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半夜里快凌晨时,赵老爷子一直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不过半个小时,狂风暴雨毫无预兆的就降临了。
赵老爷子听到雷声就立刻爬起来披上雨衣带上斗笠就往外跑,赵大伯和赵大哥也赶紧跟着出去喊人。
地里的粮食还没全部收完,他们得赶紧把人喊起来抢收。
震耳欲聋的打雷声中,唐婉歌也醒了过来,外头还是一片黑沉沉的,噼啪的雨声打在瓦片上,像是要把屋顶穿个大洞。
她临睡前因为热,只拉了窗帘没把窗户扣紧,这会儿被风吹开了,雨水越过屋檐打湿了一些窗帘,还有阵阵冷风吹进屋里。
唐婉歌倒不怎么怕打雷,借着闪电的亮光赶紧起来去把窗户关上,走到窗边时正好看到赵爷爷几人出门。
赵奶奶的声音从堂屋那边传过来,雨声拦截了大半,只隐约听到让路上小心之类的。
跟她房间窗户正对着的是赵家大嫂李兰兰和赵大哥的屋子,屋里亮了灯,没多会儿,熄了。
唐婉歌又在窗边站了会儿,没再听到赵奶奶的声音,窗户缝里的凉气钻进来,冻的她抖了下,这才关紧了窗户又躺回床上。
这两天有时会阴一阵,听赵爷爷念叨的多了,唐婉歌对这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也喜欢不起来。
一阵一阵的倾盆大雨从凌晨一直下到天色渐亮,一直没停,雨势也未见小。
唐婉歌听着轰隆的雷声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会儿,直到往常该醒来的时候才起了床。
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外头的天空乌沉沉的,门口屋檐下滴落的雨水连成了线,院子里没看到人,中间堂屋那边传过来一些说话声。
唐婉歌回屋拿了把伞,黑色的伞面撑开,一接触到雨水就快速的滑落下去,这把伞也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
她撑着伞去了堂屋,听到赵奶奶正和柳金花说着地里庄稼的事。
遇到这种天气也是没办法,本来紧赶慢赶就是生怕粮食淋了雨,结果还是没躲过。
“糖糖起来了?忘了跟你说了,这种天气不用上工,你能多睡会儿。”
赵奶奶看到人进来,先往她身上打量一眼,见她外头穿着件有分量的外套,这才说起别的,“饿不饿?没想到你起这么早,等着,奶奶去给你打个糖水蛋先垫垫肚子。”
柳金花的视线则先往她手上那把做工精细的大伞上寻摸了两眼,随即又不知想起了什么,默默转开了头,隐隐有些不想看到她。
听到老太太要给她打糖水蛋吃时,嘴角撇的更厉害了,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心里愈发不满。
唐婉歌进屋抖了抖伞面上残留的雨水,然后把伞靠墙立到门口,回头道:“奶奶,不用,我还不饿,赵,爷爷他们还没回来吗?”
说起这个,赵奶奶就叹了口气,“没呢,这雨不停,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唐婉歌走到她旁边坐下,瞧着老人一脸愁意,关心道:“奶奶什么时候起来的?你吃点东西没有?”
赵奶奶摇摇头,赵老爷子走了之后她就坐在这了,躺回去也睡不着,老头子都七十多了,虽说身体健朗,但外头这么大雨,地又滑,可不就担心吗。
“大伯他们也在呢,奶奶别担心。”唐婉歌开解了句,多的她也做不了什么。
赵奶奶点点头,她自己也知道是瞎操心,索性站起身就准备去做饭,唐婉歌要跟她一起去,赵奶奶摆了摆手。
“不用,你去喊芳芳起来吧,可不兴她一个人赖床。”
说着就带着柳金花往厨房去了,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个孕妇,可不能饿着。
赵芳芳的房间挨着李兰兰的屋子,直接沿着屋檐下走过去,不用怕淋雨。
唐婉歌先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多会儿就传出了赵芳芳清醒的声音。
门没锁,唐婉歌一推就开了,往里一看就见赵芳芳正靠在床头看连环画呢,看着也像是早就醒了。
“糖糖姐?你也起这么早啊?”
赵芳芳有点怕打雷,睡不着才早早醒了的,起来也没什么事干,索性就多赖会儿床。
“我妈她们都起来了吗?”
赵芳芳掀开被子,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也乱糟糟的。
唐婉歌看到后轻轻笑了声,才告诉她,“起了,奶奶让我来喊你的。”
又见她把书反手盖在床头,就提醒了一句:“屋里光线暗,看书多了对眼睛不好。”
赵芳芳笑嘻嘻的应一声,走到窗户边对着贴在墙上的镜子顺了顺头发,又折回去在枕头边摸了会儿,找头绳。
唐婉歌早就来过她房间,知道她屋里跟她的摆设差不多,只是小了三分之一左右,单人床和衣柜一摆,再加上一张书桌,下脚的地都快没了。
见赵芳芳梳好了头发又去找衣服,唐婉歌怕堵了她都路,转身走了出去,顺便帮她带上门。
路过李兰兰房间时,下意识的往里看了眼,不知道要不要把她也喊醒,往常她们上工时起的早,吃早饭时很少能看到她,有时起了也是赵奶奶或者赵大哥直接给她端进房里吃。
犹豫了下,唐婉歌还是径直走了过去,听说怀孕的人缺觉,她还是不要贸然打扰了。
“妈!妈?奶奶?”
刚走过去两步,唐婉歌突然听到了李兰兰惊慌的声音,脚步一停,她转身又走了回去。
外头雨大,厨房里的赵奶奶两人没听到,若不是唐婉歌正好在外头,真不好说。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唐婉歌先推了下门,没开,里头反锁着,她又赶紧走到窗户边冲里头问。
“唐……婉歌?”
窗帘也拉着,唐婉歌看不到屋里情况,皱着眉先回道:“是我。”
“我肚子疼,可能,可能要生了,麻烦你去喊妈和奶奶过来,谢,谢谢哦……”李兰兰扶着肚子努力坐起身,肚子一阵一阵的疼,边抽气边跟唐婉歌说话。
旁边房间的赵芳芳听到声音一只手伸着袖子走了出来,惊道:“怎么了?怎么?大嫂你怎么了?”
李兰兰咬牙忍着阵痛的感觉,张嘴就是一声痛呼,赵芳芳也反应过来,立刻转头冲着房间喊了一嗓子。
“奶奶!妈!我嫂子要生了!”
唐婉歌刚要去找赵奶奶她们,近在耳边一声吼差点震得她耳聋,皱了下眉她没在意,急着问里头的李兰兰,“你还能起来吗?你房间门是锁着的。”
老式的木门里头都有一个门栓,用钥匙打不开,除非里面的人开或者用力撞开。
光听着李兰兰一声一声的痛呼,也看不到情况,门又打不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赵芳芳额头抵在玻璃上,企图穿透窗帘看进房间里。
“嫂子?嫂子你怎么样啊?”
门内李兰兰是第一次怀孕知道不多,门外俩十几岁的大姑娘知道的更少,好在赵奶奶和柳金花赶紧走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要生了?”
赵奶奶站到门边问了李兰兰两句现在感觉怎么样,听她说了后才稍微松口气,“没事,你才刚开始疼,先忍着点,你应该起得来,先过来把门打开,别喊太大声,省着点力气,这还早呢。”
转头又喊柳金花,“你先去把花婆子找来,咱们之前跟她说好了找她接生,别耽误,现在去。”
“哎,好,我这就去。”关乎到她孙子的大事,柳金花也顾不得其他,拿了雨衣带上斗笠很快就出了院门。
屋里慢慢传来李兰兰下床的声音,赵奶奶冷静的安抚她,让李兰兰扶着东西走慢点。
李兰兰肚子一天大过一天,早就请村里的产婆过来看过,家里东西也都预备的差不多。
等房门打开了,赵奶奶扶住了人,又打量了下她的脸色,扶着人往床边走,边喊赵芳芳,“芳芳,你去厨房烧锅热水去。”
赵芳芳“哎”一声,着急忙慌的冲进了雨里,直接从院子里往厨房去。
唐婉歌拉了一下没拉住,转头又看向赵奶奶,问道:“奶奶?不去医院吗?”
赵奶奶明白她意思,但在乡下生孩子,很少有人会特意去医院生,村里的产婆经验丰富,接生的孩子多,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把李兰兰扶着重新躺下,赵奶奶手脚麻利的拿起墙边的暖水瓶,倒了一碗热水出来,又问李兰兰之前给她的红糖在哪,找出来冲了一碗递给她慢慢喝,这才跟唐婉歌说:“之前去医院做过检查了,都好,没事,糖糖你去厨房跟芳芳说说话,这边我照看着。”
一般未婚女孩很少愿意看人生产的,赵奶奶怕她看了害怕,就让她去找赵芳芳。
有赵奶奶在旁边,李兰兰安心不少,正一手扶着肚子,一边喝红糖水,唐婉歌看了会儿,没再说什么,点点头出去了。
厨房里之前赵奶奶她们做饭做到一半,窝头馒头那些才刚拿出来,一大一小两个锅里都让赵芳芳添满了水,她正坐在那烧火。
唐婉歌左右看了看,回屋去冲了两碗麦乳精,一碗递给赵芳芳,一碗准备拿给赵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