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魂镇 第2章 第 2 章

“着火啦……你们想烧死我啊！我罪不至死吧！啊……着火啦……”江起躲到门后，看着火势渐起，微眯着眼睛紧盯着门缝，咧着嘴高声喊嚷。

门外看守又嘀嘀咕咕聊得昏天黑地，听见声音，这才注意到屋内火光亮起。一看守紧忙想打开门锁，细嗓门一把摁住，紧声叫道：“这里常年没人，怎会起火？莫不是这小子有诈！毕竟白天他放火烧了通天塔！”

来回巡视的守卫们发现动静立即冲了过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救火！”

“万、万一有诈怎么办？”摁住门锁的细嗓门看守气势减弱。

“哎呦！啊！烧着我啦！啊！咳！咳……”差点就把耳朵镶进门上的江起借机嚷嚷着，又顺势添了几句咳嗽声并抠了一把地上的黑灰糊了满脸。

门外来人怒道：“能有什么诈？屠掌事的几顿鞭子打了他个半死！饶他真是个神仙，这时候也爬不起来！更何况，现在还被绑着！万一被烧死了，怎么交差！赶快开门！”

捏着钥匙的细嗓门不再犹豫，紧忙开锁。众人冲进屋子，发现满屋破败，几处火点，一片狼藉，破柴房里又闷又湿，火势不快但浓烟扑面。借着火光，一家仆掩着口鼻瞅见地上灰扑扑纹丝不动的一条影子，以为是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放火贼被浓烟呛倒，紧忙想一把捞起他来，不料伸手摸到的是硬邦邦的麻包，触感不对他又胡乱的捞了几把，另一人赶来一把抄起麻包上的断绳，随即反应过来被关着的人不见了，大声警示道：“不好啦！他跑啦！放火贼跑啦！”

扑火的、捡绳的、高声喊叫的家仆们已乱作一团。再看刚刚，众人冲进屋里的瞬间，被推开的一扇门正好遮住了藏在门后的江起，见家仆们的注意力被火光麻包引去，他迅速溜出门外。听到院外有动静要冲过来，又紧忙借着天色昏暗众人慌乱藏到游廊柱后，心里嘟囔一句：“呸！你才被片成片卖钱！”

带头的匆忙赶至，还未站定：“怎么回事？！”

捡绳家仆哭丧着喊道：“尤管事！不好了，放火贼跑了！”

来人怒急一个巴掌迎面砸了上来：“狗东西撒的什么癔症！嚷嚷什么？这屋里是怎么回事？”

细嗓门带着颤音应声：“兴许也是这小子放的火！为了逃跑！”

尤管事暴怒：“你们这帮蠢材！被个小杂种耍了！让你们看管个人，几个大活人看不住一个要被打死的。哼！我就不信挨了屠掌事那么多鞭子他还能跑的了！”他瞥了一眼断绳，“你们六个留下救火！不要让火烧到别处！你们六个跟我走，去寻这个小杂种！我就不信了，还能从我手上跑了！”

满脸黑灰的江起此时已趁乱逃到院外，发觉一人提灯走来，即刻稳住脚步，低头前行。

“你站住！”提灯侍者朝他喊道。

江起佯装不闻，继续低头前行。

“我说你呢！站住！”

“您说我吗？”江起一脸苦闷，黑漆麻乌的脸上只剩下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扯着无辜的表情，忽然瞥见那人腰间悬着的掌事腰牌，即刻故作迷茫，捏着嗓子，高高的拱手道：“哎呀！掌事大人！小人是这镇上的镇民啊！今日听说通天塔着火了，特意赶来救火！一不小心，走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出去！这可怎么办才好？”

“不要乱走！”提灯掌事抬起灯照向江起，灯光晃的江起眯起了眼睛，“莫说通天塔着火自有人救，禁地岂是闲人可以靠近的！那终日巡守的护卫谁也不是吃白饭的！哪能轮得到镇上的镇民来救火！不要在此添乱！”

江起就势低头道：“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您给指条明路吧，我赶紧回家报个平安！”

他略抬头看着掌事皱眉暂未接话，继续道：“想那通天塔自有神灵护佑应该并无大事！庄中守卫也是个个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不需要我等小民在此添乱……”说着佯装抬袖子擦脸，“阿嚏……”吹了一下黑灰，扑腾的满处都是。

提灯掌事登时退后了几步，捂住口鼻，带着几分嫌恶，闷声道：“东行穿过两个庭院，再往南走，看到大门守卫说明原因即可，快走吧！”

江起弯腰拱手遮在脸前：“谢谢大人！”便不再耽搁，一路小跑。想那柴房着火只能拖延一时，众人集结肯定立马满四处追他。

刚跑到院门，遥听到后头一阵杂乱脚步混着怒斥声迅速靠近。

提灯掌事一看是尤管事劈头就问：“大晚上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让你们看管个人，闹得什么妖！”

带头的一看来人，衔高一级吓死人，吞吞吐吐低声就道：“魏、魏掌事，您……看没看见一可疑人跑过来？”

“什么人？你是说？”话未毕，突然一惊，“快！往东追！再分几个人去南大门堵他！”

一众人听得指令，瞬时有了方向，那提灯掌事一转身便疾步前行，锁眉疑惑，刚透过灯光看那人不像被打得半死的样子，怎会？但……此事不容迟疑，还得尽快找人。

江起在那两人的问话间隙里，已穿过东院，原指的路线不再安全，转而奔北疾行。刚穿进北门，院中竟有一个莲花池子，冲的快了些，差点一脚跌进去。江起侧头一看，这院中房间内尚有一丝灯火亮，想是有人在。原想轻手轻脚快些绕过池子，此时追他的人已至隔壁院中：“这边也找找！快！一丝一角也不能放过，快搜！”

江起容不得犹豫，见池边一隅有丛胡乱疯长的凤尾竹，伸手折了一根过来，几下掰开，剩下的扔回了竹丛，便顺着池边溜了下去。

此时房门已开，出来一个提灯少女，那女孩见池中莲花微荡，好奇心起缓步靠近。她提灯照了照四周，借光一望，并无异样。走近竹丛，瞧见断竹，捡起，正迟疑间，众人已至，带头的仍是尤管事，向女孩喊道：“是哪个院里的女婢？”

“嗯？”女孩提灯往上抬了抬，照见了带头的管事腰牌，“管事？有什么事吗？”

尤管事眯起了眼睛：“噢，是涂姑娘啊？您有没有见到什么异样？或者是……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啊……”

尤管事瞥了一眼开着门的房屋：“那介不介意我们进屋查看？要事在身，我们在寻一人……”

“管事请便。”女孩漫不经心道。

尤管事瞥向众家仆，胳膊一挥：“还不快去！仔细着点！”

女孩顺着众人跑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刚被院中异响惊动，还未来的及关门，许是这样，让这管事起了疑心。

管事并未挪动半步，继续道：“天色已暗，姑娘还未休息？”

“哦，长翁正和庄主议事，我便来这看花。”女孩一脸从容，不再理会，转身将提灯放到白玉石栏上，用手里的断竹搅动着池面。

尤管事心下踌躇，此前从未听得此仙人在哪久留，向来不是闭关就是隐居天暮山，脱口道：“长翁他老人家还在议事？”

“是啊，毕竟通天塔着火这么大的事情，你若不信，要不去看看？”

尤管事闻言一顿：“不不，我只是过来找人。”

搜人的家仆一路小跑回来，看来并无收获：“禀告管事，人不在！”

尤管事神色一紧，但依旧缓声道：“涂姑娘！天色不早了，望姑娘还是不要在此久留，以免碰上什么不必要的人伤了姑娘！”

女孩轻轻挑眉，看着池子边上的一株莲花下突然冒出一串泡泡，不禁莞尔，手中动作未停，道：“多谢管事！我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这莲花开的不错，对月赏莲别有滋味！一会儿就回！”

尤管事看劝她不住：“尤某还有要事，告辞！”

“多谢管事提醒！”

尤管事瞥了一眼断竹，不再耽搁，带着众人朝西门跑去。

女孩停下手里的动静，转而用断竹杵着莲下那冒出水面的竹节，竹节晃了几下，又冒出一串泡泡。她噗嗤一声，心道：“堵上你的竹节，我就不信你不出来！”

刚要行动，发现水中一阵微弱的蓝光闪了几下，迟疑间，哗啦一声，一个人影破水而出。女孩抓起提灯，赶紧倒退几步，水才未溅到身上。

“呸呸呸！”江起吐着水沫，两只手不住地抹着脸。

提灯还是被甩上了水，火苗晃的也跳了几跳。女孩借着一晃一晃的灯光看着从池中冒出的浑身湿透黑不溜秋的人影，暗暗嘀咕：“难道，这就是长翁让我等的人？”

于是上前，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谁啊？”

江起一惊，只听得抓他的一行人隐约已经远离，没想到这竟还有人，身形一晃，撞的身旁的莲花又荡了几荡，抬起的手挡在额前，定睛一看，竟是个身着浅黄色衣衫的少女，双眸灵动，在灯影斜映下透着一股精灵顽皮神气，便回答道：“小爷……”心中一顿，暗自道：“万一她是这里的女婢，报上名号岂不是自投罗网？”话头一转，反问道：“你先说你谁啊？”

女孩定定的看着他，答道：“涂橘！”

“哦！”

“哦？”

“不认识……”

涂橘翻了个白眼：“你还没说你是谁？”

江起不敢声张，嘴角一塌，又开始装的万分无辜坦白道：“我、我是来救火的，谁知道不认路一不小心跌进这池子里了。”

涂橘上前一步，吓唬道：“无赖小贼，满嘴谎话，你信不信我把管事的喊回来，他们刚走不远！”

“哎……”江起赶忙拦住她，奈何两条腿还陷在池子里，只能挥手扑腾，“别急，别急嘛！我不告诉你，这不是怕今日被瓮中捉……”

女孩一笑：“呵……瓮中捉鳖？”

“什么鳖？怕被池中捉爷！”

“小小少年，如此张狂！”涂橘走上前，“你打算一直在水里插着？”她将提灯重新放到白玉石栏上，把断竹递给他，想拽他出水。

江起抓住断竹的这端，刚要使力，另一只手蹭了蹭胸前，突觉不对，登时松了手。涂橘没有防备，被江起突然的泄力晃的有点趔趄。

“你这人有病啊！”涂橘皱眉。

“我灵石掉了！等等我找一下！”

“灵石掉了？你先出来，你再召唤它出来不就行了吗？”

“不行！兽魂还未修成，灵石还不能随它化形。我还是得捞啊……”

江起催动灵石，水中离他一步远的地方闪现蓝光，立马弯腰捞了几把。

“找到你这个破石头了？”

“嗯！找到了！诶？……怎么能说是破石头呢，它很厉害的好嘛！”江起用袖子抹了几把灵石塞进怀里，又突然想到什么，嘟囔道：“诶？怎么今天在塔下突然就不亮了呢？”

“喂……放火小贼？嘟囔什么？不打算出来啦，等人过来抓？”

“出去出去！”江起应道，随即又含着几分怨气道，“通天塔的火不是我放的！我解释了八百遍没人听！哎……什么表情，你也不信？还想拉我出去，不怕我是坏人？”

“你要是坏人，我再一掌劈死你不就好啦！”

“你这小女娃，说的什么话！”

这时，江起怀中的灵石泛起红光，兽魂从江起怀里漫出，围着莲池游动。突然在池对面水中也闪了一丝红光。两人屏息注目，随后又一丝红光乍起，伴着“嗡”的一声！

江起吓了一跳：“什么玩意？”

涂橘一脸惊讶看向他：“你还有同伙？”

江起连连摇头：“没有啊！”随即拔动双腿，朝红光一点一点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