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徐丹青没有再提过送他进宫的事,他当然也乐得如此——他如今修为尽失,伤势也还未好全,若是进了宫,恐怕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若是能够提前修习观澜诀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就能运转观澜诀,寻到对他伤势恢复最为有效的人了。
他一边如此想着,一边无意识地摩挲着眼眶里的那一只五灵瞳,他下意识地默念法诀,而后,他只感觉眼睛一热——
睁眼再看时,眼前已然换了一副模样。
他低头,便能清晰地看见底下地脉的走势,他抬头,便能看见空气中弥漫着的灵气。
他不由得一怔。
观澜诀……不是只有金丹期修为方可运转吗?
他如今不过是一介凡人,怎么这就能够运转观澜诀了?
思及此,他眉头紧蹙,只觉得不解。
莫非,是先前与徐丹青双修,而后运转《风月道》的缘故?
或许真是如此。
他从前也曾听闻,有的功法神异之处颇多,能够与其他的功法相辅相成……莫非这《风月道》,能够辅助观澜诀的修习?
若真是这样的话,想必自己很快便能脱离困境了。
如此一想,他眉头略微舒展,刚想直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乏力,全身上下都遍布着那等不堪入目的暧昧痕迹。
他眉头又是一蹙,刚想掐个净水诀,却忽而想起自己如今修为尽失,哪里还使得什么法诀。
他只好皱着眉头松开手,强撑着直起身来,而后从地上那一堆散乱的衣服中寻了一件尚且干净的外衫,将就着披上,稍作遮掩。
他一转头,便看见了徐丹青那一张清秀苍白的脸。
徐丹青倒是睡得香,都日上三竿了,居然还在与周公相会。
他扯了扯嘴角,移开了眼神。
这几日他们二人一直厮混在一起,徐丹青自然是为他色相所迷,而他则是全然为了疗愈伤势。
而经过这么几天的勤苦,沈翎身上的旧伤恢复了许多,令他感到惊异万分的是,他那神魂受了伤的手臂,竟然也恢复了些。
他尝试着抬起手臂,而后,他的手臂轻轻地颤了颤。
虽然还不能移动自如,但比之先前而言,已然是好了太多了。
这就已经足以叫他欣喜万分了。
他嘴角上扬,眉头彻底舒展开来了。
但在下一刻,他又看见了徐丹青那张清秀的面容。
沈翎:“……”
居然还没醒。
刹那间,上扬的嘴角落了下去,他抿了抿唇,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那些见不得人的痕迹上。
这下,他的好心情彻底没了。
他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而后毫不犹豫地推醒了徐丹青。
还未等这人神智回笼,他便冷冷道:“我要沐浴。”
徐丹青:“……”
被人这样毫不犹豫地叫醒,他心中本也有几分火气,但在看见沈翎的那一刻,他不知为何,心中的火气全部烟消云散了。
“好。”他点了点头,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我去给你备水。”
……
稍作清理后,沈翎换了一身宽大的衣袍,而后就这样湿着头发,赤脚走了出来。
浸湿的发尾还湿哒哒地滴着水珠,而后染湿了背后的一大片衣衫。
此地是徐丹青的府邸,而他自然是头一次来,是以他如今只能穿着徐丹青的衣物。
徐丹青身形看着纤薄,可实际上身形并不似他这般瘦削,是以沈翎穿着此人衣物的时候,衣衫空荡荡的宽了一大圈。
他只好蹙着眉头系紧了衣带,以期看上去顺眼些。
徐丹青坐在外间,一见他出来,便眼睛一亮,殷勤地迎了上来,见他头发未干,于是便兀自寻了布巾来,替他擦拭发尾。
既然有人伺候,沈翎也乐得清闲,于是便顺势坐下,任由徐丹青动手。
两厢无话。
虽说二人已有了夫妻之实,但实际上也不过方才认识半月而已,况且沈翎也无心与之深交,而徐丹青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这气氛,便如此冷凝了。
徐丹青有心想与沈翎双宿双飞——毕竟他极喜欢沈翎的容貌,也怜惜沈翎凄苦的身世。
于是他吞吞吐吐犹豫了半天,才吐出来这几个字,“……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沈翎:“……”
他一时无语至极,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了徐丹青半晌,看得这人面红耳赤,“不必。”
他并非凡俗中人,又怎能随意与凡俗之人结缘。
如今不过是一场露水情缘而已,隔几日便过去了,若真与人结缘,恐怕会平白惹了一身因果。
修真中人,最忌与凡人牵扯上因果。
他心中只有他的道途,又怎会做出这等自绝于道途之事。
心念流转,只不过片刻便定下了离开的决心。
先前他曾想过要解决身上这奴印,毕竟不论怎么说,这东西于他而言都是个麻烦……但前提是他得有金丹期以上的修为。
如今他修为尽失,也不敢妄自行动,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是能够一举结丹那最好,若是不能的话,恐怕自己就得在这白玉京中空耗数年了。
徐丹青有了与他结缘的心思——如此,他是决计不能再待在此人身边的。
先前觉得入宫危险,如今看来,恐怕入宫才是最好的选择了。
他心下叹息,只觉得前路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