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秀看到弟弟这贼精的样子就想笑,“以后你见到他们,可别去招惹,当心吃亏。”
张福年手脚麻利把锅里的饭盛了起来,姐姐那一碗最多,他和妹妹的少一些,“姐你别担心,四叔不能打我,四娘打我也要考虑考虑她儿子。”
张福秀往弟弟妹妹碗里拨了两块红薯,“今天你去学校,吴老师说你没?”
张福年又拨了回去,“学校里都好的很,我虽然没去学校,功课也没丢下。”
张福秀点头,“以后晚上你也要看看书,虽然成绩好,也不能大意。”
张福年点头,“好,等会我就看书。”
他又安慰张福秀,“姐你别害怕,咱们没做亏心事,不用担心四娘来找麻烦。其实她心虚的很,经过了这一次,她再也不敢来找咱们家麻烦了。”
张福年并未把彭桂花一家子放在心上,他最主要的敌人张福永还没出现,此人阴险狡诈,那才是他需要花大精力去对付的人。
张福秀担心地看了眼弟弟,“你还小呢,别操那么多心。以后家里有事儿,都交给我吧。”
张福年岔开话题,“姐,我明天能去上工吗?”
张福秀立刻道,“你看我,差点忘了。我问过杨队长,杨队长说你吃了早饭去,干四个小时的活儿,给你两分。”
张福年点头,“行,有这两分,咱们家一天也有九分了。”
张福秀心里有些难过,弟弟才八岁就要去上工,“福年,等过两年,我就能拿九分了,到时候你可以专心读书。”
张福年抬头看着姐姐,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比他上辈子临死前的女儿还要小五岁,却早早担起家里的重任。上辈子他和妹妹小时候,若是没有姐姐照顾,怕是早就饿死了。
张福年低下了头,“好。”过几年以后谁知道是什么样子呢,先答应姐姐,省得她心里难过。
果然,张福秀心里的愧疚少了一些,她不能对不起才死去的妈。
张福年又继续道,“姐,我上工能不能带着福芝?”
张福秀点头,“能的,我看好多家都把小娃放在田埂在。就是福芝太小了,怕人家欺负她。还是我带着她吧,你一个男孩子,带着不方便。”
张福年喝了口热腾腾的汤水,“不怕,我年纪小,只上半天工,就两分,磨点洋工也不会有人说。”
张福秀十二岁就拿七分,不是没人提意见,但杨队长力排众议要给她七分,他说不能看着三个孩子饿死。要是她上工还要看孩子,到时候人家又要提意见了。
张福年心里清楚,杨队长的小队长职务还是他爸提上去的。现在算是报个恩,照看一下几个孩子。
姐弟两个一边吃饭一边说家事,灶台上的煤油灯已经吹灭了。里锅灶下还有些火,正在烧半锅水,留着夜里洗漱用。
周春梅和几个孩子每天晚上都会洗洗,别人家为了省柴火,十天半个月不洗的都有,张福年无法忍受。
他又想到家里的柴火不多了,低声道,“姐,过几天我想出去捡柴火。”
张福秀吓了一跳,“河对岸听说现在不让我们这边人去了,公社那里几座山都是有主的,也不让我们这边的人去。”
张福年吃下最后一块面疙瘩,“咱们张湾没有山,这点就吃亏,常年没柴火。但咱们不能不烧火啊,我去河对岸又不砍树,我就捡枯枝,砍枯草。要是没有,我挖草皮都行。”
张福秀有些不大适应弟弟忽然变得这么勤快,“你又上工又上学,别的事情有我呢。”
张福年见姐姐妹妹都吃完了,准备起身洗完,张福秀一把按下他,“我来洗,你带福芝坐这里烤火,等会儿我纳鞋底你看书。”
张福年也不勉强,抱着妹妹坐在灶门前,偶尔往灶门里填一把火,顺带给妹妹讲老鼠偷油的故事。
张福芝听的咯咯笑,张福年摸了摸妹妹头上两个小辫,忽然又想起自己的女儿。女儿长得很像姐姐,白白净净的,有点微胖,学习很好,性格有些腼腆。
不知道她们娘儿几个现在怎么样了。
张福芝拉了拉他的袖子,他又回过神来,一边继续给妹妹讲故事,一边思考问题,他要好生利用这个重生机会,以后去找到翠屏,还有他的孩子们。
不过目前,他最重要的事情是顺利长大,积蓄力量。
要长大,首要是吃饭。
果然不出张福年所料,第二天一大早,张福年刚打完猪草回来,张守财打发张福典来了。
张福典那天被张福年吓到了,进门有些怯怯的,“福年,我爸叫你去我家。”
张福年对着他笑,“福典来了,进屋坐。”
张福典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就是来叫你的。”
张福年也不勉强,“好,我晓得了,劳烦你走这一趟,我过会子就去。”
张福典点头,然后扭头跑了,就跟后面有鬼撵他似的。
等他一走,张福年对张福秀道,“姐,你跟我一起去。”
张福秀下意识地把弟弟当成了主心骨,“四叔叫咱们有什么事情呢?”
张福年看了她一眼,“估计是粮食的事儿,四娘的脸色肯定难看,姐去了不要害怕,也不要看四娘的脸,有粮食就行。”
张福秀立刻点头,粮食有多金贵,她一个当家人比谁都清楚。
临出门前,张福年让张福秀带了个提篮,里面放了家里那杆大秤,几个麻袋,还有他打猪草用的小铲子。
姊妹三个一起往张守财家里去,路上遇到许多人,大家纷纷打探,张福年张嘴就来,“四叔要还我们二百斤粮食呢。”
张福秀听得瞠目结舌,这要是没要到粮食,岂不是让人误会。
这样一路张扬,很快,半条湾的人都听说张守财要给粮食了,有那好事者还跑来看热闹。
彭桂花见到一群人来自家看热闹,心里很不高兴,要是人少她还能糊弄糊弄,这么多人,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张福年笑眯眯地问张守财,“四叔,您叫我?”
张守财看到门口探头探脑的族人,嗯了一声,“说好了的事情,我也不能赖。二百斤粮食我都收拾好了,你搬回去,以后两不相欠。”
说完,他指了指旁边的几个袋子,“这一袋是谷子,七十五斤,这一袋是麦子,六十五斤。旁边有三十斤红薯,十斤麦麸,十斤黄豆和十斤米糠。”
张福年笑了笑,“四叔,当时不是说好了,三十斤红薯三十斤杂粮。这麦麸和米糠可不是杂粮。”
张守财沉下了脸,“麦麸怎么了?米糠怎么了?谁家吃面的时候不掺一些米糠和麦麸!你爸以前是支书,你整天吃白馍,都不知道老百姓过什么日子了!”
张福年倒不在意这个,麦麸爽滑一些,不像米糠那样拉嗓子,偶尔做饭时加一些倒是可以吃,米糠拿回去也能喂鸡。
他眼睛盯在那一袋谷子上,虽然他多少年没干农活了,心里大概也有个谱,七十五斤的谷子,不至于把那个麻袋装的那么鼓,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好在张福年有准备,他立刻把张福秀手里的提篮接了过来,“四叔,麻袋可是好东西,我不能用您的。我自己带了几个,连秤我也带了,咱们把帐算明白,以后也就不用再说别的了。”
张守玉以前是支书,家里自然是有秤的。
彭桂花急了,这小砍头的怎么这么精,那谷子里头她混了三十斤米糠,张福年搬回了家她就不认,要是在这里倒出来,门外的人岂不是都看见了?
她赶忙道,“福年,你这孩子真是的,倒来倒去的多麻烦,你和你姐直接抬回去。现在又不农忙,我们不用袋子,麻袋就放在你家,等你吃光了粮食再还给我们也行。”
张福年越发肯定这谷子里有问题,但他不能硬来,“那也行,姐,咱们来称称重量。”
张福秀听弟弟的话,用扁担把每个袋子都抬起来称了称,重量一斤不差。
张福年让姐姐先把那十斤黄豆搬回去,那个袋子口是开着的,里面的黄豆没有问题。
彭桂花奸诈,故意开了一袋的口子展示给大家看,表示自己给的都是好粮食。
张福秀抱走了黄豆,张福年坐在那里和张守财说闲话,还拉着其他几位叔伯一起。他手里玩弄着那把小铲子,心思还在思索要怎么揭穿这个事儿。
他摸了摸铲子锋利的边缘,心里有了主意。
等张福秀再来时,姐弟两个去抬那一袋谷子,张福年一不小心用手里的铲子把扎袋子口的绳子戳断了,里面的谷子混着米糠一起倒了出来。
张福年大吃一惊,“四叔,这里面怎么这么多糠?”
彭桂花连忙道,“哪里有糠了?这麻袋头先是装糠的,可能沾上了一点把子。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来帮你把袋子口扎紧些。”
张福年趁着彭桂花还没摸到袋口,立刻把袋子里面的东西全部往外面倒,越看越吃惊,有一半都是米糠,而且还沾了水!
张福年把袋子一丢,“四叔,我信您是长辈,您怎么能这么糊弄我?”
张守财也呆住了,他虽然暗示彭桂花用差一些的粮食,但也没说让她在谷子里头混这么多湿哒哒的米糠啊!
彭桂花立刻骂了起来,“米糠怎么了,米糠吃不得你?你现在不是什么支书的儿子,你就是没爸没妈的孤鬼,有的你吃就可以了!”
张福年冷笑一声,“辛亏我没把欠条拿过来,既然这样,十斤黄豆我收了,剩下的我等着明年收新鲜麦子吧,正好我吃不惯米糠呢!姐,跟我走,咱们去找杨队长。”
说完,张福年带着张福秀立刻就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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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把子是方言,就是一丁点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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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逆袭任务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