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华兰笑骂道:“哪有你这样胡乱编排长辈的?我娘都多大岁数了!”
“老蚌生珠也是有的嘛!”明兰看华兰举起了手,忙抱起了头道:”大姐姐,我错了,不说了!那大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约莫着是要停经了,爹爹好说歹说,总算让她答应找了个大夫诊脉,开了清心静气的汤药吃,一时也不见效。”华兰喝了口茶,叹道:“也不知道到底是她身子的毛病还是烦心的事儿太多,反正娘成日抱怨几个儿女没一个省心的,爹爹又不和她一条心。”
首先是盛家二公子盛长柏。盛长枫成亲前,海朝云跟着公婆清理盛长枫的女使时说过,盛长柏有个通房叫羊毫,打算有孕就提为小娘;回家后也就跟盛长柏提了一句。长柏二哥哥一听才想起来,艾玛,我还有个历史久远的通房叫羊毫,娘子你不说我早忘得干干净净了!
羊毫这个通房是当初盛纮和王大娘子逼着儿子要的,伺候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其存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证实长柏二哥哥没有生理问题。成亲之后盛长柏就再没碰过羊毫了,如今在他眼里跟普通女使也没啥区别。
现在盛长柏事业家庭都得意,还真想不起来要睡通房,羊毫不被睡,又怎么可能有孕呢!所以长柏二哥哥发话,还是给她找个婆家嫁了吧,何苦耽误人家!
海朝云娘家本就有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的家规,她已经给盛长柏生了长子全哥儿,如无意外还会继续生下去,当然也不希望丈夫纳妾。不过为了自己的名声,海朝云还是不好意思自己出头把丈夫的通房打发出去,还得装大方。现在夫君亲自开了口,她要打发羊毫也名正言顺了。
为了保险起见,谨慎人海朝云还是叫来了羊毫,当着盛长柏的面说二公子吩咐我给你找个婆家,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没想到这羊毫看着老老实实不声不响,当着长柏夫妻的面说听凭二公子和大娘子安排,背后就跑去找了当家主母王若弗哭诉:我已经是二公子的人了,为什么大娘子容不下我要卖了我!
王若弗一听,立即想起了往事。盛家刚搬来汴京时,她叫了人牙子带了一群女娃娃来盛家,让孩子们自己挑女使,每人六个。彼时还年少的长柏二哥哥第一个挑,结果选了六个最老实巴交相貌最不起眼的。王若弗看了十分郁闷,儿子这个年纪应该对女人有兴趣了,到了安排通房的时候了,怎么也得挑几个标志的吧!
可长柏二哥哥见多了林小娘林噙霜和墨兰自恃才貌出众独得盛纮宠爱欺负母亲妹妹,内心深处觉得小娘庶女太麻烦,坚决不干。王若弗没办法,只好请了盛纮出面,跟儿子含蓄隐晦地解释一番通房的涵义。通房将来也不一定会抬小娘啊,你不睡通房,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有问题?你不睡通房,有需求憋着会不会出问题?
盛长柏给亲爹面子,由着亲妈给自己挑了六个秀丽康健的女使,然后他请了盛老夫人身边的房妈妈和王大娘子身边的刘妈妈出面给女使们训话,大意如下:当年勇毅侯府大小姐盛老夫人一进门,把盛老太爷的通房统统送走了;后来王老太傅家二小姐王大娘子一进门,把盛紘的通房统统配人了;谁要是不幸做了盛家二公子的通房,等将来的大娘子进门来处置。
盛纮听了长柏这番安排未作置评,王若弗心里当即就七上八下:臭小子你都不知道将来的媳妇儿是什么德性,怎么能把恐吓的话说在前头!
等盛纮向海家求取嫡长女海朝云为妻时,王若弗心里就嘀咕过,海家姑娘虽然好,但海家可是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的;虽然盛家没有这个家规,海家家规也管不到女婿,但难保海家大娘子及其兄弟用同一个标准要求姑爷啊!
所以现在羊毫说是海朝云要卖了她,王若弗问都不问就信了,冲到盛长柏院子里找到儿媳妇就是一顿大骂。
海朝云真是人才啊,既不委屈,也不落泪,就连解释都省了,只是低头任王大娘子骂,骂完将羊毫留下了。等当天盛纮和盛长柏下衙后,海朝云带着盛长柏和羊毫去给公公、婆婆请安,当面和羊毫对质。
这一对质,盛纮暴跳如雷,王若弗哭天抹泪,盛长柏直接吩咐把羊毫发卖,杀鸡骇猴。
其实不止王若弗,就连盛纮都暗示过儿子,海家有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的家规,盛家可没有啊!儿子不嫌多,你就纳一个小娘也无妨,我去帮你跟亲家说!无奈林小娘给长柏二哥哥留下的心理阴影其实不亚于几个兰,直接表示自己有这功夫,不如多生几个嫡子,多写两份劄子,多做几篇文章。
接着是五娘子如兰,嫁过去之后和文老夫人一起彼此忍耐了一个月,之后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比如文老夫人觉得如兰吃饭太讲究,文炎敬不在家时一顿饭有一个肉菜就可以了,何必顿顿肥鸡大鸭子;如兰马上从善如流,文炎敬不在家时自己开小灶,文老夫人和弟弟弟妹一起一个肉菜,自己还是三荤两素一个汤。
文老夫人气了个仰倒,指责如兰奢侈,如兰很委屈表示自己在家都是五荤三素两个汤的。文老夫人于是说如兰不孝,如兰继续很委屈,娘您自己说的一顿一个肉菜可以了呀,我不听您的话不是不孝么!
被怼昏头的文老夫人转而攻击说如兰不做针线,如兰便问二弟妹平日都做些什么针线自己也可以学学?文老夫人哑口无言,自从搬进如兰的嫁妆大宅里,她和文二郎一家天天蹭吃蹭喝还使唤如兰的陪房,早不习惯干活了。
再次吃瘪的文老夫人只好说如兰进门几个月肚子还没动静,结果一转头如兰就诊断出了喜脉。
明兰听到这里不明白了:“这,听起来五姐姐占尽上风啊!大娘子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你听我说完啊!前几日娘带着三弟妹去看五妹妹,文老夫人居然说五妹妹有了身子不能伺候五妹夫,要五妹妹把身边的女使开了脸,伺候五妹夫!”
王若弗跳起脚把文老夫人骂了一顿,只骂得文老夫人脸如猪肝,连如兰都听不下去了,赶紧把老娘送出门。
虽然挺解气,可如兰明白不看僧面看佛面的道理,文老夫人到底是自家官人的亲娘,文炎敬就是脾气再好,老娘被岳母骂得狗血淋头,也难免有些想法,毕竟他老娘有给他纳妾的念头,他可没有啊!
这种需要拉拢文炎敬的关键时刻,亲娘居然给自己拉后腿,如兰只好请身边陪嫁的奶娘王妈妈回娘家传话,最近王大娘子就暂时不要来文家了好不好。
最后就是三公子盛长枫和三儿媳柳蓁蓁了。盛纮觉得盛长枫的亲事王若弗不给力,偷工减料丢三落四是常事,当着下人都吵了好几回。等柳蓁蓁进门了,王若弗觉得撒气的机会来了,从新婚第二日起,就要她给自己站规矩,茶水饭食都要儿媳妇亲历亲为,恨不得坐马桶都要柳蓁蓁帮忙脱裤子,语气自然也不会客气。
亏得柳蓁蓁有涵养,王大娘子叫她站就站,叫她跪就跪,叫她干啥就干啥,如同个充了电的机器人,三朝回门也没抱怨。倒是盛老夫人看不下去,骂了王若弗一顿,于是当着盛老夫人的面儿王大娘子便收敛了些,背后还是我行我素。
没过几天,盛长枫也看不下去,偷偷跟盛纮打了小报告。长枫三哥哥虽然不喜欢柳蓁蓁的容貌,可是她身材不错声音动听,其实关上灯和美女也没啥区别。
而且柳蓁蓁在他面前大方爽朗兼温柔体贴,自从成亲,盛长枫从头到脚从起床到睡觉,柳蓁蓁都给他安排得妥妥当当。穿衣必然搭配得优雅大方,吃饭必定有他喜欢的菜换着花样来,就连读书,柳蓁蓁都能帮他整理抄写,她那一手欧体楷书,盛纮看了都盛赞不已。
最重要的是,柳蓁蓁带了六个女使和两房家人嫁过来,其中有两个女使,一个艳丽若五月玫瑰叫红玫,一个清雅似六月荷花叫白荷,把盛长枫仅剩的两个女使书香和墨香都比了下去。
柳蓁蓁很大方的告诉夫君,我来月事的时候你可以去睡你的通房;等我有了身孕,就把红玫和白荷开了脸伺候你。前提条件就一个,我没生下嫡子之前,你睡过的女人都要喝避子汤;我生下嫡子后,如有庶子庶女需得交给我亲自教养。
柳蓁蓁嫁过来不过几日,就把盛长枫的性情了解得七七八八了。男人嘛,除了二伯子盛长柏那样的奇葩,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不能只晓之以理,更要动之以情。柳蓁蓁十分擅长把道理夹杂在感情里进行灌输,从来不对盛长枫硬杠,把以柔动人以情感人以理服人做到了极致,很快就收服了这个丈夫。
对盛长枫来说,柳蓁蓁既不像王若弗那般计较怼人撒泼,也不似自己生母林小娘或妹妹那般算计卖弄风情,倒是给了他非同一般的感觉,领悟到原来女人不仅仅是用来观赏或者怜惜的,没有美貌也可以很好。
盛长枫婚后没多久就由衷对着老爹盛纮感慨,如今方明白什么叫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家有贤妻感觉还真是好啊!盛纮也感慨,儿子你总算开窍了啊!这个媳妇娶得值啊!
因此盛长枫看自家娘子被婆婆磋磨,虽然不敢为了媳妇顶撞嫡母,私底下求助老爹不在话下。盛纮一听那个气啊,他和柳御史多年同僚交情匪浅,当初柳御史本来是看不上长枫做女婿的,自己打包票绝不会亏待小儿媳死活求来了柳蓁蓁,如今被王若弗活活打脸啊!
于是盛纮亲自带了王若弗去盛长枫的院子里安慰儿媳妇,结果柳蓁蓁身边的贴身女使青梅凑巧抖落出来,王大娘子还克扣了庶子院里人的吃穿用度。老两口就地大吵一架,不欢而散。盛纮索性去找了盛老夫人,以后盛长枫院里的事就由柳蓁蓁自己说了算,每月月例吃穿用度直接找外院管事领,不必过内院王若弗的手。
盛纮还叫柳蓁蓁每日给王若弗请了安就可以走,不用给婆婆站规距;但是柳蓁蓁自己坚持,每日早上请安后服侍王若弗直到吃完午饭。虽然下午休息,柳蓁蓁还是请王若弗有事就传唤她,自己随传随到,做得一丝儿错也挑不出来。就连盛家的下人们,也都说三公子的大娘子通情达理贤良孝顺,而做婆婆的王大娘子蛮横霸道不通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