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宋小姐。”
护工的声音把站在马桶边的宋以茉飞远的灵魂叫了回来。
马桶里倒进去了,她半宿没睡熬制的鸡汤,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愣神了多久,也不知道刚才站在这里脑袋里想了什么,现在她只感觉自己空荡荡的,脑子里也是心里也是。
按下马桶的抽水按钮,清澈的水流顺着洁白的陶瓷壁流出,把奶白色的鸡汤带走,也带走了她的满心欢喜。
把倒完鸡汤的空碗拿给护工,宋以茉问他:“怎么了?”
护工忙把碗接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说错了话,说话变得格外小心:“穆先生检查完毕回来了,现在刚输上液还没有休息,小姐要不要去说说话?”
“好。”宋以茉答应着,拿出口红在卫生间的镜子前补了。
护工很有眼力见的离开了病房:“小姐,我就在门外等着,您有事就喊我。”
宋以茉点了点头,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努力让自己笑了起来,才走出了卫生间。
病床上穆行之侧卧躺着,休息了一晚再加上药物的帮助,本就在恢复力最快的年纪,现在看着他面色已经好了不少。
刚走出来,穆行之就看到她,说话还是没什么气力:“茉茉,你来了。”
“是。”
不知道为什么,宋以茉站在了那里,刚才满心欢喜被击碎的感觉,在看到穆行之为了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只剩下心疼。
昨天和宋国深聊后,穆行之竟然生出一种自责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对宋以茉有时候太冷漠了些,明明她是被所有人捧着长大的公主,可每当面对自己却卑微的不成样子。
思索了整晚,他决定对宋以茉好一点,虽然他可以笃定自己不喜欢她,在一起也只是在演戏,可他之前似乎错了,就算是没有爱,也应该给她该有的尊重。
这样哪怕之后分开,商界再见也不至于太过难看。
看到旁边桌子上的保温桶,穆行之当然猜到是宋以茉为他送来的,说不定还是亲手为他做的,应该给她个表现的机会。
指着那个保温桶,穆行之问她:“那是你给我带来的吗?”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宋以茉看了过去,保温桶还开着盖,淡淡的热气向上飘散。
“是。”宋以茉点头,接着又说:“但是倒掉了。”
“为什么要倒掉?”穆行之有些诧异。
宋以茉:“护工说你刚做完手术,不能吃太过于滋补的食物,那是鸡汤不太好,就倒掉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说的这么从容,就像是平时穆行之对她的样子,没掺杂太多感情。
看出她话语里感觉的不对,穆行之试探的说道:“还是辛苦了,谢谢。”
宋以茉还是那副样子:“没关系,是刘妈做的。”
之后是长久的安静,直到来换药的护士才打破了平静。
护士想起因为要去做检查,穆行之早上只喝了一碗汤,就嘱咐宋以茉:“宋小姐,病人刚做完手术,要少食多餐,不要吃太硬难消化还有油腻辛辣滋补的食物,吃些清淡好吸收的,记得少油少盐。”
护士仔细的嘱咐完,有留下了一份术后护理事项,才拿着换下来的药袋离开了病房。
“阿行,你想吃什么?”这是宋以茉来了之后第一次叫穆行之。
似乎麻药还麻痹了大脑,穆行之忘了思考就脱口而出:“还是番茄蛋花汤就行。”
话刚说完,一副画面突然从眼前闪过,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冷漠,他曾拒绝了宋以茉苦等一天的心意,只剩厌气的说道,他讨厌番茄是那种只是看看就恶心的程度。
而他刚刚说的话,就像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现在他好像也知道了,为什么昨天还趴在他床前哭的人,今天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茉茉,其实我...”
边说着话,穆行之边挣扎着想起来,背后伤口别说让他起身,哪怕是呼吸都会牵连的隐隐作痛,都不用装额头迅速密布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看到他这么疼的样子,宋以茉完全把刚才的生气抛之脑后,马上走了过来:“阿行,你别乱动,痛不痛,我去给你叫医生。”
穆行之拉住她,手上扎着滞留针不能太过用力,可他偏偏紧紧握住,就好像是他害怕宋以茉跑掉,血液回流药水流淌不进他的身体,宋以茉慌了。
“阿行,你不要乱动。”
越是这样,穆行之越加大了身体起身的力度,剧烈的疼痛好像把伤口再度撕开,他嗓音嘶哑的说:“茉茉,你听我跟你解释,我之前不吃你做的饭,不是因为你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宋以茉顿悟,穆行之挣扎着起身,是想给自己解释,一个可以拼命保护自己的人,她竟然会几次三番误会他。
宋以茉自责着,穆行之开始了他的表演:“你是宋氏的千金,更是我最爱的人,我不希望你去学习这些,做饭并不容易又要用刀又要用火,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我好好跟你说,你会听吗?”
穆行之说的无意是无懈可击的,确实哪怕当时他尝一口,自己都会继续再去学其他的菜,宋以茉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宋以茉蹲在那里,心里有无数话想说,但到现在就变成一句:“阿行,对不起。”
穆行之躺在床上,手臂缓缓抬起,抬起的手臂牵连着后背的伤口,细密的汗珠不断从额头冒出,但是他还是没有停下。
他摸着宋以茉的脸,温柔如水:“茉茉,我性子是冷些,但对你的爱意并不假,就像你爱我一样。”
有了他这句话,之前宋以茉心中所有的隔阂全部消失不见。
怕他担心宋以茉忍住泪意,到病房外跟刘妈说了声让她做一份番茄蛋花汤送来,调整好情绪才又进到病房。
回来的时候,护工帮穆行之翻身,换了一边侧卧。
见宋以茉回来,穆行之忽然叫住她:“对了茉茉,我记得你那个朋友是不是也受伤了,你有没有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