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江葛不很清醒地睁开眼,躺了会儿掀开被子坐起来。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听是九道长的方向他侧脸看去 。
却见昨晚出去的柳一笑回来了,他蹲在道长的旁边,左手把住道长的手腕,而九道长盘坐着垂下头颅没反应,是在睡觉又睡得太死。
柳一笑边把脉还边伸手去探道长的鼻息。看样子,道长已然没反应。
江葛爬起来,走过去。心里多少有点念叨这武侠世界都是短命人。
“柳兄,”江葛叫道,“如何?”
柳一笑未回头,而是收手说道:“没了脉搏和鼻息。”
啊,是真没了。
江葛拉平嘴角心下一沉,大早上的好心情都散了。
“哎呀,我的腰。”祝茵茵从另一角落钻出来,伸着懒腰,扭着脖子嚷道。
不过看她衣衫齐整,发鬓精致,是起早好好梳妆了一番。
江葛这才注意到自己,束好的发凌乱了,伸手摸向头上的碧玉发冠竟歪得七七八八,好在,他睡相稳定,没有扯腰带脱衣服的恶习,穿着的衣衫好好贴在身上。
柳一笑把情况告诉祝茵茵,三两句说清,惹得祝茵茵也垮下脸,沉默看向已仙逝的九道长。
“怎么会这样?”她呐呐道。
江葛本想安慰几句,但现在他这副松松垮垮的样子,哪有祝庄大师兄的英姿 ,便准备回角落里,重新束发。
谁知,还没走到一半。柳一笑在后面说道:“祝兄,此处没有镜子。你束发顺手否?”
江葛奇怪的回头看他。
只见,柳一笑歪头,摇着把木制小梳子道:“祝兄发量多,要不我替你束?”
“不,”江葛立马拒绝,“男男束发成何体统?”
柳一笑耸耸肩,没在搭话,而是把梳子扔了过来。
江葛接过,走到睡觉的角落里,解开发冠,花了三分钟再走了出来。
是一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好儿郎。
“茵茵?”江葛走去,搭上祝茵茵的肩靠耳,道“正阳观一事需再告诉义父。”
说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祝茵茵点点头。
“此事算不算了了?”江葛沉吟向柳一笑问道,“如今,九道长已死,正阳观无人。魔教怕要在此处开分坛了。”
柳一笑摸下巴回答:“我昨晚已向四方的正道门派发往信函,可能于几日后过来吧。”
“那我们现在不能走了,前面的正阳观要打理,还有道长的遗体要好好安葬。奉川城内的民众更需要定心。”祝茵茵皱眉道。
“茵茵你说的没错,这些事我们祝庄不能不做。”江葛接道,活络脑子,当起大师兄的人设安排道,“这样,我们先解决早食。再搜寻观内的尸体将他们和九道长好好安葬。再集些人好好打理正阳观。”
“至于,魔教的人,依我们祝庄的人做法,”江葛移开看祝茵茵的目光看向柳一笑道,“杀人偿命,无论男女老少凡魔教者,不留活口。”
“柳兄,你觉得如何?”江葛最后做个总结反问。
柳一笑直直看着江葛,慢慢笑了,他笑道:“此番去汴城找你们,倒是找对了。要是早日我去汴城找你……们,何苦我一人闯荡江湖这么无趣。”
“说来,”祝茵茵在旁边好奇道,“柳兄,你岁数多少?家里可成亲?他们不担心你吗?”
三连发问,引得江葛看她一眼,表面暗暗生气,表示对这问题不适。
祝茵茵,你也太快沦陷了吧。
这两月相处下来,江葛深知祝茵茵不是个表面跳脱娇俏的姑娘,更立体的是一位会长远考虑,动脑子不拖后腿的美貌姑娘。
“我今年过十九生辰,师父在家教书,我出江湖两余年,”柳一笑难得没插科打诨道,“是家境贫寒,没有婚配的普通民众。”
说便说,男主别对我说呀,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江葛心中叨叨。
“白姑娘呢?”江葛插进去提起。
“提起她,”柳一笑恍然,侧身剑指向左旁的帘内打去一道内力。
灰帘波动,刹时被击损了一个洞,露出里面坐着的白色身影。
听里面闷哼一声,该是白秋水被柳一笑点了穴。果然,白秋水揭开帘揉着肩出来,面上遮着白纱看不到什么表情。
不得不说,柳一笑竟把白秋水追了回来,其武功比江葛想得更深不可测。问题是他才十九……
白秋水走来,啥话也不说。一双美目狠瞪了柳一笑几眼 ,其余就是看着盘腿坐的九道长。
难道我们都是背景板,不入女主的眼。抱着这个疑惑,江葛起灶开始煮四人的早饭。
别问,为什么是他起灶。大概是他角色的反差萌。
早食完,四人便分配的各干各的。江葛自主搜寻观内的尸体安葬,让柳一笑带祝茵茵和白秋水好好培养感情,不用谢他。
江葛走遍正阳观,共寻到九具着道服的尸体,无一具魔教人的尸体在观内 。
“福生无量天尊。”把这九具尸体聚在一起,江葛双手合十道。
他还需打造十口薄棺,好好安葬这十人。只是前往奉川的街上,又不知是不是魔教大本营,他没称手的武器实在不方便。
这么想着,江葛出了门,思索着左转进入一堂内,抬头怔住了。入眼竟有二十几把镶有太极印的道剑,道刀挂在墙上,未免太巧了吧。
江葛忙向虚空谢道:“多谢诸道友赐刀。”
谢罢,江葛走到武器墙上,挑了一把挂有□□穗的道刀,刀身狭长,是他平时常用的唐刀制式。
这刀入手比他平时用的那把重了几两,倒更称手了。
拿到称手的武器,江葛多少松了口气,起码不用他二流轻功躲攻击了。
乘御流风,风灌进袖中,鼓起大大的袖袍。江葛这几日穿的天青色银纹长儒袍,腰封玄灰莲瓣纹样的系带。
他从正阳观赶下来,踩着奉川街上的屋脊一路行进,沿途人迹渺渺,唯有闭门的房屋。不论客栈酒肆通通闭上门,再在屋前挑一盏死人的白灯笼,一座雨井荒垣,萧瑟冷落的荒城便成了。
江葛最后看见一街棺材铺,便从屋上轻跳了下去。
宽大的袖中还有风,他握道刀甩了甩长袖回身。
却见后面的店子门打开半个口,门口站着一梳着简洁发鬓,着荼白常服的女子端着木盆震惊的看着他,和他手里的道刀。
“道,”她掩口,小声说,“道士,活的道士。”
她感叹完,反应过来忙回屋关上了门。
emmmm,活的人。江葛向那间铺子走去,轻敲了几下,结果没开。
江葛不难为她了,边寻了其他棺材铺子敲门。
“谁?”隔壁店里面的人警惕地询问。原来这些闭门的屋里是有人的。
“我买棺材,”江葛朗声道,“店家,钱不是问题。”
里面的人磨蹭了会,小心翼翼地开了门。一位壮年男人机警地握着把木弩探头出来,看到江葛的第一眼,又看到江葛手里的刀。
“道长,”他失声叫道,又赶忙欣喜道,“你快进来,外面危险。”
江葛噎住了,该是刀鞘上的太极印太显眼了。
运气好第二家棺材铺就开了门,江葛进去,这男人背后还有两男三女,老的老小的小,六双眼睛看着江葛,不掩激动。
“敢问,你是正阳观的道长?”老者颤颤巍巍道。
江葛抿嘴摇头,不多言直道:“我要十副最好的棺材,做好送到正阳观。”
“好好,”男子大方答应,“道长的事,我一定办好。”
“这半袋银子是定金。”江葛财大气粗,扔给男子,转身要走。
“不不,道长!”男子向前一步,“这钱我不收,你拿回去罢。我知道这棺材是作何作用,我怎么能,怎么能,收这钱。”
管他收不收,江葛开门出去,实在不忍看这六人殷切的目光,谁知往后这是不是魔教的天下。
江葛替他们合上门,却感受街尾几个阴沉晦暗的气息。
他抚着门把叹气,来了,我的工作时间。
“哎呀呀呀……今天什么好日子,”刺耳的尖笑声,在寂静的街道传来,“看看这是什么,一个活道士!从哪里冒出来的?”
江葛看去,只见四位着黑红衣衫的男子,各配武器,像久饿之狼看见食物一样,见到江葛狂喜。
“呵。”江葛抽出长刀,道刀独有的灰色刀身,映出附近店铺闭门的景象。
恶之人,必有天收。而他祝俞枫则是提前这个过程。
待到日头高照,氤氲阳光透过正阳观半山的雾气。
江葛扫街一般,竟除去邻近十条街上的魔教人。
恰好得到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原来大部分魔教已经撤退,他们怼垮这好口碑的正道老道观,任务完美完成,潇潇洒洒回总部了。
至于回来,听留下来的魔教称,人手不足,回来领地的时候大大推迟。他们留下来的就是占占便宜,顺便骚扰骚扰一位名叫柳一笑的人。
说来可笑,魔教居然还挺佛系,有组织安排,不赶尽杀绝的屠城,针对性搞完事儿拍拍屁股走了。
江葛抱着这微妙心情,回正阳观同他们讲了。
“师兄,”祝茵茵果然不能接受,“我还没力挽狂澜暴揍他们一顿呢。他们就跑了?”
“应该是。”江葛望天。
“我倒觉得半真半假,他们人走是走了,”柳一笑踱步,手撑下巴思索道,“只是安排下一步怎么走。奉川可能已插好了暗哨,只等响应他们别的计划。”
“白姑娘。”柳一笑旋身问道,“你同道长在这儿发生了什么?”
白秋水自从昨晚被追了回来,便压抑着。对所有人眼神都欠奉。
“魔教高手潜入观内,一日杀四人。我查了两日找机会重伤了他。但魔教高手甚多,涌入观内,混乱中我携道长藏到密室。”白秋水冷冷道,“在后山遇到云游的巫医,虽解了道长的毒但也废了。”
“魔教人退去,只是四日时间。正阳观就如同霜阁,死的死毁的毁。”白秋水紧握她的剑,“你让我去报仇,我经历了两次,定能全身而退。”
“天哪,你武功就那么高。那可是窃生镇,你还是多想想吧。”祝茵茵自来熟的诚恳劝道。
“白姑娘,我虽不知你经历何事,”江葛沉稳道,“你现下是霜阁唯一弟子,你自己远远比你想的更重要。”
柳一笑更放言道:“你若打败我,我便和你一起去,是生是死都随你。”
恩,有苗头?江葛和祝茵茵皆看向他。
柳一笑抱肩,一如既往嘻笑道:“那个时候,我跟在你后面为你敲锣打鼓,肯定比你更开心。毕竟人人都喜欢奇迹。”
“闭嘴!”白秋水怒道。
如此,四人主角团初见规模。
后几日,他们好好安葬了正阳观的道人,雇了几位镇民上来打扫正阳观。
日子颠倒了几回,黄昏沉沉时,江葛踩着山阶从山脚上来 。
“祝兄,别走那么快啊!”跟在后面的柳一笑嚷道,说完是催促声,“小青牛,你怕什么?我牵着你呢。”
江葛往后看,忍不住笑了。
这个柳一笑总说和女子行动不方便,非要男男一组,女女一组 。组是组了,但他们也要累死了,他们男人家怎么可能让两个女子东跑西跑去办事。
只好什么麻烦事都揽在身上,两人总是分开行动。
这不,刚刚江葛和柳一笑在山脚碰面,男主牵着头半人高,毛光角润壮壮的小黄牛。
柳一笑讪笑着说,是回来的路上在田间遇到一老妇在放牛,说她这有一头被正阳观预定的小牛,作青牛的 。
他就给牵回来了。
牵回来就牵回来吧。这头小牛害怕上楼梯,走一步退三步。
“嘿,你可是头道牛,是现在唯一名正言顺接正阳观衣钵的。”柳一笑一手拿细柳条,一手牵牛绳正色道,“怕上楼梯算什么事儿。”
说完他用力拉牛绳,谁知小青牛撅着牛脖子,眨巴大眼睛就是不肯上。
江葛更乐了。他最近看男主吃瘪的模样,真觉有趣得很。
“喵!”阶梯之上,喵叫将至。
一只白如雪的大白猫跳着奔下来了,迎接最爱的人类。
“喵喵喵喵。”话唠猫蹭到江葛的腿。
江葛克制的没有撸它。
“喵?”等半天,白猫见江葛没往上走,顺他视线向下锁定。
一头牛哞哞的摇脖子向山下退。
白猫踩着猫步撵下去。
小青牛停下动作,好奇的凑上去。
大白猫猛的炸毛,伸出爪子“喵——”
“哞哞哞。”小青牛惊慌失措的往上奔走了。
“嘶。”柳一笑倒吸一口气,手里的牛绳迅速拽走了。
一小白一大黄迅速向正阳观大门口靠近。
“真有灵性,”柳一笑赞道。
本看热闹的江葛没热闹看了,并且马上变成热闹。
柳一笑使出飘渺身法,两息间窜到江葛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肩。
“祝兄,晚上喝酒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