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兰公子定是疼爱那位女子,她可真是幸福。”
“何从说起?”
兰墨和公孙湘始终隔了些距离,以至于他无法看见她的样子,自然也看不清她偷偷垂落的眼泪。
“你能记得那人的样子,还能记得那支钗子,不正说明兰公子心里对她念念不忘吗?那她还不幸福吗?”
“可她,可我与她并不能相见,因为一些缘故,我要离她远远的,才不至于伤害到她,她也好像忘记我了。”
“明辰。”
见兰墨没有反应,公孙湘又唤了几遍,可他依旧呆呆望着湖面,好像没有听见。
“明辰?”
公孙湘拍了拍兰墨的肩膀,可他却显得有些吃惊。
“你在唤我?”
“嗯,明辰是你的字,不记得了吗?还是真如央鼎哥哥说的,你被撞傻了。”
央鼎?谁是央鼎?她又叫他哥哥,这人是谁?兰墨一时间无从回应。
因为南暝除了自己和公孙湘的字,其他人的都不知道,毕竟三年来他可极少接触其他人,就算有人来,也不至于专门同他说自己的字。
“我……我只是发呆,没有听清,抱歉。”
“无妨,谁都会有失落发呆的时候。”
兰墨望着眼前温柔的女子,他也想告诉她,自己就是南暝,可若自己偷偷跑出来,还让兰墨为自己顶罪,她恐怕不会放过自己吧,所以兰墨一定不能露馅。
可是他忘记了,他的一切在公孙湘眼中都是能一眼看破。
几番追问下来,公孙湘越发坚定了心中所想,只是他最近的所作所为,让她有所寒心。
风无期的死,以及那十五人的死,虽是敌人,但却过于残暴,以至于公孙湘想要否定这人的身份。
可就算理性上想要否定,可感情和直觉带给她的,是如此明晰的确认。
如此,便有痛心和欣慰的交集。
她喜的是,他一直陪着自己,保护着自己。
她痛的是,他果然如自己料想的一般,去见了他一面,他就再也待不住了,离开大牢,罪上加罪;残杀生灵,背道而驰。
不过公孙湘还是将这些思绪暂且搁置,她现在想要陪在他身边,哪怕一刻也好,毕竟明日之后,他就要为自己淡责。
没成想倒是兰墨先赶她走,说着天色已晚,男女独处并不是好事,公孙湘也就听他的话,找到了常思,两人相睡一晚。
沈言并没有再来到兰墨身边,他知道现在去找他反而会不讨好,就拉着朝柳让他做些好吃的,单独留了一份出来。
翌日,师卿竹他们终于赶回了云泽山,虽不是风逸所说的那般被风清子所控,可也陷入死战。
风清子一人独战云冕云皓却不落下风,五风同云升和其他弟子们鏖战,但却出现了一个本该早就消失的身影。
风晋,只是他为何还活着,他本该被南暝诛杀,现在还在和李芊云交手。
有了沈言的指示,风晋对李芊云招招皆是死手,可李芊云也并不是泛泛之辈,一个医者竟也能压他一头。
云泽山现在本就是兵寡将少,除了风清子以外来的还都是精锐之师,云泽山自是难以抵挡,而这其中还有一支潜影小队,由雷炼带领。
内忧外患之下,云泽山显得有些残破不堪。
有了师卿竹他们的加入,战况稍有好转,只是李芊云被风晋和雷炼同时出手所伤,命悬一线。
云冕云皓虽能压制风清子,可突然出现的一个女子却让他们失手。
这女子黑袍加身,行的是冰火之道,两行相克却能不自损其身,还能压云冕云皓一头。
风清子借此时机一一解决剩下的云泽山残部,将他们都困了起来,现在只需要等待一个人的到来,一切都能结束。
风萧好好羞辱了他们一番,她察觉到苏源身上有伤,还是私密部位,就想要将她拖出来,不说撒上盐,她要用的是自己调制的剧毒,淬其伤疤,不断腐烂,毁其身骨和修为,那样才是桩美事。
在看到苏源被拉出去,狄嫘脱离控制,将她从风萧手里抢了过来死死护住,这次轮到她保护苏源了。
“你叫狄嫘是吧,看来我记性还算不错,我听说你们俩好像是一对,真的假的?”
“是真的又如何,这世上有规定女子不能相爱吗?你若动她,我定不会绕你。”
女子和女子也能相爱?除了幽皇山那群人,就是三尊和那些门主的夫人也是一脸疑惑。
自古以来男女相恋才是伦理之常,同性之恋似乎不会被允许。
但除了风清子他们,其他云泽山的人好像也见怪不怪了。
毕竟他们时常看到沈言对南暝献殷勤,加上南暝颇似女子的容颜和神色,算不上吃惊,慢慢地就接受了这样的恋情。
这是对于公孙湘同南暝之间,有人欢喜有人忧,这也是他们自己所顾虑而不相告的缘由。
风萧慢慢将刀划过苏源的脸,继续威胁道:“你都这样了,还怎么救她,说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真是可笑。”
苏源就这样被风萧以一个屈辱的姿势擒拿着,还当着狄嫘的面不停地抚摸着。
“你……你别碰我……”
“小娘子,既然她狄嫘能喜欢你,我应该也行吧,不如你从了我,做我的娘子,如何?”
风萧继续挑弄着她,同时收到了来自正主的威严。
“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狄嫘想起先前松骨山之时南暝给了所有人一道剑气,兴许时间一久所有人都忘记了,可她却用这道剑气伤了风萧。
所有人见到这道熟悉的剑气,都会有所忌惮,尤其是风晋,他好生提醒了风萧让她注意着点,说不定那个疯子就回来了。
“暝儿?他不是在大牢之中,你们……你们把他怎么了?”
李芊云听到自己孩子的消息,忍着伤痛也要问个准。
风晋见她还不知道,就将一切告诉了众人。
“南暝,现在化身成兰墨,早就跟着你们这群人到葬芜去了,现在牢里的是兰墨,只是可惜了,替一个罪孽深重的人白白坐了三月的牢,还是不情不愿地。”
“暝儿为何要离开牢中,是不是你们引诱?”
“李夫人,我们怎有如此本事?还不是那疯子恋上他姐姐,一次探望就再也耐不下性子,一定要跟在她身边,你们说说是不是很可笑?一个养子恋上长女,有违纲常!!真是畜生。”
“有何违背,男女之情天经地义,他们并非亲生,有何顾忌?”
李芊云在此时此刻终于知晓南暝与公孙湘之间难以分割的情感,她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剩下便是让云泽山的人能够接受这份恋情,否则以南暝的性子,会做出些什么极端的事来。
“有何顾忌?我看他们一个仁慈一个嗜杀,你觉得他们真会走下去吗?何不如就此收手,把南暝交给我们,这样你们云泽山也少了个祸害。”
“他不是祸害,他是我天枢门之人,是我的孩子,哪有人轻易将孩子抛弃?”
“那他不正是被抛弃之人吗?你再弃一次,对他来说应该也不成问题。”
“我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度过这十一年的时光,他被人说道,被人误解,你让我再弃他于不顾,那我同你们有何区别?今日你就算取我性命,我断然不能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
风晋将身子凑过去,细看她的眼神,面对如此强敌她依旧不惧,还多了视死如归的神色。
“风晋你这厮,若是敢动李夫人,我大哥定会追杀你,你这厮也没少被他揍过吧。”
听到师羿的话,风晋先是一阵恼怒,而后生出惧怕,若真让那疯子来追杀自己,恐怕余生都不得安宁。
可沈言让自己除掉李芊云,作为她阻拦沈言和南暝之间感情的代价。
这让风晋如何选择呢。
见到风萧还在调戏苏源和狄嫘,风晋就让她来处理李芊云。
风萧见他这么怂,也就只好过来用着同样的把戏,但这么硬气的女子自己还是第一次见,无论她如何羞辱,李芊云就是不肯从了她。
狄嫘见到风晋朝着苏源走去,因为那道剑气,风晋不敢对她们做什么,狄嫘也是需要假装自己还有剑气就能把苏源护得好好的。
“小孩子间的打闹,你们这些孩子还是别参与了,不如静静等着,待会儿可要面对个恐怖的家伙。”
风清子发令,其余五风也不再为难他们,六人占领了道清殿等候着南暝。
那黑衣女子也在暗处注视着一切,她要借此取得那份烬骨,就算让南暝死去。
在几人回去的路上,兰墨找到了诸葛正和诸葛敬二人,同他们一并回去云泽山。
这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影,就算来到山脚,平日里看守的弟子也没了踪迹。
周围安静地太过可怕,让恐惧不断从心底破出,演化为难以推测的失败。
诸葛正观其八卦阵,发现坤卦缺失,定是有人来犯,可在他们游访的日子里,八卦阵十分完好,怎会这几个时辰就出了问题。
七人循着台阶一步一步来到云泽山,这里空无一人,就如同公孙湘那日的梦境一般。
她有些害怕,手不自觉地拉住兰墨,后者也并未排斥,走在最前面。
地上的血迹还未干枯,一路延至道清殿,门前矗立着一具尸体。
待众人走近后,公孙湘顿时失了神色,跪倒在门前哭泣着。
“母亲……母亲你……”
她一遍遍为李芊云把脉,试图从那完全停息的脉搏中找到一丝跳动,哪怕只是一丝。
可探寻了许久,那脉搏依旧是沉寂,如石沉大海,毫无声息。
兰墨抓住沈言的脖子,正要问他为什么之时,沈言却小声提醒:“兰兄,死的是天枢门的人,关你摇光门何事?”
“你……”
兰墨此时还不想暴露,想等这一切结束之后再告诉她,只好将心中情绪压住。
可看到她如此痛苦,兰墨又怎会无所动容呢?他轻轻来到公孙湘身前,为她递上绢布,而后推开门,直面那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