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 第22章 第 21 章

到了桌子旁边的时候，傅半雪发现这桌子上面四菜一汤，香气扑鼻，卖相极好，仅仅是看着，便让人食欲大生。

旁边的宁生衣见了这一桌子菜，也不跟唐清妩计较了，她已经吃了两天的干粮，若不是干粮耗尽，若不是傅半雪醒来需要营养进补，她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

没想到，唐清妩这人，看着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却能做得这手好菜，宁生衣一点不跟其它两个人客气，拿了筷子就开始吃。

傅半雪瞧见宁生衣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了然，今日怕是唐清妩在这里第一次下厨，是因为......她么？

如今那黑衣人和箭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再加上她们还在一个陌生的小屋里，自己中毒刚醒，本不该生这般不合时宜的心思出来，可傅半雪却忍不住想。

是因为她么？

唐清妩厨艺虽好，却从不对吃食有任何苛求，百味佳肴吃得，干饼清水也吃得，明业经常念叨，这番厨艺天赋，就不该生在唐清妩身上，任其它哪一个人得了，也比在唐清妩身上发挥的作用多。

傅半雪心里叹一口气，这人分明待她极好，可为什么又总是在自己的身边划上一条分界线，这让她总也摸不清这人的心思，仿佛山林里面罩了雾气，一层一层的，怎么也挥不开。

良久，她摇摇头。

罢了，想不清楚，便不再去想，左右是徒添烦恼，顺其自然吧。

视线余光瞥见一旁的筷子和碗，傅半雪问道：“怎么有四双筷子？”她记得，当时盛饭的时候只盛了三碗，而且，这桌子上，也仅仅只有她们三人而已。

这多出来的一副，又是谁的？

宁生衣瞥了一眼她：“我朋友还有一双。”

傅半雪疑惑：“你朋友？”

唐清妩解释道：“她朋友，连山，就是当时的那个麻袋男人，现在还在昏迷当中，看看时间，应当快要醒了，就多预备一双碗筷，盛些饭菜，免得他要是今日醒来，没得饭吃。”

连山？麻袋男人？傅半雪记起来了，在追唐清妩和那黑衣人的途中，她遇到过一个男人，就是这连山了，只是当时他似乎身上也同那客栈老板一样，被咬了，傅半雪帮他把毒血放出来了一些，然后给他吃了解毒丸，想着性命应该无碍，便没再管。

对了，那客栈老板......

傅半雪开口：“那客栈老板......”她是想问唐清妩，却不想宁生衣冷笑了一下：“自然是死了，死得棺材板都硬了，怎么，你还关心他？”

傅半雪看着宁生衣，宁生衣也不急着吃饭了，睨了唐清妩一眼，语中含讽：“若不是你们绑了我，连山和老徐又怎么会以为当时那来人是我，轻易中了埋伏？！”

宁生衣不乐意极了，语气极其不客气。

唐清妩皱眉，但没说话。

此事，虽说傅半雪、唐清妩二人也有过错，但是杀客栈老板，伤连山的乃是那黑衣人，不是她们，她们当时擒了宁生衣在侧，并不知晓寺庙里面发生的具体事情，而且，就算那时宁生衣也在里面，依照她的拳脚功夫，怕是也敌不过那黑衣人，之后发生什么事还未可知。

宁生衣将此事的账算在唐清妩和傅半雪身上，不免是带了些迁怒的意思。

这两日宁生衣对唐清妩、傅半雪二人不客气也并不全是因为她们绑了她，其中大部分想必就是那客栈老板的死。

唐清妩看着宁生衣，似乎是在思量些什么。

“对不起。”这边的傅半雪此时却道。她看着宁生衣，微微低头，轻声道了一句，她眼中神色清澈，都是真真的歉意，并不作伪。

宁生衣本以为这傅半雪怕是也同唐清妩一般，并不将几个无关之人的生死放在眼里，死了个客栈老板，想必在她二人眼里，跟死了个野兔野兽没什么区别。

却不想，傅半雪忽然道歉了，这模样，仿佛是一个人独自在那里挥拳，本以为对面是坚固冷硬的木头桩子，却没想到，忽然碰到了一团棉花，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宁生衣抿唇，倒是也没说什么，只哼了一声，便继续吃饭。

只是之后，她三两下将自己碗里的饭菜吃了，站起身来，丢下一句，我去看看连山醒了没有，你们自便吧。

两人看着她走远，然后消失在门口，傅半雪看着唐清妩，唐清妩瞥她一眼，继续吃着桌子上面的饭菜，一边吃一边道：“那老板是宁生衣的人，他的尸体被送回了客栈，那老板娘和他儿子将他好生安葬了，现在估计在办葬礼。那客栈想来是个掩人耳目的暗桩，现在看来，应当是要关了。”

傅半雪点点头，嗯了一声。

唐清妩瞧她一眼，说道：“怎么，你可怜他？”

傅半雪愣了一下，点头：“嗯，有些吧。”明明不久之前还见到的人，一晃眼间便不见了踪影，魂魄入了黄泉，躯体则归于大地，只是想一想，心中便有些怅惘的感觉。

唐清妩：“他并不是普通老百姓，乃是江湖武人，敢替宁生衣办事，想必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他那客栈，变卖下去，所得银钱怕是也够了那老板娘和他儿子今后的生活。”

“隐门的人，与之打交道的都是些魑魅魍魉、阴尸鬼怪，不仅仅是那客栈老板，便是那宁生衣，或者你......还有我，说不定哪一天也死在了诡物手里，尸体有没有怕是都还要另说。”

“你在这可怜他，还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唐清妩看着傅半雪。傅半雪沉默，没回答唐清妩的话，唐清妩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饭桌上的热气似乎都凉了几分，气氛显得有些冷寂。唐清妩瞧了瞧桌上的菜，因着傅半雪的毒才刚祛除，人还很虚弱，桌上的饭菜都是些清淡但不失营养的，傅半雪面前一碗汤喝得极慢，宁生衣一碗饭都吃完了，她还在喝汤，想来是身体还虚着，食谷欠不振。

唐清妩瞧她不说话，心想自己的态度是不是有些重了，谁家师傅在徒弟中毒刚醒来的时候，还跟她说，你在这里可怜别人，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的?

唐清妩的手指轻轻扣了扣饭桌，眉头微锁，心想她不会是被吓到了吧？仔细想来，好似，作为师傅，她的态度确实是有些严格了些。

唐清妩揉了揉眉心，心里想着要怎么找补一下回来？她又不是个凶神恶煞的人，哪会对徒弟这般恶劣，方才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说了这么一句出来。

“那你呢？”傅半雪问。

唐清妩一愣：“什么？”

“那你呢？”傅半雪偏过头，看着一旁的唐清妩，“你......也安排好自己的后事了么？”她看着唐清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方才唐清妩所说的话，反而是对这个问题颇为执着。

唐清妩想起方才所说，看着面前神情静默的傅半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有什么后事可安排的，常人死了，因着他们有家庭，有小孩，有放不下的人，所以做一些事情来让自己安心，安排些后事。”

傅半雪轻声道：“你有青玉阁。”

你有青玉阁，有明业，还有......我。她是想这样说。

唐清妩笑了一下，轻声道：“青玉阁，并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它不在那里。”

它不在那里？那在哪里？傅半雪忍不住想道。

“你呢？”傅半雪听见旁边唐清妩的声音，她看了唐清妩一会儿，微偏了头，做思考状，唐清妩见她似乎对自己的后事思考得很认真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泛起一股好笑感觉。

才不过这般年纪，便对自己的后事想得如此认真。

过了一会儿，傅半雪道：“若我死了，这把剑就留给你，其它的，都给明业师兄。”

剑？傅半雪所说的剑便是她手中那把，也正是宁生衣看了好久的那一把。

“为何？”唐清妩问道。

傅半雪解释道：“此为灵剑，主人死后便会封剑，留下它，不过是做个纪念，而其它的东西，不过是些钱财而已，想来明业师兄会喜欢的。”

唐清妩好笑：“我就不喜欢银钱么？”

傅半雪摇摇头，认真道：“你喜欢，明业师兄也喜欢，但是明业师兄花钱像流水一样，手里时常紧张，而且......你还老是管扣着他的月例，所以......”

管扣明业的月例？显得她像个铁公鸡似的。要不是因为她关扣着，怕是明月拿了月例的头两天就能将这些银子花得一干二净，唐清妩嗤一声，没答傅半雪。

合着这一个两个最后还来怪她来了。

傅半雪瞧着脸撇向一旁的唐清妩，唇角微微柔和了些。

此后，两人各做各的事，傅半雪在那里继续用饭，唐清妩用手撑着下巴，睫毛合拢，似乎是在浅眠。

旁边的房间被打开了来，宁生衣走了出来，瞧着桌子上面还放着饭菜，便盛了一碗汤肉，唐清妩睁开眼，问道：“人醒了？”

宁生衣嗯了一声：“刚醒，嘴里叫着饿。”

说完，宁生衣便端着汤走去那边连山的屋子，唐清妩看了傅半雪一眼，道：“我去看看，你在这好生用饭。”

傅半雪见状也要起来，唐清妩按住她的肩膀：“你吃完了再过来也可，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会告诉你。”

傅半雪：“真的？”

唐清妩：“难不成我还会骗你？”

傅半雪虽没言说，但是其中的眼神却能看出来她的意思，你骗我的时候还少么？

唐清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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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