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冽皱眉, 快走几步, 揽过惊魂未定的胖子沉声问。mengyuanshucheng
“怎么回事,什么没有脸?你讲清楚点。”
胖子张着嘴,身体有些哆嗦, 额头鼻尖都是汗, 脸也因为慌张而涨得通红, 他又拍大腿,喘了好几口气才稍微平复了心情:“那边, 一具女尸,半截身体埋土里, 半截身体露外边, 脸……那脸……”他说到一半没讲完, 五官皱成一团,“老大,你跟我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刘泰山将尸检工具放在尸检勘查箱里, 也走到胖子面前,手肘随意地搭上他另一边肩膀, 很不客气地取笑:“胖胖, 亏你还是个刑警,胆子这么小, 一具尸体而已, 怕成这样?”
胖子扬手擦掉脸上的汗,将刘泰山的手肘从自己肩膀上推下去,梗着脖子, 不服气:“刑警怎么了?刑警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躯,也有七情六欲,也会害怕,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个奇葩似的,尸检室对着尸体也能吃得下饭!”
刘泰山嘁声:“尸检室吃饭怎么奇葩了?我那是工作忙没时间逼不得已的。”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个棒棒糖,撕开包装袋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着又说,“领我们过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尸体把我们阿胖吓成这样?”
王新余神情有些激动,又看向陆冽为自己辩解道:“老大,真不是我胆子小,主要是那具尸体长得太恐怖,我王新余出现场什么时候怕过?哪次不是打头阵,主要这个真不一样,赵颂歌他几个在左边搜的,沈江徐会几个去的右边,我一个人去的中间!”他说到此处时咽了下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又继续,“绕过那个坟坡,靠!就一具尸体斜插在土里,脸正对着我,那脸……我敢说,出现巨人观的死者脸部都没这么恐怖,当时我汗一下,背上衣服直接湿透了!”
王新余绘声绘色描述完,左边看了下陆冽,神情如常波澜不惊,右边看了下刘泰山,含根棒棒糖一脸不屑,只有周朝朝满手是泥站在树下,脸色稍微有些吃惊。
胖子终于找到了可以叙说自己惊恐心情的最佳目标,他快步走到周朝朝面前:“真的!朝朝,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就像是大冬天一盆冷水从脑袋上淋下来,你看我衣服!”他说着转身展示自己汗透的后背。
周朝朝吐了口气,说道:“真这么可怕?”
“我王新余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陆冽狭长的眸眼微微眯起,到周朝朝跟前,朝那条山间溪流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过去洗洗手。
周朝朝会意,走到那条一米多宽的山涧小溪旁蹲下来将手洗净。
陆冽让肖冰冰带几个人在这附近继续搜查,然后随同王新余一起去看那具坟堆后的尸体。
王新余一人走在最前面,陆冽周朝朝和刘泰山走在后面。
第二具尸体的发现地离第一具不过五百多米,尸体确实如王新余所说是斜插进土中,上半截身子露在外面。
脸……确实也像王新余说的那样。
没有脸。
因为死者脸部黑焦,五官融成一团,压根辨不出人形来,加上尸体已经出现巨人观特征,脸上还有蛆虫蠕动,整个面目更加狰狞可怖。
也难怪王新余被吓了一跳了,陆冽想到之前那个报案人,不禁为他感到庆幸,还好他没走这条路,不然一大清早的,满是坟地的寂静山谷里见到这具尸体,非得当场吓死。
陆冽面无表情,戴上手套蹲在了尸体旁。
身后的刘泰山还在讲话:“胖胖,这就是一具脸部被烧过的尸体,只是恰好又出现了巨人观特征,看把你吓得!”
人一多,胖子心里的恐惧顿时消了大半,他涨红了脸:“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一个人来这里试试?看你还说不说得出风凉话来!”
“我有什么怕的,干法医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
陆冽被他们俩你一来我一去的争论声吵得太阳穴疼,转头低斥一声:“闭嘴!”说完又幽幽地接了一句,“再吵我就叫人给你们俩搭个戏台上去唱戏去!”
话音落下,胖子噤若寒蝉,刘泰山翻白眼,“我不跟胖胖一般见识,”说完凑过来一脸谄媚着问了句:“陆Sir,需要帮忙吗?”
陆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面色冷冽:“还没你什么事,先一边凉快着吧。”
“好嘞!”
陆冽又转身喊了一句:“周朝朝,过来。”
周朝朝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此时看到这具骇人尸骸也能做到心如止水了,她麻利戴好手套走过来蹲在陆冽身边,先伸手捏了捏地上的土,很硬实,并且,土质和谷底的土质完全不同。
她眉头微微蹙起。
谷底土质肥沃,很软,呈黑褐色,但掩埋这具尸体的土呈黄色,发硬,由于昨晚下暴雨,死者四周还有很明显的放射状黄泥痕迹。
陆冽也注意到了,他稍微抬眸:“这种黄土,应该是从外地运来的工地用土,晋州市压根产不出这种黄土。”
“为什么谷底会出现这种黄土,是被凶手刻意运过来的?”周朝朝将手中土块捏碎,喃喃自语。
她想不通,如果说要埋尸的话,为什么不就地挖坑,而要挖坑之后用这种黄土掩埋呢?
将黄土运来谷底,应该要耗费很大精力吧!凶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陆冽又看了下死者脸部,有明显的烧焦痕迹,初步判断死者又是一名女性,但目前还不能确定是死者脸部是死前被焚烧还是死后被焚烧的。
陆冽垂下眼睑,扬声喊道:“刘泰山,你凉快的时间过了,赶紧过来干活。”
刘泰山应了声,迅速走过来,他和陆冽搭档多年,很默契,都不用陆冽说话,他就已经猜出陆冽想让他做什么了。
刘泰山稍微弯腰仔细检查死者被烧焦的脸部。
“脸部黑焦,身体其他部位无红斑水疱,无其他挣扎痕迹,初步推测脸部是死后被人焚烧。”
毁坏脸部特征,很多凶手杀人后都会这样做,目的就是让侦查人员辨认不出死者样貌,从而增大破案难度。
“脑后有钝物击打伤,目前不能确认具体死因。”
陆冽:“死亡时间呢?”
“从外面半截来看,尸体已经出现巨人观特征,前几天那么热,死亡时间三到五天。”
“不能更具体些吗?”
刘泰山面露难色,他手上拿着镊子夹起个蛆虫仔细查看。
看完后又摇头:“陆Sir你这就难为我了,才半截尸体,我还真看不出来,看上半截尸体的腐烂程度,我觉得应该是五天左右,但是看这蛆虫的孵化程度,才一两天的样子,暂时无法确定具体死亡时间,反正一二三四五天之内吧!具体的我得提取胃液检测下血液肌肉组织在做判断。”
陆冽:……
“你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我也没办法啊,真看不出!”刘泰山工作时终于正经了些,他脸色有些沉重,眉头也皱起,叹了声气:“陆队长,棘手啊!这谷底一下出现两具无法辨认身份的尸体,身份确认都是大问题,要不要先把尸体挖出来让我做一下/体表尸检啊?”
陆冽这才起身喊了句:“胖子,叫人去,先把尸体挖出来。”
胖子忙不迭地点头,掏出手机开始给还在搜查的赵颂歌打电话,可惜谷底信号太差,压根拨不出去。
他没了法子,只得撒开腿先去第一具尸体的发现地找肖冰冰他们过来帮忙。
因为没有工具,肖冰冰几个不得不返回环山公路上停着的警车里拿铁锹。
周朝朝一直在案发现场周围寻找与案件有关的蛛丝马迹,可惜收获寥寥,没办法,昨夜那场大暴雨来得太不凑巧。
但她没有放弃,整个身体趴在地上一厘米一厘米寻找。
陆冽懒散地倚靠在树边抽烟,视线却一直盯着不远处伏在地上搜寻痕迹的周朝朝,她很认真,全神贯注,眼睛都没眨一下,陆冽盯得也很认真,他眸眼微微眯起,脸上情绪不明。
这个埋尸现场要完成其实需要花费很大精力,谷底树多草多,就算昨夜下了雨,也不一定会冲刷掉所有痕迹,周朝朝觉得,肯定有什么蛛丝马迹是她还没有发现的。
她大脑飞速运转。
陆冽抽完了烟,迈开腿朝周朝朝的方向走过来,周朝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陆冽伸手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头,她才骤然抬头,眼神里有些茫然。
陆冽蹲在她身边,低头注视周朝朝,她头发上落了片树叶。
陆冽伸手将落叶从她头上拿下来,目光转向别处,问她:“找到什么没有?”
周朝朝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失望:“还没有……”她说着停顿了下,又继续,语气坚定,“但我觉得我一定能找到的。”
陆冽声音有些喑哑,问:“说一下你的推测方向。”
周朝朝朝尸体方向看了一眼,开始从两个方向推测:
第一,死者是在情人谷谷底被人谋害,若是凶手就地埋尸——
“首先,死者头部有钝物击打伤口,伤口很深,现场一定会留下喷溅型血迹,虽说下了雨,但喷溅型血迹很容易附着在树干树叶上,不容易完全冲刷掉,其次凶手要埋尸,需要掘个坑,然后还要运黄土过来,那他是怎么将这些土运过来的呢?”
周朝朝目光沉着,不疾不徐:“凶手要下谷底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是南边的环山公路上下来,二就是北边位于山腰处的洪桥村,要运黄土下来就可能要用到车,谷底土质松软,地上一定会出现车辙压痕,”她说着又叹气,“要是没有这场雨就好了,痕迹肯定会很明显。”
“但是雨水也不一定能完全冲刷掉车辙痕迹。”
陆冽神色淡漠,看着脸色不佳的周朝朝示意她继续:“还有呢?”
周朝朝润了润嗓子继续:“第二,死者在别处被害抛尸至此,能留下的痕迹就更多了,凶手依旧有两条路可以选择,那他是选择什么样的方法将死者弄下来呢?抗?背?抱?抬?还是使用工具?如果是工具,会是什么工具呢?”
她说着看向陆冽,和他目光相对,红唇微微翕动:“推车?”
她目光锐利:“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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