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叫天这一夜没睡好。
他知道,此刻不应该和一元纸铺叫扎的时候,他让南北带着五礼,去一元纸铺。
扎活之间的礼都是单数,正常的是礼数是双数,而这纸铺之间,就是单数的,捞阴的活计,见单则安。
南北看着滕叫天:“师父,服扎不是我们做的,一元纸铺应该是服扎的。”
“少废话。”滕叫天火了。
南北拎着五礼去一元纸铺。
他站在一元纸铺前,伊一元看到了,出来。
伊一元知道南北是滕叫天的徒弟。
“请。”伊一元很客气。
南北进去,把五礼放下,没有坐。
“我师父让我来的。”南北的意思,并不是他愿意来的。
“谢谢你师父。”伊一元说。
“那我走了。”南北离开,伊一元送出门口,这也是礼节。
南北回去,把事情说了,滕叫天也问了细节,听完,非常的生气。
“你有什么本事?你牛什么?伊一元亲迎亲送,你以为你是谁?”滕叫天瞪着眼睛。
“师父,我觉得不是这样,那伊一元和你抢扎,又送了扎棺,对你是不敬的......”南北说。
“闭嘴,滚回你房间去。”滕叫天声音很大。
南北不服气的回了房间。
滕叫天摇头,这不是服管了,他送黄染在先,这事琢磨着就不对,人家回扎棺,留了口了,这已经是给脸了。
他的黄染也留了口,但是是密口,滕叫天有点后悔,密口就像密码一样。
让南北去点礼,点礼的意思,就是缓口。
这南北,让滕叫天挺生气的,到底是年轻。
滕叫天上火,那伊一元也是发懵。
五礼到位,徒弟的样子,让伊一元有点拿捏不准了。
五礼也是真给面子了,滕叫天是什么意思?
伊一元一夜都没睡好,醒了几次。
第二天,他叫伊正:“备好酒菜,十三菜,三副餐具。”
伊正锁住了眉头,这在纸铺请客,除了门里的人,不会请外人。
“爹,你是请北纸和南纸的人吗?”伊正问。
“愚蠢,北纸和南纸是一个人,我请的是叫天纸铺。”伊一元说。
伊正当时一愣:“爹,我们不能先跪呀!”
“昨天叫天纸铺问礼了,五礼,我觉得这里面有事儿。”伊一元说。
“爹,他滕叫天......”
“闭嘴,以后不准再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对。”
“是,爹。”伊正说。
伊一元犹豫了很久,给滕叫天打电话。
“滕礼,我是一元,中午备了回席,赏脸。”伊一元是小心再小心。
那滕叫天接电话,并不知道是谁,一听是伊一元,听他说完,缓了半天:“伊礼,必到。”
电话挂了。
纸铺之间,主扎,首扎都叫姓带礼,这是千百年的传下来的,至于是怎么回事,到现在没有人能说清楚了,主要是这个礼,说不清楚,什么礼?
滕叫天,穿戴整齐,在腰侧系了黑条,这是尊重之间,去人家,避身之邪气,而入。
滕叫天到一元纸铺,站在门前,咳嗽一声。
伊一元就出来了,抬左手先拱,右手后起,低于左手,这是扎礼。
滕叫天回礼,进去,坐下。
十三菜,酒倒上。
“谢谢伊礼厚酒丰菜。”腾叫天说。
“谢谢滕礼赏面给光。”伊一元说。
客套是自然的。
喝酒,滕叫天说了黄染之解。
“谢谢,我教子不周,送扎棺,想必滕礼早解。”伊一元说。
“是我之错,送扎在先,我鲁莽了。”滕叫天说。
这话也过去了,事儿也算是解了。
直接聊的就是两个人都关心的问题,南北纸铺,这直接关系到了两个人的生意问题。
就这扎主不知道是谁,但是二起楼,二楼的扎活来说,确实是精致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不是野扎,小扎,而是大扎。
他们两个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比他们厉害的扎人存在。
两个人这是第一次喝酒。
两个人也是商量了,最后决定,北纸滕叫天去探活,南纸伊一元去探活儿。
探活就是亲自去,找人家扎活儿。
喝过酒,伊一元叫伊正开车亲自送回去,必礼下三行。
伊正不敢造次,真是礼下三行,开车门,送到门口,返回来。
伊正虽然不愿意,可是父命难违,有的时候,有一些事情,伊正也知道轻重的。
就这件事,叫天纸铺和一元纸铺联铺,也是为了发展,那南北纸铺出现,你不叫南纸铺,北纸铺还好一些,也是正常,可是偏偏就叫南北纸铺。
南纸铺是一元纸铺,北纸铺是叫天纸铺,百姓都叫习惯了,突然出了来了南北纸铺,这不就是抢扎夺纸吗?
就探活来说,也是极其讲究的。
家无丧,不登纸,这是有数的。
那么探活,说白了,就是踢纸去了。
滕叫天去北纸,伊一元去南纸。
就踢纸来说,滕叫天也是犹豫再三,考虑再三去的。
伊一元也是同样。
滕叫天第二天早晨九点,到了北纸门口,到门口站着,北纸的门开着。
一会儿,里面跑出来一个年轻人:“滕先生,请。”
滕叫天清了一下嗓子,往里迈步,前堂摆着纸活儿,后院才是人住的。
进客厅,极为的讲究,家具都是檀香木的,泛着暗红色,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坐在那儿,看到滕叫天,并没有站起来。
“滕先生,请坐,看茶。”这个人喊着。
那徒弟马上就进来给泡茶,倒茶。
“我叫姚勇,前辈多指点。”这姚勇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眼里也是露出来不屑。
“不敢,我来探纸。”滕叫天是一个直性子。
“噢,谢谢滕先生的随扎,金银山,很漂亮。”这姚勇没接滕叫天的话头儿。
“不必客套,这是规矩。”滕叫天明白,自己那随扎,也是叫扎,这小子玩什么呢?
滕叫天心里没底儿,这个姚勇,他没听说过,也没有见过,听口音,也是本地人。
“我来探纸。”滕叫天又说。
姚勇说,他们是纸扎世家,停扎一世,留有纸书三本,到这代,他和妹妹姚苗苗,开纸活了,祖宗的手艺不能丢了。
两个人竟然是双胞胎,都三十多岁。
关于姚勇,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一世也是百年了,停纸百年,再开纸,滕叫天没有听说过。
叫天纸铺也是千年传承了。
大致也是了解过了,滕叫天也不再废话,告辞了。
滕叫天回去,也放心了不少,一世百年未动纸,现在又开纸,就凭着三本纸书,滕叫天也清楚,这纸不一定能成。
那伊一元去南纸,在门口站了有五六分钟,才出来一个人,把伊一元请过去了。
这要是换成滕叫天,他早就干进去了。
伊一元脾气好。
进去,他愣了半天,面前是一个女人,姚苗苗,长得漂亮,但是是一个女人,他还是没有料到的。
“我是一元纸铺的伊一元,拜扎。”伊一元很客气。
滕叫天直接说,探纸。
坐下,看茶,喝茶。
“谢谢伊先生的随扎。”姚苗苗笑了一下说。
“不必客套。”伊一元说。
姚苗苗自然是知道,伊一元是来探纸的。
但是,姚苗苗的说词和姚勇有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