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官 第154章 月不西沉（九）

海若的话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却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让人不敢作真。

怎么说，这感觉就像望舒和我解释某些事情一样，他总是会借着比我高出的岁数，借着高出的阅历在我不清楚的地方从情商智商上碾过我，让我即使受骗还被蒙在鼓里，一个劲的点头称“你说得有道理。”

“等去过苍穹之巅，你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就在我思考着海若和望舒互相欺骗，谁说的谎话会更高一层的时候，海若就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我猛地回过头，才察觉海若和我靠得很近，他几乎等于把脑袋搁在我的脖子上，因为我这突然回头的动作，我的唇还险些就触到他的脸颊，我心慌了一下，却也很快地镇定下来/

“你不是答应过我去完苍穹之巅就会回去好好地休养么？怎么又冒出有先去的地方了？”

“我只是不想回玄冥殿，”海若的语气接近撒娇，“又没说不去休养。”

“那……你想去哪里？”海若的这句话真没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南海，我想带你去见我一个友人。”海若只当我是同意了，扬起了嘴角声音也开心多了，“他一直在南海隐居，我就在那休养可好？”

“好吧好吧，随你吧……”我扭过了头，语气很是敷衍，“反正只要你好好休养就好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也不知是不是高兴过头了，海若先前抱住我不让我得从穷奇身上跌落的双臂暗暗收紧了，“之后我们就去南海。”

穷奇驮着我们在苍穹之境狂奔了七日，路上不是没有遇见妖魔，不过还没轮到海若出手，穷奇自己就全部解决了。

在苍穹之境的都是怎样的人物，他们是不会和我一样识不出海若认不出上古凶兽穷奇的。

因为穷奇并不攻击的海若，亦保护着我们，海若上神降伏了上古凶兽穷奇出现了苍穹之境的消息很快就散了开来，以至于后来再有妖魔见到我们都乖乖地绕路抛开，不会想不开想要和海若和穷奇打一架。

这样的传言在苍穹之境散播了开来，大概很快就会传遍六界，海若本人却一点都不在意，倒是我站在一边帮他着想。

“你说要是别的仙家知道穷奇其实并不是被你驯服的，你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很没有面子？”

在这段和海若相处的日子中，我算是发现了他在意的一些事物，而在这些是事物里面子几乎就等于排在了首位……

“他们为什么会发现？”海若不解地看着我，“穷奇认定你是他的主人，而你又和我在一起，我们都站在一块的时候，谁是穷奇的主人不是一目了然吗？”

这又是咋听没啥不对的话，我蹙眉想了好一会才反驳道：“我们又不可能永远在一起，要是什么时候分开了，他们发现穷奇跟着我，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虽然我自己也觉得，穷奇站在海若的身边比站在我的身边威风多了，可穷奇对海若的态度太一般了，偶尔还会做出一些嫌弃海若的动作来。

“那也是我让穷奇跟着你的啊，”海若笑着道，“你的灵力这么弱，这段时间又和我走得这么近，我在六界的仇人那么多，你一离开不就成为众矢之的了吗？我让穷奇跟着你保护你不也正常？”

这话太有道理了，要不是我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也一定会这样想的。

我虽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却还是忍不住地吐了一句：“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我这人最爱的就是面子你忘了？”对于我的话，海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说在六界面前不要脸严重，还是在你一个人面前不要脸严重呢？”

在听闻海若这句话之后，我决定不再和他说话，省得也传染到他这种恶劣的性格，这不是等于把自己的脸踩在脚底还一个劲的和人嚷嚷，我再在乎的就是颜面了……

“吼——”

狂奔的穷奇突然停下了步子，高吼声震醒了依在海若胸前又睡了一路的我。

“下来吧，穷奇不能接近苍穹之境，我们需要自己走前面的路。”

“穷奇为什么不能进去？”我从穷奇背上下来后，它乖乖地趴了下来，做出一副要在此等候我们的样子，我伸出手顺了顺它脖颈处的毛，问道海若。

“可能和帝俊上神有关吧……”

海若的半句话惹得穷奇发出一声哀呼，它垂下了脑袋，表情很是失落。

我安抚着穷奇，扭头看着海若：“可穷奇不能进入苍穹之境和帝俊上神有什么关系？这里似乎没有规定谁能来谁不能来吧？只不过一路凶险，很少有人到达罢了。”

“季忆……”海若沉默了一会轻轻叫了我的名字，“你可还记得的帝俊上神是怎么仙逝的么？”

我手上的动作一僵，被海若这么一提醒，我像是也知道了些什么。

帝俊上神是死在苍穹之巅的，有传闻说他是为了拯救六界苍生才来此赴死的；也有说是帝俊上神知道自己再无可能度过之后的天劫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还有说帝俊是为了救人牺牲自己……

关于上古的传闻太多太多，没有人知道他赴死的原因是什么，只清楚帝俊上神仙逝后，六界整整下了三个月的大雪，纯白几乎要淹没整个世间……

“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海若托着下巴看着穷奇和我说道，“帝俊上神来此的时候，应该也是骑着穷奇来的，他命令穷奇不能跟着他进入苍穹之巅，它一直记到了现在。不……可能不是命令，毕竟他的主人已经不再是帝俊上神了，也许……这也许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约定的束缚比命令来得还要强吗？

我听着海若的话，瞧着眼前的穷奇，我似乎明白它这两日的心情不太好的原因了。

“我不会进去了之后就不再出来。”

我双手放在穷奇下巴上，托着它的那脑袋，穷奇只是抬起眼眸看了看我。

“我们进去吧。”一边的海若已经打开了苍穹之巅结界，对我伸出了手。

“我去看看就回不来，乖乖在这里等着我。”

我牵上个海若的手，扭头说完这句话的伺候，能清楚地看见穷奇的尾巴摇了摇，脸上的表情也像是高兴了一些。

跨过了结界，展在我和海若面前的是一条悠长不见头的小道，除去眼前的小道布四周不见一物，也没有任何一点声音，以至于自己的呼吸声在此处倒是有些刺耳了……

我是很怕这种漆黑的地方，不由靠近海若近了些，另外一只手还扶着他的手臂，生怕自己的手松开了海若也会消失在这黑暗之中。

“很害怕？”海若侧眸。

“有……有点……”我的声音有些颤，“还有多久……多久到尽头。”

“已经是尽头了，”海若笑了笑，伸手散了周围黑雾，“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因为散开的黑雾苍穹之巅原本的模样一点点地在眼前清晰了起来，我们踩在脚下的是白色的团云无尽的蔓延了开来，我们的周围很亮堂，抬起头却能瞧清楚空中璀璨闪耀的繁星。

它们像是离我非常的近，只要伸手又能拽下几颗，又好像离我非常的远，就算我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靠近它们……

“这就是苍穹之巅？”海若四处看了看笑着道，“倒也真是苍茫。”

没错，苍穹之巅没有比外面好上多少，所见之处也尽是荒凉，只是没有凶煞之气，待在此时好像连自己的灵识都透彻了。

“我就是在这地方诞生的吗？”我的视线并没用从满天星辰上离开，“我似乎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出生的地方很美了。海若，我能看见此处的星星。”

“是因为没有月亮的缘故吧。”海若也抬起了头。

“嗯？”我注视得太过认真，倒也没想听清海若刚刚在喃喃自语什么。

“没什么，能看见挺好的。”海若的声音并没有挖苦的成分，却含了不知何意的一丝怜悯。

“诶？那是什么？”

就在我贪婪地注视这星空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束极耀眼的光芒，没有告知海若就跑过去想要确认，瞧见的一团绛紫色的团云，里面像是有什么在一闪一闪的。

我想起望舒说过的捡到我的时候，我也是被包裹在绛紫色的团云之中，一下难耐住心中的跃动，颤巍巍地对着绛紫色的团云伸出了手。

“呀——”

一阵强烈的白光一下展开，逼得我连忙闭上眼睛，还用胳膊遮住眼前的光芒。

“季忆？！”刺眼的白光虽然一瞬，也被刺到眼睛的海若连忙地跑了过来，伸手扶着我双肩，“你没事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海若地却皱起了眉头瞧着我的右手：“这是什么？”

被海若这么一提醒，我发觉刚刚触碰团云的手里拽着什么。

摊开手细细一看，这是一只细长的毛笔，通体泛着红色，笔头的毛是血红色的，笔杆像是血玉制成的，表面十分的光滑，笔身上雕着细小的繁复的纹路，肉眼看上去就十分的清晰，那大段的文字我没有去细读，倒是注意到了两个被雕大了的字。

“奈……何？”

我轻轻地念了出来，不知为何竟会感觉如此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