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堕 第6章 朝暮相遇

府煜走上前微微弯腰，看着卓衍：“这位公子，不知可否一起？这店中坐满了。”

卓衍停下筷子，转头看了看府煜，又看了看周围，确实没有什么位了，最后眼神落在了凌浊的身上：

“这位公子举貌无双，是位美人，既如此，二位便请吧！”

说完卓衍便收回眼神，继续吃起了饭，府煜与凌浊也坐了下来，掠过了残魂坐的那个位子，坐到了卓衍的左右两边，可他们不知道凌浊听到‘美人’二字时，眼里闪过了一丝动容。

坐下没多久，小二就将府煜点的东西端了上来。

凌浊至此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盯着那残魂看，而府煜却依旧闲话家常，比如‘你叫什么名字’，‘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觉得这里的味道如何’，‘为何不来点酒，这里有天下第一的酒’。

不过卓衍一句未答，埋头干饭，直到府煜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卓衍的烧肉，卓衍才看着他淡淡道：“谁让你动我肉了？”

正准备将肉送进嘴里的府煜听到这句话顿了顿，将肉放了回去，随后尴尬又傻傻的笑了笑：“公子，一块肉而已，没必要吧？”

卓衍没理他，转头看着凌浊：“这位美人，既没喝酒又没吃肉，却一直盯着我前面这个位子，为何？”

凌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看了一眼卓衍，说道：“没什么，公子若是不知道如何称呼在下，我告诉您，在下姓凌，单名一个浊字。”

卓衍用筷子抵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凌浊：“凌浊？好名字，可我就喜欢美人这个称呼！”

凌浊向着卓衍凑近了一点，好像想看清他究竟谁：“我不喜欢。”

卓衍也向前凑了凑：“为何？”

“因为……”凌浊收了回来，也没在看着他，只是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说：“曾经也有人这么称呼我。”

卓衍愣了愣也收回了身子，只是他依旧看着凌浊：

“是不喜欢那个人，所以才不喜欢这个称呼？”

凌浊眼神呆了一瞬，这一瞬好像是思考；他舔了一下嘴唇然后喝下了刚刚倒的那杯酒，接着很认真的道：“不是。”

卓衍面具下的嘴角上扬，是源于内心的，是这三百年来的第一次。

卓衍继续问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凌浊带着‘你好奇怪，问这些干嘛’的眼神看了一眼卓衍，然后他回答了，虽然略带犹豫：

“他是我的……一位故人，很好的朋友。”

“只是……”卓衍下意识的想说些什么，但止住了。

不知为何，卓衍的眼神好像有些失望，就好像凌浊所说的不是他想听的，不是他想得到的答案；不过卓衍也没再追问下去，他很快转换情绪，调皮道：“我还是喜欢美人这个称呼！”

凌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一直看着他俩聊的府煜看不下去了：“这位公子，在下问了你这么多，你不理我，倒是和他聊得甚欢！”

卓衍转过头看府煜：“敢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啊？”

府煜看了一眼卓衍，故作生气的别过头，还抬了一点头：

“哼，本公子姓府，单名一个煜字。”

卓衍笑了笑，道：“府公子刚刚的问题，在下都记着；在下姓阎，名朝暮；从来的地方来，到去的地方去；这里味道还不错；在下身上带有酒，又在上一家酒楼喝了酒，如今饿就只想吃饭；还有就是，这肉是在下最喜爱的一道菜，府公子若是想吃，在下可以再点一份请你吃，但这份只够我一人吃，所以不能给你吃。”

卓衍刚说一半时，府煜就把抬着的头放了下来，转头看着他，话说完时府煜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所以什么也没说。

其实最开始的卓衍喜清淡，并没有对肉有这么大的兴致，只是后来变了；凌浊也只知道卓衍喜清淡，若知道他后来喜欢这些肉类美食，又怎会不怀疑呢？

凌浊看着残魂：“阎公子，你对面的这位是谁啊？”

卓衍与府煜闻言都看向对面的残魂，卓衍开口道：“美人能看见她？”

府煜道：“原来这残魂真是阎公子带来的。”

卓衍不满的看着府煜，反驳到：“什么叫我带来的？是她一直跟着我，懂了吗？”

府煜调侃：“原来是阎公子魅力不可挡啊！”

卓衍叹了口气：“是啊。”

凌浊依旧看着残魂：“姑娘怎么称呼？”

“云离汐。”残魂回答道。

“云姑娘，你有何执念？”凌浊知道何为残魂，或许是出于神的下意识，想去解决这件事。

“您能看见我，那您可愿帮我？”云离汐看着凌浊。

凌浊几乎没有思考，回道：“姑娘请说，在下尽力而为。”

府煜也看着云离汐，笑了笑，点了点头示意她说，毕竟凌浊和他此次下来所为两件事，这归城的残魂本就是其中一件，另外一件自然是‘丝线割喉’；原本鬼界应当帮他们化解执念，但这件事鬼界没办法，因为涉及到直接插手人界之事，也就无法化解他们的执念。

“那您呢？还是不愿意帮助我吗？”云离汐看着卓衍，依旧希望他能帮助自己。

“有他们二人，你不需要我的帮助，”卓衍抿了抿唇，转头看向凌浊，接着道：“但，有美人，我不介意去凑个热闹。”

云离汐听到卓衍的话立即喜笑颜开：“那离汐在此谢过三位，事情是这样的……”

云离汐将刚刚与卓衍说的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最后道：“就是这样，我们的执念就是希望替尹小姐了却这件事，救回她父亲，让她能安然生活。”

“原来如此，这归城残魂竟是因此，难怪鬼界没法帮你们，只得上报，本就不能直接插手，更何况涉及人界君王，更是无法插手。”府煜解释道。

府煜在解释，可云离汐倒是会抓重点，听到‘上报’二字，兴奋的眼神是藏也藏不住：

“上报？您二位是天界的人？”

凌浊没有否认，点了点头：“上界的小仙。”

卓衍本来在吃着自己的饭，听到凌浊的这句话后，停下筷子笑了出来，凌浊和剩下的一仙一鬼感到奇怪，看向卓衍；卓衍感受到两仙一鬼的目光，轻轻咳了一声：“没事，你们继续。”

凌浊没有与他们继续，而是问道卓衍：“阎公子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吗？”

面具之下，嘴角上弯，薄唇轻启：“美人这是在在意我的想法吗？这件事不过是件小事。”

凌浊对卓衍的轻浮感到无语：“如果只是救人，那很简单，但若是想以后安然生活，最好是让那昏君自己放弃。”

云离汐低下头：“那昏君怎么可能自己放弃。”

凌浊解释：“世间皆有定数，虽是昏君，也是人界君主，不可妄动。”

卓衍叹口气道：“救她父亲，毁她容，昏君自然就放弃了，也就可以安然生活了。”

“不可，不可，容貌对女子何其重要，就算因此昏君放弃，也难以安然。”云离汐立刻反驳道；让一个拥有绝世容貌的女子失去容貌，很残忍，但确实是一个最快的解决方法。

卓衍轻笑一声：“想要解脱，又想要全身而退？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云离汐沉默了，她知道卓衍说的对，可那又怎样，尹清君心地善良，助人无数，如今不该给她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吗？她动了动嘴唇，不知能说些什么。

“可以”凌浊开口。

“什么？”云离汐疑惑。

“可以全身而退”凌浊答。

卓衍看了一眼凌浊，暗暗想想：‘这人还真是为别人着想啊，不过也是，他是神，这种小事，不过举手之劳。’

云离汐听见可以全身而退，立马笑脸盈盈，不得不说她变脸还真是一把好手：

“当真？当真可以全身而退？”

府煜笑道：“这多简单啊，你这事算不上什么，吓吓那个昏君，让他夜不寐，寝不安，食无味，自然就怕了。”

“连弑父都做得出来的人，拿什么吓啊？”云离汐有些丧气。

“总会有怕的东西，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府煜道。

“试试吧。”凌浊道。

“嗯。”云离汐点了点头。

满是残魂的府邸门外，一妖二仙一鬼杵在那，看着门顶的牌匾，牌匾上什么也没有，府煜看了一眼云离汐，又看了看牌匾，道：“这牌匾？”

“避难嘛，牌匾也没什么用。”云离汐回答。

府煜点点头表示认同，不过卓衍可是个爱拆台之人，随口便道：“避难？住这么大一座府邸？是否有些招摇了？”

云离汐带着他们进去，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进去就知道了。”

进了大门，映入眼帘的不是偌大的府邸，而是遍地杂草与落叶，他们往里走去，看见的是一间间铺满了灰与蜘蛛网的房间；很明显，这是一座荒废了很久的府邸。

云离汐解释道：“这里是尹小姐母亲的母家，但早已没人居住了，早在她母亲小的时候便搬走了，后来，她母亲出嫁后不久，母家便遭遇强盗，无一生还；以至于这里的这所老宅无人知晓，渐渐的，这里就被传成了凶宅，平时几乎无人会往这附近走。”

卓衍突然想起，刚刚走这的时候，确实无一人经过，原来是这样，不过自己下意识就往人少的地方走，或许是在悬崖上待得太久，清净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