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官 第142章 番外·爱别离（上）

苏漠的头又开始痛了。

自从那日封起了季忆的一段记忆之后，他总是会想起一些很久很久之前的发生过、他却没有印象的事，那是他的前世，极其刻骨铭心的前世。那时候他也叫苏漠，也是执笔官。

该死，苏漠在心里低咒了一句，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头痛了起来，有什么东西拼命地想从脑海深处钻出来，他却没有时间去细想。他给季忆的铃铛碎了，护身符失效了，他必须赶到她的身边，就像曾经一样，每次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总会非常及时地出现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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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让鬼王知道你把饕餮揍成那副样子，就算你是帝俊的最后一个徒弟，他大概也要冲你发脾气的吧？你说他会不会下令禁止你再进鬼界……”

刚刚经过一番恶战的苏漠还在喘着粗气，步伐也不是很稳，只想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可害他变成这样的丫头片子却依旧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要不是真的使不上一点力，他还真想使个禁言术让她乖乖地闭上嘴巴。

“……不过说起来苏漠你还是蛮厉害的嘛，连神兽饕餮都打得过，照你这水平单挑穷奇大概也没问题……”

忆儿的话说得苏漠心里一惊。她这才惹怒了饕餮，这就要已经在想着怎么去招惹穷奇了吗？这个丫头是打算把上古凶兽都招惹个遍吗？

“穷奇……”

“我知道我知道，”苏漠刚开口想要劝说，忆儿就已经一副了然的样子，笑眯眯地道：“饕餮被帝俊打败了之后就封住了不少的法力，又囚禁在鬼界这么多年，已经没有多少实力可言了，相比之下，穷奇还在妖魔二界任意驰骋，不是你可以轻松打败的。不过就算是饕餮，你一个人就冲上去了还是很危险的，我们可以和它说道理啊，直接动手多不好？”

这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小丫头站得笔直，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在苏漠的面前摇了摇，说话的模样还特别认真，惹得苏漠哭笑不得。

喂喂喂，刚刚说到底是谁先动手的？是谁说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还不听他的劝阻直接追了上去，亏她的鼻子灵成那样，还真找到阿鼻地狱里正在用餐的饕餮。

她跟着自己这么多年，饕餮的本性又不是没有在书上读到过，既然还自然熟地贴着饕餮抢起它的食物来，饕餮出声警告她，她还不自觉，要不是他先一步拔剑，她怕是早已经被饕餮吞下肚了。

“那只是几个小鬼而已，灵力弱成那样，就算不被饕餮吃了，在这鬼界也是存活不了多久的。”苏漠摇了摇头，不想让忆儿继续把话题带歪，直接开口问了她。

她并非真的是无法无天的孩子，一眼看上去她像是故意挑事，苏漠却瞧得清楚，她开始发现饕餮的时候自己也是吓了一跳的，要不是看到被饕餮压在爪牙下偷藏起来的准备食用的小鬼她是不会上前的。

忆儿听着苏漠的话愣了愣，讪讪地笑着，吐了吐舌头，“被你发现了？”

“你是我养大的，心里有什么小九九我还不知道么？”苏漠叹息。

“饕餮虽被锁在鬼界，却是被喝令不许再吞生魂的，”忆儿瘪嘴倒变的老实了：“那几只小鬼是被他偷偷抓到的吧？饕餮吃魂可以增功力，我这么做，也算是帮六界一个忙了不是？”

“饕餮被锁的地方是不准靠近的，饕餮不能出结界范围，就算那些小鬼真的被抓也是他们自己犯错在前。”

“救都救出来了你怎么还这么多话呢？”忆儿不满苏漠的嘴里的唠叨，一个人加快了步子走在前面，“反正的结局不是皆大欢喜么？饕餮承诺了不会在吃生魂，小鬼们也都死里逃生了，你受的这些伤多值啊。”

这一次真不该带她出来，比起上次出游惊奇可爱的模样，这长大后的忆儿还真是……

越来越肆意妄为。

苏漠摇了摇头，无法走快的她只能得慢慢走着。

天界下一任的天帝还未选出动荡不安的，鬼界却也并没有好大哪里去，鬼界的鬼王也好几万了岁，和帝俊的交情一向不错，在得知帝俊仙逝了之后，说了句他差不多该走，之后就很少亲自过问鬼界的事情，却并没有明说谁是下一任的鬼王，弄得鬼界的秩序也变乱了不少，一些重要的事情鬼差们都不知道要如何去判决。

也正是因为鬼界处于这样的状态，让他们此次的鬼界之旅轻松多了，甚至还借到了孟婆的屋子的暂住。

“想喝就喝啊。”

“不，上次尝过又酸又苦的，难喝死了。”

苏漠到家的时候，忆儿依旧待在孟婆的身边瞧着她煮着孟婆汤。

“那也是你自己要喝的，怪不得我。”孟婆显得无辜。

“可是闻起来好香。”忆儿又凑得近了些，挨着孟婆地紧盯着那一锅琥珀色的汤汁，“不少凡人一求这孟婆汤忘记一切，不知道他们提前知道这汤难喝成这样还会不会下肚。”

“凡人下了肚也就忘了什么滋味了。”孟婆倒是不以为然，“不然我老婆子的这口锅也不知道要被砸多少回了。”

“那是因为孟婆汤只对凡人有效吧，”忆儿撅着嘴巴，“我的舌头可是那记得那难喝的味道呢，等我什么时候人界，一定要好好宣扬一番，孟婆煮的汤是世界上最难喝的汤。”

“仙子啊，你就扰过老婆子，要不你跟着漠神长大，这汤对不起作用，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交代呢。”

孟婆这说的是大实话，那日苏漠带着忆儿拜访，一个不留神忆儿就喝掉了一碗汤，她这孟婆汤时是何等厉害的东西，洗刷掉的记忆几乎再难被想起来，对普通的小仙小妖都有用，所以那日见她喝光都快吓死了，连忙向苏漠请罪，这丫头却只是吐着舌头嚷嚷着难喝。

“忘记最好，正好可以重新教育一番，也能听话些。”

苏漠这时候插了一句话，惹得季忆他吐舌，却吓坏明孟婆。

“呦！漠神这是……这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不要紧吧？”

“没事没事，他可是从阿鼻地狱好好地走会的，是吧。”苏漠还没来得及开口，忆儿就先一步帮他答了，“孟婆你不用太担心，让他睡一觉会好很多的，只要不吵他就好。”

忆儿笑得甜甜，前半句虽然有调侃的味道在里面，后半却是苏漠正要开口告诉孟婆的。

“这……”孟婆讪笑着，望了望忆儿又扭头看着苏漠，像是不知如何是好。

“忆儿已经帮我回答了，我睡一会儿就好。”

“你看吧！我就说会是这样。”忆儿耸了耸肩，在苏漠默默走进房后，一脸无辜地看着孟婆。

“唉——忆儿你这孩子啊……”

孟婆叹息了一声，没再多说，她看得出苏漠伤得很重，也知道他是帝俊死前封的最后一个神，给予了不管受到怎样伤害都会很快复原的恩典，可总觉得放着不好，这活生生地等着那些伤口愈合，是怎样痛苦的一件事。

忆儿刚说他们从阿鼻地狱回来，那里可以把他伤成这样的也之后饕餮了，孟婆眼里的苏漠是绝不会招惹它的，可也听过谁招惹了饕餮还能想忆儿一样完好无损的，孟婆觉得里面一定发生了不少事，碍于立场的关系，不便细问，却总觉得此时还是因为忆儿起的，她却一点都不担心，枉漠神那么疼爱她，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是夜，睡着的苏漠听见有人摸索着进房间声音，没有睁开眼睛他已经猜到来人是谁。

“水。”

他轻语了一句，耳边就传来了倒茶的声音，然后有人半扶着他的身子，把杯子递到了他的唇边。

“似乎还没全好。”

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想扶苏漠继续睡下，他却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那是饕餮。”他有些无奈看着来人，“你以为和平时的小妖小怪一个级别的吗？”

忆儿别过了头，明明是打算来道歉，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苏漠这张脸，刚刚满满的内疚感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忙到现在？”见她没说话，苏漠找了话题。

忆儿先是一愣，意识到他问什么不是很干脆地点着头，“嗯，奈何桥离这里太近了，我的力量不足，撑开的结界就算够大，却不是真的能挡住所有鬼魂，只能在结界转着，并不让那些家伙靠近。”

“谢谢。”苏漠弯起眼睛笑了，本想伸手摸摸忆儿的头，手还没抬起了就又被放下了，“其实不用为我做这么多，我也不是一点声响都不能听的。”

他是在绝静的世界中诞生的，所以帝俊上神赐字‘漠’；他是浩劫里唯一存活的执笔官，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名字；他是帝俊死前封的最后的一位神，可没有多少人承认他的身份。

有传言说，他之所以能活下来的，全凭着帝俊上神赏赐的恩典，却不知这样的恩典给予他的亦是绝对的痛苦。

伤痛愈合的速度越来，他承受的伤痛也就越重，唯有在睡梦中才会少去那样的挣扎和呻吟，可偏偏他是苏漠，是漠神，本就难安眠的神，神有神的仁慈，有神的宽厚，他听不得太过悲伤的声音，偏偏他们此时却在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