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官 第137章 穷凤恶凰（六十三）

此时的司马相如在想什么？

和以前的自己比起来，此时自己才算最大的‘不幸’吧？

他已经走出了城门，四处张望了一下，迈着步子也就慢慢地往临邛城门口唯一的一条路走了去。

要不是他是一个人走，没有带任何的行李，没有代步的车马瞧着他的模样，我会以为他是打算回长安去的。

不……就算没有行李，没有代步的马车，没有妥当的计划，他要是想走的话完全可以就这样离开，毕竟当年他也是做过这样的事情的，只不过此时的他缺了一个伴……

“……”

我和钟离溪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猛然地停了下来，亦跟着停住了脚步，也是在这个时候听到了那弱不可闻的哼唱。

那是司马相如最熟悉的曲调，是他谱写的凤求凰！

我看着司马相如明迈开步子往前冲刺了去，刚想跟上他的脚步一起往前跑，却在的瞧清楚眼前的景色时愣住了。

“这里是……”

“丫头？”钟离溪提醒了我一声。

“没什么，我们也追上去。”

我提嘴笑了起来，刚看着司马相如几乎也要放弃的脸孔还以为他们会就此错过呢，原来他还是被眷顾着，时隔多年的再次相会他们所占着的是最好的舞台——湖桥。

极用力踏着每一步，重重地喘息着，他第一次跑得这么快。

站在湖桥的桥头，看着那么坐在桥栏上望着湖面的女子，终于裂开了嘴从心底笑了出来。

“长……长卿？”卓文君看着风尘仆仆的司马相如显得有些惊慌，但就算只有这一点也被她全部藏进了眼底的深处，她望着司马相如笑着，语气表情亦和当年是一样的，“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我不是告诉掌柜的我转转就回……”

“文君文君文君！”没给时间让卓文君把话说完，司马相如就克制不住自己一把把卓文君用力地抱在了怀中，全身因激动微颤着，他念着他的名字。

“长卿你怎么……”

“你不要说话，先听我说！”司马相如的声音太过激动，惊喜兴奋感动等一些涌出的情绪夹杂在了一起，高吼着的声音几乎都破了音，“我没有要娶妾，从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之后我就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一次都没有！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喜欢甚至是讨厌你，可是后来……后来的相处让我认定了你，我想要照顾你，想让你不再那么要强，想让你知道我值得依靠的！我是可以让你依靠的……可你一次都没有依赖我，甚至从不和我撒娇，你总是那么识大体……那么的……”

司马相如收紧了双臂，低下了头，额头抵住了卓文君的额头，“大体地让我一度以为你不需要我……就算不需要我也可以过得很好，就算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能过好每一日……对不起……离开你这么久，什么消息都不给你，想你也不告诉你，明明答应过白首不相离的……”

“你知道么，我让王吉把可能要娶妾的消息告诉你，听闻你沉默的时候，在长安可是开心好几天，觉得自己总算做了一件刺激到你，让你觉得不能没有我的事情了，可是我等了好久，你都没有送信来，甚至没有和任何人询问我的消息，一句都没有问，一句都没有……再然后我听说猛哥把酒铺子开到了临邛，拼命赶回来的，去听家丁说……说一直去，一直去……”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可能就要失去了，觉得……觉得谁都可以，陪在你身边的是谁都可以……”

司马相如怀中的卓文君一直默默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倒也在不断地变化着，从惊讶到害羞再到内疚……

她扬着含泪的笑脸捧起了司马相如的脸，把他从想说却说不完的话里拽了出来。

“长卿，长卿你看着我。”不知道卓文君此时的心里究竟是怎么震撼，在瞧清楚司马相如脸庞的这一刻，含在眼泪的泪光终于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该道歉的是我，有些话我以为不用说出口你也会明白，因为我们会生活在一起那么那么长的时间，所以你一定能感受到。一直没说出口，让你不安真的对不起……”

卓文君一边哭一边笑着深吸了一口气，迎上司马相如的双眸，薄唇轻启。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长卿，文君此生不离。”

我不是一个喜欢悲剧的人，虽然悲剧里所带浓重色彩的涂在心上化不开，从某种程度会让人觉得那残缺不全的结局才是最好的、那刻骨铭心痛楚亦会让人难以忘怀的，相比之下这种两相守到白头的故事就寡淡多了，可这种简简单单幸福的却是让人移不开双目的，也会从个心底为他们高兴。

这个世上相爱却不能长相守的人太多了，他们之间也许轰轰烈烈地相恋过，可是熬不过岁月

的变迁，或不被世俗接受，那么相守在一起的是幸福亦是煎熬，当他们内心深处受不了某一种谴责的时候，即使再爱对方也会选择放手，即使倾了一整颗心亦会离开……

比起那些像是可以书写成传奇的悲恋，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不是动听得多了？

用“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作为有一个故事的结尾，看故事的人不也会觉得满足吗？

我看着卓文君和司马相如一层层地把误会解开，一点点地更加贴近对方，我笑意忍不住地就挂在了脸上。

“凡史中所记录故事原来也有这样平淡这样简单的。”我侧歪着脑袋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声音里难得的轻松，“可这样的故事倒是也不坏。”

“怎么，难不成你喜欢苦大仇深那种的？”钟离溪挑了下眉毛。

“怎么可能？！”我装作瞪着眼睛，声音也变响了，“其实这个故事也不平淡啊，从他们相识到现在也发生了很多很波折的事情，可是那些事情拿到现在来看，都不算什么了。 ”

“那也得先把误会解开了。”苏漠不知何时站到了我们的身后，他负手而立，瞧着的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目光不知为何有种沧桑感，“也是需要把话好好说明白才行。”

瞧着苏漠突然这副模样，又说着得让人难懂话语，我眨了眨眼看着他，第一句话倒是忘记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苏大仙怎么突然这么多愁善感啦？”我讪讪地笑着，不习惯直接开口询问关心苏漠，便用了这样询问的方式。

“不是多愁善感，是有感而发吧。”苏漠还没说话，钟离溪抢着帮他答道，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裹在字眼间的是微微的嘲讽，“是吧？苏、大、仙。”

“季忆，你对这个故事结局满意吗？”苏漠没有理会钟离溪，亦装作没听见我刚刚地询问，只是面无表情看着我问出了这个问题。

“什么满意不满意的？”我讪讪地笑着，“我要做的是记录这个故事，又不是改写这个故事，哪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那我换一种说话，”苏漠蹙眉，语气变得比先前更冷漠了，“这个故事你已经看到这里了，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瞧着眼前苏漠，我想起的却是先前李益成亲的那日，他站在我的身侧，轻轻一语“都过去了”，把我从那难挨悲思中拉了出来，十分淡然地用去记录完的那个故事。

这一次苏漠的语气虽冷漠，但想要表达的是同一种意思吧？

“猛哥把酒窖的钥匙交给了钟离溪，说是要把那十坛福女送给卓文君，”我思索了一会道，“我也会从今天开始的记录这个故事，在十坛福女比喝光后且我也记录完这个故事，我们就离开。”

苏漠在这个朝代得记早些年我已经全部完工了，他也凭着记忆背默完了我之后的记录，现在唯一欠缺的就似乎眼前我还未曾动笔的凤求凰。

苏漠目光转向了我，他瞧着我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不容易才开了口，却只给出了我一个“好”字。

“何必这般嚇人？就算不用这样威胁的方式她还是会回去的，也是会的认真地思考先的种种，”钟离溪上前一步，半侧着身子挡在我的面前，我瞧不见他的表情，“此时不闻不问不过是心系这个故事而已。”

“我知道。”苏漠抬眼，眸里泛着寒光，“所以……所以必须提醒她一下。”

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句！

“既然已经提醒了过，是不是可以让个路呢？”钟离溪的声音变得强硬了起来，“王志猛等告知我需在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再会之日送上福女，我不再去取酒，天就要黑了。”

苏漠微愣了一下，还真半退了一步给钟离溪让出了一条道，没给我反应的时间，钟离溪就拉住了我的手腕直直从苏漠的身侧走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现幻听，在钟离溪的进过苏漠面前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他轻轻道了一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