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官 第87章 番外·求不得

番外

求不得

蓝色的“执念”绕着季忆转了一圈，腾起的雾气把季忆好好的包裹在了里面，没有让她因为失去意识瘫倒在地。

白色烟雾拖起了她，苏漠能看到的是她安稳的睡颜。

苏漠慢慢地走了过去。

心里，有的是一股莫名的欣慰感。

其实这样的情绪已经产生很久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只要他瞧见季忆，瞧见她在自己的身边活蹦乱跳着，他的心就会莫名地安下。

甚至就算是只听见她的声音，都会觉得舒心。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苏漠记不得了。

就像季忆刚刚描述的那样，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遗忘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直到最近苏漠的法力开始莫名慢慢恢复了，有些事情竟随着他身上的力量，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那些事他记不清，却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朦胧中，他和季忆似乎一直是在一起的；

朦胧中，她做事也是如此鲁莽，很少去顾及后果；

朦胧中，她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自己。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每当他想努力回想，到底他和她之前发生过什么，却总是不能真正瞧清，那些画面隔着水、蒙上雾、在暴雨的另一头、在烈阳的另一端，让他无法辨认。

没错，他连记忆里那个朦胧女子的模样都看不清，却无端觉得她就是眼前的季忆。

苏漠正要接近季忆，钟离溪不知从哪出现，先苏漠一步进到了那个雾球之中，并把季忆从雾气里抱出。

钟离溪横抱着季忆，望着苏漠：“你想起来了？”

瞧着钟离溪那般自然的动作，苏漠的眉头一下蹙起。

『执念』被弹回到了他的手上，他紧紧地拽着，指骨发白。

果真，他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狐妖，也是和他们的过去有关联系的。

“想起什么？”苏漠的声音冷冷的。

明知故问。

钟离溪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他只是低头瞧着季忆，换了一个问题：“如果你不愿意她想起，之前还提点她做什么？”

苏漠抿嘴不予，钟离溪却笑着帮他回答了：“你想看看，你完全记起的东西，她是不是能给你一些提示，想着，也许，她也能记得那些曾经。”

“你……”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慎被她窥看梦后，选择了同你一样的做法，”苏漠的问题还没说完，钟离溪却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不过，我并不是不愿她想起，只是想让她自己记起一些，我抹去的只有她窥看的那个梦境。”

“她好不容易才想起了这么多，你怎么可以全部锁起来。”钟离溪把右手放在季忆的后脑上，他闭着眼睛。

瞧见钟离溪指尖流转出的光芒，苏漠一下急了：“那些记忆对于现在的她没有好处，想起只是增添负担！她会没有办法认真做好眼前该做的事情！”

他知道钟离溪想做什么，却因为他设的屏障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钟离溪把他下的咒给除了。

“你说的那些都和我无关，几万年来，我陪在她身边的日子太短。”光芒消失后，钟离溪睁开了眼睛，笑着望着苏漠，“所以，她要做什么我就陪着她做什么，如果哪一天她放下了对执笔官的执着，我亦有办法带她从这里离开。”

“……”

“用不着你过多担心。反正每一次，你的担心都是徒劳的。”钟离溪的语气略带嘲讽。

“每一次？”苏漠的瞳孔收起，果真，他们的过去也同这个奇怪的狐妖有关，“你……都知道？”

瞧着眼前的钟离溪，苏漠的心里无端起了一丝恐惧。

好像在他记不清的那些曾经，季忆就是为了他万劫不复的。

“是，我记得，全部都记得。”钟离溪没有看向苏漠，他双眸一直停在季忆的身上，“但是，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还是那句话，自己想起来。不过对于你来说，在不记起来，可能就要来不及了。”

钟离溪的话里有话，苏漠听不出来，他没来得及再问，钟离溪已经抱着季忆离开了。

就算这般近的距离，钟离溪却一直让季忆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并未让苏漠看上一眼。

苏漠想追上去，手中的『执念』偏偏在这个时候没了反应，那时有时无的法力在这个时候消失了。

该死。

苏漠一拳砸在了石桥的栏杆上，因为过于用力，关节处都破皮了。

他望向了湖面，那轻微震荡的湖水却像是投影出了一段久远的记忆……

◇

……

“你跟着我做什么？要你看的书都看完了？”他的衣角被一只手拉住，一个小小的身影挡住了他想前行的路，让他眉头一蹙，颇为不满，“你之前不是还说书里的故事很好看么？”

“是好看，所以，我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那是一个绑着包子头模样可爱的小姑娘，此时她的轮廓非常的清晰，却不像苏漠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小女孩拉着他的衣摆晃来晃去，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对他撒娇：“师父带我去可好，我真的想看看。”

“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师父，我不是你的师父。”

他推开了她的手，掸了掸自己的衣摆。

“可是，是师父把忆儿捡回来的，也是师父教会忆儿很多难懂的道理，还是师父在养着忆儿不是？”

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子相当粘人，扯也扯不掉，就算推开也会立马自己扑了上来。

这一次更是直接抱住了他的大腿，仰着脑袋，把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瞧着他，嗲声嗲气地和他说话。

“如果不叫师父，难不成要叫爹爹？”

“胡闹。”

他嘴里虽在责骂，这却并没有推开她，而是任由她这般抱着，依旧站在书架前看着手中的古籍。

“爹爹，忆儿肚子饿了……”

“爹爹，忆儿好无聊啊……”

“爹爹，我们出门玩，好不好……”

……

忆儿在他周围转来转去的，一个劲给他捣蛋。

遮住他正在看的书，拿起毛笔画乱他正在写的字，再不然，就把书架里的书全部拿出来，搅浑了，丢成一堆，在无辜地瞧着他，像在表示自己并不是有意要这样做的。

“苏漠！你到底带不带我出去玩！”

隔了好久，找不到其他“坏事”可以做的忆儿不由气了起来，鼓着两个小腮帮，好不可爱的模样。

她挥着两个拳头，明知自己没有什么力气，却还是一个劲的往他的身上砸去。

苏漠依旧不理，只当这个调皮的丫头帮他捶背，手中正在写的字都没抖上一抖。

闹了好久，忆儿也像累了，生气蜷在一边不再理他，偷偷地睡着了。

苏漠看着，叹了口气，还是找了条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手中的记录就差最后一点了，无论如何他要在下界之前把它完成。

苏漠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点了盏灯继续动笔写着。

他笔下描写的是一场很久很久之前的战役，那场战役持续了万年，使六界生灵涂炭，他的师父帝俊上神用自己的生命祭了天，换来了一场长达三月的大雪。

大雪掩埋了一切晦暗，才令六界重新燃起了生机。

那个时候，帝俊的手下曾有无数的执笔官，大多都死在那一场战役里了。

执笔官除去他还活下了一人，可那一个人……

苏漠的心里也有些微微犯痛。

没错，所有的记录都已经完成了，就差那个叫做『季忆』的女子。

那个人是帝俊上神最宠爱的弟子，也是第一位执笔官，更是他挚爱的女子。

他不知道要怎么动笔去记录一个他深爱的人，冰冷的文字真的能把她完美地展现出来么？

那刻印在心上的一颦一笑，他真的能描述吗？

“苏漠，我不生你气了，你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好不好？”他正瞧着空白的纸张发呆，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耳边传了来，他的头亦被拥进了一个小小的怀抱中，“我再也不和你闹别扭了，不让你带我出去玩了。所以，不要哭啊。”

哭？

忆儿的话惊醒了他，微颤的手指放到了脸颊下，才发现眼泪不知何时顺着脸颊滑落了。

“我没事。”苏漠伸手抹去了泪痕，笑着拍了拍忆儿的背，“不用担心。”

“我没有担心你，只是觉得……大男人哭起来，好丑。”

“……”这样的回答让苏漠忍俊不禁。

“苏漠笑了。”攀着椅子抱着苏漠脖子的忆儿扭过了头，她看着他的正脸，露出了一个明晃晃的笑容，“苏漠还是笑着最好看。”

他摇了摇头，十分无奈地把他抱了下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帮她理着睡乱的小辫。

“苏漠，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天天待着这里，都要生灵芝了。”

忆儿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你想去哪？”

停了很久，苏漠才继续问道她。

“你是从人界把我捡回来的，书里写的人界都好漂亮，也发生了好多故事，忆儿想去那里。”

“去人界？”

“也不一定……还有那等听起来似乎很恐怖，其实住了很多心地善良的鬼怪的地狱。”

“那去鬼界？”

“也不一定……”

他叹了口气：“你想好再说，到底要去哪里？”

听着苏漠的口气，忆儿一下扭过了头，眼睛亮晶晶的：“苏漠不是事情没做完吗？真的可以带忆儿出去？”

如今天帝的位置空缺已久，他虽是最后一个执笔官，该记录什么却也没有人来查。

再然，他是真不知道要怎样去写和季忆有关的记录，出去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坏处。

他细想了一下点点头：“嗯，我们可以出去转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