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张清妤对顾言一说道:“大人,小女有个不情之请。”
“嗯,去吧。”顾言一此刻正站在一个路边串串摊前,挑选炸串。
原本想着现在时间晚了,吃宵夜也要适量,但转念一想,家里还有十几个嗷嗷待哺的鬼童,仅存的罪恶感也被抛到脑后。
“老板,一个品种来三串!”
“好嘞!”难得遇上大主顾,老板笑容满面,手速飞快为顾言一挑拣炸串。
顾言一想了想,嘱咐:“注意点,别闹出人命。”
老板以为这话是顾言一和他说的,呆滞抬头看对方:“啊?小兄弟,我就炸个串,你放心,煤气罐不会爆炸。”
顾言一尴尬笑笑,记住了下次出门得戴个耳机,装作打电话的样子。
张清妤很是意外:“……您知道?”
顾言一走远了些,确保炸串摊老板不会听到他的话,才开口道:“我好歹也是神棍。”
季家可是做过不少缺德事的。
他们家祖上三代就是做的盗墓的行当,祖父和父亲那一辈人所处的时代,法律尚且不完善,他们可没少做杀人越货的勾当。
等到了季文靖这一代,子承父业,但因为法规的逐渐严苛,监控等各种设施的更新换代,他收敛了不少,也看清了现代社会不适合继续从事这个行当,便借着古董和拍卖的方法,和本地的一些势力搭上了线。
原本已经很久没有做老本行的他,听说这次找到了一个大墓,便打算下去看看,谁承想,这次竟然着了道。
至于季文靖的儿子季耀祖,仗着他父亲的关系,在学校里简直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二世祖,不仅同学怕他,连老师都躲着他。
甚至传言,连校长都不敢招惹他。
学校里,光是被他霸凌得弄断手脚的同学就有两个,还有一个得了双向障碍,休学回家治疗的。
他的老婆袁美娣,平时最喜欢的就是打牌,经常整宿整宿打牌不睡觉。
某一次她打了一天一夜牌,直到第三天凌晨才开车回家,疲劳驾驶的她撞到了一个出摊回家的人,出事后却根本没停下查看,直接开车回了家。
那条路上人半夜人车都鲜少经过,那人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人已经没了气息。
出事后,那人的家人试图报警,让警察调查,却不知道季家使出了什么手段,不仅警察没立案,法院甚至也不受理他们的起诉。
一家人求诉无门,女主人试图上访,却没想到刚走到政府大门口,就被突然窜出来的陌生人架着上了出租车,绑架到了陌生的地方,被强硬要求签下了谅解书,才把她放回家。
而时间,已经过了三天。
她年幼的孩子在家里已经奄奄一息,女主人急忙把孩子送去医院。
看着急诊室里昏迷着输液的孩子,女主人终于崩溃大哭,彻底放弃了为自己的丈夫申诉。
至于季文靖的父母。
他的父亲早年下墓,因为明器归属的纠纷,手上有不止一条人命,更是参与过早期的妇女买卖的勾当。
季文靖的母亲则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
久远的年代,没有什么胎儿性别筛查的方法,季文靖的母亲为了给季家拼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亲手杀死了两个她生下的女婴。
如果让顾言一用一句话来描述这个家庭,那就是:五毒俱全。
顾言一估摸着,季家祖上恐怕有人积下了济世救民的大德,才能让他们霍霍三代才把功德挥霍挥霍一空。张清妤能缠上季文靖,也说明了他身上已经没有功德傍身。
得到顾言一首肯,张清妤对他盈盈一拜,消失了。
回到家后,顾言一便施法让黑白无常依附在了那两具铜像的身上。
随着附身成功,铜像的外形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做工粗糙的铜像摆件,变成了黑白无常的模样,只是缩小到了巴掌大小。
然后便是把鬼童从佛牌中放出来,他们很喜欢玻璃珠子,各自选择了一个自己喜欢的颜色,依附了上去,开心地在地上蹦跶。
楼下没人,顾言一没管他们,找了个篮子出来,让他们一会儿闹够了记得跳进去,别到处溜达吓人。
……
季耀祖是第一个出事的。
这天课间操时间,他伙同狗腿子一起把他们找的新玩具堵在厕所里欺负,先是惯例拳打脚踢给自己松松筋骨,那几人举着手机把季耀祖殴打学生的英勇形象记录下来。
那同学被打得蜷缩成一团,身上有早先殴打尚未褪去的淤青,现在又添新的淤血。
他们脚边还放着一个桶,散发出阵阵恶臭,是季耀祖的狗腿子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粪水,等着一会儿玩点新花样。而它的作用不言而喻。
季耀祖打累了,小弟立刻递上一支烟为他点燃。
他们这几个人的成绩不好,家里也没有门路,中考后顶多上个中专技校,毕业后唯一的出路就是进厂打螺丝。
但如果能跟了耀祖,情况就不一样了。
耀祖的爸爸认识不少道上的人,要是能把他们介绍进去了跟着一起混,不仅能吃香的喝辣的,钱和妞都少不了。
他们当时可是亲眼见识过的,那群人穿西装戴墨镜,办事都是豪车接送,往欠债人门口一站,人家直接战战兢兢给他们会跪下。
这种被人膜拜的样子简直太让人向往了。
想到这里,狗腿子的态度越发恭敬,问道:“季少,要不要给他上那玩意?”
季耀祖瞥一眼粪水,恶心地移开眼,脸上漾起恶意的笑意:“抬过去,让他吃。”
几人跟着一起笑起来。
被欺负的“玩具”绝望地摇头求饶,脸上已经满是眼泪。
就在几人要按着“玩具”的头进粪桶里的时候,季耀祖忽然浑身如同过电一样抖起来,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他蓦地上前几步,一把扯开玩具,一头扎了桶里。
被欺负的同学呆住了。
季耀祖的狗腿子也呆住了。
众人就见季耀祖在粪桶里起伏几下,猛地抬头,砸吧着嘴,说道:“好吃,好吃,好吃。”说完又一头扎了进去。
那粪水竟然真的少了一点。
季耀祖真的吃下去了!
几个狗腿子忍不住恶心干呕起来,有两个早饭吃多了,直接对着小便池吐出来。
季耀祖再次抬起头,抓起身边一个狗腿子就亲上去,嘴上还说着:“好吃,好吃,一起吃,一起吃。”
刚吐完的狗腿子用力推开他,呕得连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季耀祖又去抓另外几个狗腿子。
狗腿子见状,大惊失色,疯了一样冲出厕所。
现在正是课间操的时间,全校所有师生都在操场,早操刚做了一半,就见几个神色惊恐的学生从教学楼里冲下来,后面紧紧跟着一个满头满脸脏污的人。
那人所经之处,扬起一阵粪臭,做早操的同学惊慌躲避,最后,整个操场只剩下季耀祖和他的狗腿子们,应和着广播体操的节奏,狗腿子逃,季耀祖追,追上了就来一个深吻,再继续追下一个……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那人是校霸季耀祖和他的小跟班。
一直以来在学校耀武扬威,欺男霸女,连老师都不敢管的人,此刻竟然满脸大粪追着小跟班亲,这在炸裂界也是相当炸裂的。
有几个敢悄悄带手机的同学躲在人群里录像。
直到舌吻过所有的狗腿子,季耀祖才停下,蓦地转身,又冲进教学楼。
就在一众师生目瞪口呆之下,他爬上了二楼走廊的边沿,大叫一声“我就是个不得好死的人渣!”一跃而下。
整个操场静默片刻,有人尖叫:“啊——有人跳楼了!”
“快叫救护车!!!”
救护车来得很快,把季耀祖连同他那几个已经快吐死的狗腿子一起带走了。
班主任也循着臭味找到了在男厕所被吓呆了的同学丘焱。
看着满地满墙的粪水,班主任咬咬牙,还是进去了。
他把丘焱扶出了厕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丘焱恍惚道:“他们欺负我,要我吃粪水……然后季耀祖自己吃了起来,还说……好吃?吃完,季耀祖就去亲了他的那几个朋友?”这些话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像在编故事。
班主任:…………
换做平时,他会觉得这话是借口,但季耀祖在被台上救护车的过程中,一边说着好吃,一边骂自己人渣。
就,很难让人不信。
他叹气,带着丘焱去了医务室,他身上的青紫淤血太过触目惊心,要先处理一下。
校医处理完丘焱身上的伤口,就让他去病床上好好休息一会儿。
丘焱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有种回到现实的感觉,他转了个身侧躺,腰部被膈住,奇怪地伸进兜里,却从里面拿出来一部手机。
是季耀祖他们拍摄时的手机,不知道怎么就进了他的口袋。
手机没有开机密码,他开机后,点开了第一个视频。
视频清楚记录了季耀祖从进入厕所开始欺负自己,直到最后追着要和跟班舌吻着跑出厕所的全部经过。
他手一动,手机后面沾着的小纸条掉下,丘焱捡起来看,上面写着四个娟秀的小字:
善加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