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盛长枫的婚礼,张娘子虽然没去,顾廷烨还是去了,毕竟他是盛长柏的好基友,不去捧场不行啊!
看着别人都成双成对,顾廷烨也坐不住了。他从进了二月,就开始天天催婚沈从兴:你和邹娘子赶紧把事儿办了,老子想最迟八月娶张娘子过门!再叫老子等,信不信我给你和邹娘子下春药,给你闹出个桃色新闻!
沈从兴也很郁闷啊,他本来打算二月把妹妹沈青萍嫁了,自己三月和邹月娥定亲,四月办喜事。因他是续弦,邹家又没什么人,倒不必太铺张。只是正月里曹太后垂帘听政后第一个大动作,就是下令彻查逆王兖王勾结荣妃叛乱的旧案。
当年宫变后只有逆王和荣妃全家首罪伏诛,但是逆王能够逼宫,还不知道暗中勾结了多少文武官员呢,必须查个清楚,方能安心。
宋英宗刚登基不太方便动原有的格局,现在曹太后垂帘听政,倒是少了顾忌,直接点了正三品翰林兼御史大夫齐衡主审逆王旧案,又派了正二品左军都督沈从兴辅助,一文一武忙得不可开交。
沈从兴百忙之中把妹妹嫁掉就不容易了,这还多亏亲家那边大郑夫人给力包揽了很多差事,自己的婚事就往后拖一拖吧,对国舅爷来说,事业比家庭重要啊!
这日顾廷烨又习惯性到沈府向沈从兴催婚,却发现齐衡也在,看见他便一拱手道:“顾大人!”
顾廷烨十分莫名其妙:“元若,你搞什么?叫二叔!”
齐衡正色道:“顾大人,下官职责在身,还请你不要妨碍公务。其实顾府和你虽是血肉至亲,但你离家已久,何必趟这汤浑水?说来顾大人真是消息灵通,我和沈大人方决定上门问话,你就追到这里来了,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顾廷烨再次莫名其妙:“元若,你到底在说什么!自打出了正月,我三天两头就要来沈兄家里催婚,他讨了媳妇儿我好成亲,跟顾府有什么关系?”
齐衡和沈从兴对视一眼,略略踌躇,顾廷烨多聪明的人啊,一转眼睛就猜到了:“啊哈,你们不会是为了逆王一案,要去顾府问话吧?”
齐衡和沈从兴不做声,来了个默认。顾廷烨哈哈笑着跳了起来,连声道:“你们怎么能只是上门问话呢?你们之前不是都直接拿人,到了刑部再问话的吗?别客气,别给我面子,尽管拿人,要不要帮忙?我正好闲着!”
齐衡和沈从兴:……你可不可以稍微掩饰一下你的幸灾乐祸!
齐衡和沈从兴忙了两个月,逆王的主要同党已经下狱或者判决了,现在要收拾的不过是些小鱼小虾,其中就牵涉了宁远侯顾家。有逆王同党检举,顾家曾有人帮着逆王下江南采买过歌女,后来这批女子大部分送给了朝中被逆王拉拢收买的文武官员。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齐衡和沈从兴合计了一下,顾廷烨到底姓顾,便打算先去宁远侯府拜会现任宁远侯顾廷煜,问问到底你们家谁干了这不长眼的事儿,交给我们带走吧!
顾廷烨听沈从兴简单说完,兴致勃勃地掰起手指头分析:“长房我大哥肯定不会,他病怏怏的没这个体力下江南;老三廷炜嘛,亲娘看他看得挺紧,但他年轻力壮喜欢游乐,不好说。顾家四房的顾廷煊、顾廷炳,以及顾家五房的顾廷炀、顾廷狄,很有可能协同作案。”
“那你的意思,我们找顾家四房五房问话就可以了?”齐衡和沈从兴异口同声地问道。
“当然不是!顾家虽然分了家,但是四房和五房依附长房之处甚多,怎么可能撇清呢!照我说,统统抓起来再说,不必客气!”
齐衡看了顾廷烨一眼道:“检举的逆王同党只知道是顾家的人干的,具体是谁不清楚。我们本打算先礼后兵,找宁远侯问话,问清了情况再抓人。先抓人再问,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宁远侯身体不好,如果他没有嫌疑,就不必抓了,二叔,你可不能公报私仇啊!”
“嘿,元若,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这样的人么?!”
沈从兴在一旁点头:“你是。”
顾廷烨笑着给了沈从兴一拳头,凑到齐衡跟前道:“元若,之前涉及逆王案的权贵人家,可都是先抓再审,审明有罪的治罪,无罪的释放。这次你先上门问话再抓人,这可不公平啊!”
齐衡解释说:“之前都是直接跟逆王结党安插人手协助宫变,性质不一样。这给逆王采买歌女,也有可能就是单纯拍逆王马屁,并不知道歌女们的用途。所以沈大人说给你个面子,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先上门问话。”
“嘿,元若,你不用给我面子,除了顾廷煜,其余都先抓起来再说!”顾廷烨说完又给了沈从兴一拳头:“我说沈兄,国舅爷,你明知道自从我父亲去世我就和侯府一刀两断,巴不得看他们倒霉遭殃,你这是还在为抢亲的事儿记仇,报复我吧?!”
沈从兴继续点头:“我是。”
沈从兴认得这么痛快,顾廷烨都没脾气了,赶紧推着齐衡往外走:“元若,你听到了,不能因为沈兄要报复我就徇私,走走走,不用给我面子,去顾府,除了宁远侯,其余的都先抓起来再说!”
齐衡被他推着往外走到门口,上了马走了几步,看顾廷烨在后头跟着,只能回头看着他道:“顾大人!这是我和沈大人的公务,你凑什么热闹!别跟来捣蛋,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
顾廷烨甩着马鞭道:“好侄儿,二叔我回自己家,顺路而已啊!”
顾廷烨封了左军都督后不愿回顾家,特意拉着沈从兴和桓王一起向当时还是监国太子的宋英宗讨赏,赐他一套大宅子,就在宁远侯府隔壁,不过一墙之隔而已。顾廷烨刻意求这套大宅子,就是为了做宁远侯府的邻居,故意膈应小秦氏和顾廷煜。
当时宋英宗其实打算将这宅子赐给沈从兴的,可是顾廷烨开口,沈从兴就让给了他,自己领了一套相对比较偏远的宅子。要不后来沈从兴为了抢亲的事儿怒打顾廷烨呢,宅子我都让过,娘子难道我就不能让了,你就不能好好跟我商量吗?!
此刻顾廷烨说他跟着齐衡和沈从兴只是顺路回家,齐衡还真不能反驳,只能和沈从兴打马快跑,一溜烟去了。
顾家四房和五房虽然分了家,因为要时常来跟长房打秋风,所以住得不远,都在一条大街上。等到了目的地,军士将三房的前后侧门都围了,齐衡和沈从兴去见顾廷煜说明来意,手下人则分开下手逮人。不一会儿顾家长房的顾廷炜、顾家四房的顾廷煊、顾廷炳,以及顾家五房的顾廷炀、顾廷狄都被抓了起来,直接送去了刑部大牢。
亲儿子顾廷炜被抓,小秦氏立即被惊动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拦不住如狼似虎的军爷们,赶紧哭着跑去了顾廷煜院子求援,正好遇上齐衡和沈从兴告辞,顾廷煜则躺在椅子上奄奄一息。小秦氏给齐衡和沈从兴行了礼问为何要抓顾廷烨,齐衡只一拱手说“已经跟宁远侯交代过了,下官公务在身告辞了”,便跟着沈从兴大步往外走。
小秦氏到底是齐衡的叔祖母,大着胆子上来扯住了齐衡的袖子,齐衡绷着个脸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地往回扯袖子,沈从兴只好将手里的剑一横道:“奉懿旨查问逆王造反案,阻拦者同罪论处!”
小秦氏吓得一缩手,齐衡赶紧拢着袖子跟沈从兴一起跑了。小秦氏只好回身追问顾廷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顾廷煜索性晕了过去。小秦氏一看指望不上,叫了顾廷煜的妻子邵大娘子出来请太医,自己扑到大门口再去赌齐衡。
可惜小秦氏妇人脚慢,等她到了大门口,齐衡和沈从兴已经上马走了,抓的人自然也都送去了大牢。
欲哭无泪的小秦氏正要回去再找顾廷煜想办法,脚下却滴溜溜落下了几枚红枣核。她沿着红枣核滚来的方向看去,就看顾廷烨坐在隔壁自家门口的石狮子边,一边吃红枣一边冲自己笑出一口大白牙:“老夫人,这是要出门去逛街吗?我大哥还好吧?没被顾家这群犯上作乱辱没祖宗的兄弟们气死吧?”
小秦氏:……
小秦氏真心不愿搭理顾廷烨,可她是多么机灵的人啊,顾廷炜刚被抓走了,此时不仅得罪不起顾廷烨,还得利用他才行,立即苦笑道:“二郎说笑了,你既然关心你大哥,就该常过来看看,或者竟搬回来也好。虽然老侯爷不在了,我还在呢,兄弟两个分居,外人看了笑话。”
“哦,择日不如撞日,那我现在就去看看我大哥。”顾廷烨从石狮子上跳了下来,大步走到小秦氏身边道:“我倒是想常过来看看,就怕老夫人和大哥看了我生气啊!当年父亲去世时,您和大哥不是已经将我赶出顾家了么,还说要将我从顾家家谱上除名,四叔、五叔也是赞同的。老夫人,咱们一块儿进去,免得你家下人见了我又往外赶。”
小秦氏呵呵干笑了两声道:“二郎不是一直叫我娘吗,叫什么老夫人,听了生分!那时老侯爷去得突然,我和侯爷过于悲痛,难免思虑不周,我们老的老,病的病,二郎不是要跟我们计较吧?你去祠堂看看顾家族谱,你的名字可还在上头写着呢!”
“哦?那不知道我娘的牌位是否进了祠堂,她在族谱里的名字是否没被抹掉呢?”顾廷烨冷笑着看着小秦氏,他向来不怕直接啪啪打人脸。
小秦氏也不是省油的灯,顾左右而言他,就当没听见这个问题一样,脸色不改地和顾廷烨回忆起了过去。什么这棵树你曾经爬上去掏鸟蛋摔下来,那边梁下的燕子窝被你捅过,你曾经在这个院子里哄骗你弟弟廷炜爬上屋顶跳下来练轻功,听起来真如顾廷烨的亲生慈母一般。
顾廷烨脸上笑嘻嘻,心里麻麻逼,和小秦氏彼此互相敷衍着到了侯府正院,就听顾廷煜的夫人邵大娘子在厅堂里哭着哀求:“四叔,五叔!适才太医说了,侯爷急怒攻心,需要好好调养,切不可再劳神动气,你们就放过他吧!”
顾四老爷和顾五老爷则不屈不挠地嚎叫:“他如今是宁远侯,是顾氏宗族的族长,如今顾家子弟有难,他怎么能说病就病,逃避责任?你要么让我们进去,要么叫他出来,不给个说法,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顾四夫人和顾五夫人则是夹在其中哭叫:“我可怜的儿啊,自打生下来就没受过这样的罪啊,刑部大牢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啊,也不知道会不会用刑啊!”
顾廷烨在外听了不禁又是一阵冷笑,当初顾家四房和五房跟长房的小秦氏和顾廷煜联手将自己赶出顾家,如今出了点事儿就开始狗咬狗了。
顾四老爷父子贪花好色好捧花魁戏子,顾五老爷则一家子附庸斯文好玩古董字画,都是花钱如流水的爱好。虽然顾廷烨祖父去世时就分了家,却一直都依附长房顾偃开过活,如今又贴上顾廷煜了,就可惜顾廷煜身子骨不太好,未必靠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