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季 第14章 第 14 章

知季在路上小跑着，她似乎想起来从哪里可以翻进偏院了，风神殿西北方向有一棵玉兰树的围墙，翻到围墙内就是那个偏院，知季很快找了那堵围墙，迅速翻进去，果然是这儿。

知季刚落地便看见了院子中央站着一个少年正目露震惊的看着自己，知季站好，拍拍自己裙摆蹭上的灰，清清嗓子说：“我醒来发现你不在了，就寻思着万一你被抓走了呢，就想着随便到处去找找。”

苍越想起，百年前，他在院子里练鞭，有一个姑娘就那么冒冒失的从墙外翻进来，还笑着问自己能看看鞭子吗，少女乖巧可人，是他在陌生天界接触到的第一个带着纯真善意的人，第一次见着便心生欢喜，一欢喜便是百余年。

在过往被困在风神殿内枯燥无趣的几十年内，知季是他日日思念的人，每日每日坐在院内石凳上，看着有有一株玉兰的城墙，心想她什么时候会来呢？今天会不会不来了？

苍越生下来就被扔在了人界，人情冷漠越是看的多越觉得存在这世间是一种煎熬，特别是在风神殿的那些年，可是知季让她觉得，活在世间也许可以值得期待一下。

苍越走上前去，伸手抱住了知季。太安心了，知季被剔仙骨扔下天界后苍越有百年未曾见过她，见不到的百年日日心里发慌，如今能将她拥入怀中，这颗心才得以安定。

知季有些懵的摸摸苍越的脑袋。

苍越问道：“找了很久吗？”

知季估算了一下时间，说道：“也没有很久，一开始去茅房找了一下，没找着，后来就想你是不是被印施抓走了，就上天界来找找你。”

苍越道：“没有找很久就好。”他笑着摸摸知季的脑袋。

没有谁能比他跟了解找不到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在知季离开了天界之后，再也无人翻墙来寻他，苍越觉得心里有蚂蚁在蚀他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越来越空，他本能忍受一人一院，如果他不曾遇过知季，所以他从风神殿逃出来了，在人间四处寻找知季百年，幸而，找回了她。

“你回风神殿做什么？”知季问他，还是大半夜的，如果她不曾醒来也就发现不了苍越曾经离开过。

苍越打着马哈哈说道：“就来看看风神殿的风景什么的。”

知季才不相信，这个谎话和她编的谎话一样假。

在知季许久的目光逼问下，苍越缴械投降说道：“我有东西落在了风神殿，想回来取走。”苍越伸手化出他所说的东西。

“灵鞭。”知季脱口而出。

苍越有些诧异于她会记得灵鞭的名字，毕竟在这些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他发现知季似乎忘记了很多很多关于他的事，就像是抹掉了记忆一般，无法解释为什么，就当做是剔仙骨留下的后遗症吧。

苍越点点头，说道：“嗯，这是在人间的时候有一个女人给我的，她说这根鞭子是独一无二的，也是世间最好的那根。”他把鞭子放在知季的手里，“我知道你爱鞭子，娶你我也没有准备什么彩礼，所以就想着成亲那天把它赠予你。”

知季看着手里的鞭子，想起了苍越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喜欢的，我都想给你。我觉得好的，都想给你。”

苍越一听，神色有些紧张的试探性的问道：“你想起来了？”

知季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她道：“其实在经历过剔仙骨那事后，我忘记了很多关于天界的事情，许多人许多事我也不记得了，也许是在天界的记忆大多数都不是那么美好，所以潜意识里想要去忘记。”知季也伸手抱住了苍越，“很抱歉忘了你。”

“幸运的是你想起来了。”苍越捧起知季的脸，小小的，软软的，让人心生喜爱，苍越低头在知季唇上印了一下。

知季的耳朵瞬间红透，盯着苍越发红的脖子说：“我们回家吧。”

“好。”

尚念从天帝殿里走回水神殿，最近天空异象频发，天帝时常在任何时间段召集各个主要的神来商讨大事，常常一讨论就就到了晚上，心里想着异常的原因是什么。说来也蹊跷，微牡之前向天后请求赐婚于桂阳和印施，天后却说感情的事她怎么好掺和别人，说什么姻缘自主，不强凑姻缘，不硬拆情人，怎么今日和天帝商量时却要将桂阳赐婚于风神殿里的极少人听过的小公子苍越，对于这突然的骤变百思不得其解，这走着走着，听见路上有人在闲谈说笑。

远远望去是一男一女在前方走着，哪家的公子姑娘这么晚了还不回殿？那姑娘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呢？

尚念细细看清后，微微皱眉，她怎会在天界，莫不是又要去找微牡的麻烦？这么想着尚念语气不是很好的叫了一声：“知季。”

知季听到有人叫自己，下意识就是回头看谁，看了两眼才把尚念认出来，说来也有趣，以前喜欢的不行的人，现在得多瞅几眼才认得出。

而苍越显然比知季更早认清尚念，心里头倏地拉响了警报，话本里是怎么说来着，新欢碰上旧爱，仇人相见分外眼睁，心里冒出了许多小九九，自己应该长得比尚念好看吧？夫人不会旧情复燃吧？夫人怎么还看着他，好不高兴。

尚念见知季半晌不说话，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知季说：“啊~这不是尚念嘛，不好意思看了几眼才认出你来。”

听到这一句的苍越突然有些快乐，但也不想快乐的太明显，就抿着嘴笑。

尚念这才看向知季身旁的公子，这不就是风神殿的小公子吗，二人是如何走在一起的？

“你来天界何事？”尚念警惕的问道，显然她上一次闯入天界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知季说道：“没什么，就回归故地看看风景。”脑筋一转似乎是想到了尚念在顾忌什么，便说道，“呵，放心好了，此番上天界并无恶意。”

尚念这才放下心来，看着知季觉得她变了许多，从前她总喜欢围在自己身边转，给她一个眼神便娇羞不已躲开对视，如今的她和自己保持着安全距离，目光坦荡自然。

尚念道：“你变了许多。”

知季皱眉，心里想着自己变了吗？目光转向苍越，苍越坚定的摇头，知季冲他一笑，看来苍越的想法和她一样的，知季说道：“我认为自己并没有变，这才是真正的我，风神只是如今才认清罢了。”

尚念将方才二人的互动通通落入眼中，知季看苍越的眼神与当初她看自己的眼神极为相似，只是目光中还多了些别的东西，是从前知季看自己不曾拥有的。

尚念说道：“对于从前我和微牡做过的事，很抱歉，如果当初你可以……”

“过去的事风神如今就不必翻旧账了，既然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丑陋也就不要一直翻出来臭气熏天，藏在自己和贵夫人的肚子里烂掉就好。”苍越打断尚念说道，如果说知季已经释怀了尚念和微牡，那么苍越没有，他膈应着任何一个让知季受过委屈的人，他曾经无数次压下让天界不得安宁的冲动。

尚念的面色此时有些不好。

知季还是第一次见尚念对他人如此有敌意，伸手牵住了他的手，就怕二人一言不合打起架来，自家小郎君就跟那嫩豆腐一样，尚念顶多算个隔夜的老油条，硬邦邦的，是硬碰不得的。

知季道：“若是没事我们就走了。”

尚念点点头，表示没事了。

知季拉着苍越往下界处走，说道：“你生什么气？”

苍越道：“我没生气。”

“可你刚才很凶。”知季笑着说，觉得有些新奇。

苍越想想自己方才，说道：“也没有很凶吧。”

尚念：“……”

尚念意识到自己可能才认清知季，想一想从前她的万般依赖都是给的他，而在外人面前永远都可以独当一面，她只是把最温柔的自己留给了他，而尚念并未珍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