, 而周朝朝跟在他身后, 和他仅仅只差了一个身位。
之前她跟陆冽一起出来办案子,老是跟不上,被他甩开好几米的情况也时常发生, 跟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他的步伐速度, 再未掉过队。
夏日的清晨, 虽有阳光,但并不灼热, 还有清风拂面, 隐隐有些凉爽之感。
只不过,街道地面上的脏污非常不堪入目 。
破碎的酒瓶子、淌着液体的易拉罐、燃尽的烟蒂和污秽的呕吐物将这条青灰石板路“点缀”得五颜六色。
不仅如此,路中央和墙角处还躺着三两个醉鬼, 都是男的,个个衣衫不整,恐怕身上财物早已不翼而飞,而他们还浸在醉意里浑然不觉。
周朝朝鼻尖萦绕着酒和呕吐物混合起来的酸臭味,很是难闻,她眉心蹙起,伸手捂鼻。
陆冽自然也闻到了这股子臭味,但他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情绪。
两人走着,一路都没说话。
云英街挺长,并不仅仅只是一条简单街道,里面七拐八绕,稍有不慎就会迷路。
两人拐了几个弯,到了热火酒吧门口,周朝朝眼神尖利,看到招牌上的字,很激动地叫了声“陆队”。
陆队自然也注意到了旁边的热火酒吧,但他只瞥了一眼,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周朝朝小跑了几步,到他身侧,询问:“陆队,刚刚那里是贺惠双生前任职的热火酒吧。”
陆冽只“嗯”了一声,回答:“我看到了。”
周朝朝一脸探究,问:“不去里面问问情况吗?”
陆冽挑眉,问她:“你看看现在几点?”
周朝朝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快速回答,声音干净悦耳:“早上七点半。”
陆冽很有耐心地解释:“这个点早关门了,里面没人,我们晚上六点再来吧。”
周朝朝不解:“那我们现在是要去?”
“宋贺那边查到的,贺惠双生前在于桥路31号有过租房信息,穿过云英街就到了。”
她了然地笑了笑:“原来如此。”
两人走得很快,不过十分钟,就走到了于桥路31号门口。
是个小旅馆,狭窄的门,破破烂烂的招牌,上面写着“裕安旅馆”。
陆冽转身,和周朝朝四目相对,他稍微眯起好看的桃花眼,很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迫使她和自己并肩而立。
“就是这里了,”他语气慵懒,顿了顿继续说,“进去吧。”
他手掌放在自己肩头,周朝朝有些不自在,她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挪动脚步。
门后就是一条很短的狭窄过道,仅仅只能容纳一人通过,陆冽的手依旧放在她肩头,将她推到前面,自己走在她身后。
肢体触碰,这让周朝朝很是紧张,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迫自己迅速恢复冷静。
她眸眼转动,仔细打量着周围一切。
掉漆又泛黄的墙面上贴满了五花八门的牛皮藓广告,什么不孕不育无痛人流通下水道……种类繁多看得周朝朝眼花缭乱。
走过那条小过道就是楼梯,狭窄晦暗,楼道口写了字,很大很显眼,红色的。
——裕安旅馆由此上二楼。
还在楼下,两人就已经听到了楼上传来的麻将碰撞声,清脆又嘈杂,不仅如此,还夹杂着女人尖利放肆的笑声。
周朝朝毫不迟疑,抬腿往上走,陆冽紧紧跟在她身后。
上了二楼,正对楼梯的那扇门开着,麻将声和笑声就是从里面传进来的。
周朝朝走到门口,看到房屋正中央摆了张桌子,四个女人围坐在桌边一边高谈阔论一边搓着麻将。
靠窗那个染着黄毛的中年女人率先看到了门口的周朝朝,昂头高声问道,“姑娘,住店吗?等我打完这把就给你登记,”说着又低头打出一张牌,看向拍桌问,“三条要不要?”
周朝朝转身看向陆冽,他面色平静,抬起下巴示意她进去。
周朝朝会意,抬腿走了进去,到麻将桌前,从兜里掏出警官证亮出来,语气也不卑不亢,对那黄毛中年女人说道:“警察,来找你询问情况的。”
与上次询问陈盛强时那种唯唯诺诺的态度截然不同。
门口的陆冽面上挂笑,满意挑眉。
“你是警察?”黄毛女面色狐疑,显然有些不信。
毕竟眼前的女子,肤白秀美,脸孔透着些许稚气,怎么也无法将她与警察联系到一起。
但当她视线扫到门口的陆冽时,摸牌的动作骤然停下了。
陆冽虽然慵懒倚靠在门口,但面容冷峻,目光凌厉,直勾勾盯着她,只是对视一眼,黄毛女心里骤然升起一股寒意。
牌桌上的黑裙女也说话了,她很年轻,媚眼如丝,瞥了周朝朝一眼,问:“红姐,怎么不打了?”
她话音落下,身后似乎有人走动,黑裙女循声转头望去。
陆冽就站在她身后,亮出警官证,将刚刚周朝朝的话重复了一遍:“警察,询问情况。”
牌桌上的几人都停下了打牌的动作,个个不安局促得很,只有黑裙女面色平静,甚至还从桌上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抽了口。
黄毛女站起来拘谨地搓着手,忙走到前台倒了两杯水,陆冽摆手拒绝:“来问情况的,你不用太紧张。”他说着目光打量,“你是阮燕红?”
阮燕红忙不迭地点头,“我是啊!”她说着又连忙解释,“警官,我是良民,平日里就打打小牌,不是赌博,只是业余消遣……”
陆冽打断:“贺惠双你认识吗?”
阮燕红一脸懵,唯唯诺诺问了声:“贺惠双……是谁?”
“贺惠双,在你这里租过房子的。”
“来我这里租房子的可多了,一时之间我想不起来,等我去翻下合同。”她说着就去前台抽屉里找租房合同。
牌桌上另外两位女子噤若寒蝉,黑裙女却漫不经心开了口,“贺惠双?这人我认识啊!”她说完吐出口白烟,又说,“红姐也认识的,一年前我介绍过来租你房子的,忘了?”
黑裙女一说,阮燕红夸张地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高声道:“是她啊!我知道我知道,是我的租户。”
陆冽问:“贺惠双在你这里租了多久?”
阮燕红中气十足回答:“她一直租着呢。”
话毕,陆冽和周朝朝默契地对视一眼,两人视线中都写满了疑惑。
贺惠双早在一年前就死了,怎么可能还一直租着?
“她一直租着?”
“对啊!租期还没到呢。”
周朝朝目光锐利,掷地有声:“贺惠双一年前就死了。”
阮燕红噤了声,和牌桌上的几个女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才颤抖着声音询问:“一年前就死了?”
她看起来很震惊很恐慌,另外两人脸上的表情也很丰富,唯独桌上的黑裙女,十分淡定。
“对。”周朝朝回答,顿了顿又疑惑发问,“她房租一直交着的?”
阮燕红紧张地直咽口水,忙低头继续在抽屉里翻翻找找,几分钟后才拿出一份租房合同翻开看了眼,急切解释道:“我这个破旅馆,住店的人不多,不太挣钱,所以我把五楼作为长租房租出去了,租的时间越长,折扣就越大,这个贺惠双在我这里租了一年半的房子,给打了七折,现在还有两个月才到期。”
周朝朝快速发问:“那租房里的水电费你是怎么收取的?”
“水电费……就看每户的电表水表,然后算出来,三月一收,这样方便些。”
“贺惠双死了一年,应该一直没缴过水电费,这么长时间,你就没发现?”
阮燕红有些吞吞吐吐,说道:“她……她那房没产生过水电费,就没找她收过。”
周朝朝目光如炬:“一年没产生过任何水电费,你就一点没起疑?”
她摇头,鼻尖冒汗,显然很紧张,结巴着继续说:“我……我真的没注意那么多,我还……以为她住得不好搬走了。”
周朝朝问完话,又将视线定格在黑裙女身上。
她身材纤细,长相姣好,皮肤光滑细腻,看上去很年轻,只是眼角的细纹暴露了她的年龄。
周朝朝忙掏出笔记本,冷声询问:“姓名?”
“我叫陈敏韵。”女子脸上挂着淡笑,语气带着股娇嗔。
她说话之际,陆冽也在用警务通迅速查询这个陈敏韵的个人信息。
周朝朝蹙眉:“你和贺惠双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没什么关系啊?”陈敏韵抽了口烟,继续说,“只是之前在一个地方工作过,算是同事,她还找我帮她介绍房子,我正好在红姐这里租了好几年房子了,就把带她来红姐这里看房子了,算是个朋友吧。”
她说完阮燕红又急切地补充:“对对对,当时我缺钱,租一年打八折,租一年半打七折,那姑娘觉得便宜,就在我这里租了一年半的房子。”
陈敏韵掸落烟灰,语气有些不可置信:“贺惠双真死了,她不是回老家结婚去了吗?”
“你怎么知道?”
她继续,“她一年前和我说要回老家结婚,第二天就没来上班了,我还以为她真回老家结婚去了……”
“你们俩没有联系过?”
陈敏韵摇头,将烟头摁熄在烟灰缸中:“这倒没有,我和她并不是太熟,只是曾经听她说想辞职,交了个男朋友,要和他回老家结婚。”
周朝朝久久凝视陈敏韵,她说这些时面色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像在叙述天气饭菜一样平淡。
甚至在听到贺惠双早已死亡的消息时脸上也没有一丝震惊。
周朝朝抿了抿唇,紧紧盯着她,眉头皱得更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和岛静雄给你一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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