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快要结束的一个下午,木惊蛰和辛阳和一起躺在游戏房的地毯上,窗帘紧闭,只有投影在工作,上面不是以往的游戏直播或者剪辑,只是在播着系列电影。
在最后一部的结尾,已经成为父母的主角看着孩子们坐上那辆对他们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列车,而属于孩子们新的故事也即将到来,画面最终定格在主角团的笑容里,结束了这个冗长又短暂的故事。
片尾曲响起的时候,木惊蛰还在伤感这场鱼死网破的胜利:“虽然打赢了,但是真的失去了好多啊......”
辛阳和只是揉着他的头,却也没什么心情安慰他:“我家里说新的房子已经布置好了,开学之后我就要住过去。”
木惊蛰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不是说这几年都会住在我家吗?”
“到底还是太打扰叔叔阿姨了。”辛阳和收回手,只说了最表面的理由,虽然他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在过去两个月里父母监视不到他。
脱离掌控的儿子有一个就够让他们头疼了。
木惊蛰轻易就相信了这个说法,眨着他的大眼睛就要落泪,很委屈,也很不舍:“那之后我们就不能天天见面了吗?”
这段时间辛阳和算是怕了木惊蛰了,无奈地安慰道:“也不是,只是不能天天都在一起打游戏。”
木惊蛰扑到辛阳和身上,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腰的侧边:“那我就等你放寒假再和我一起打游戏,我知道,你们好学生平时很忙的,我都懂的。”
辛阳和顺着这个姿势摸木惊蛰的头,起了逗他玩儿的心思:“寒假我要回S市。”
“那就线上联系,我......我还要找你教我学习呢辛老师。”木惊蛰仰起头看他哥,瓮声瓮气,“我还想和你一起睡觉。”
“......”辛阳和心里微动,看着木惊蛰顶着一头被他自己蹭乱的额发,再加上那双眼睛,只觉得这人说什么自己都会答应,虽然睡觉的那一次有不太好的回忆,但他还是笑着说好。
木惊蛰看着辛阳和拖着行李箱走出门,说再见,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没什么感觉。
他才没有庆幸终于不用天天学习,更没有不舍得这个天天陪着他玩游戏的人。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木惊蛰准时醒来,咬着牙刷和往常一样走到书房门口准备分享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梦,结果没看见那个每天早上都坐在桌子前面看书的人,只剩下空空荡荡的白色桌面。
连本书都没剩下。
楼下阿姨听见动静,提了点声音喊他:“小七起床了吗?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木惊蛰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回去睡觉。
他随口敷衍了阿姨一句不吃就咬着牙刷蔫蔫地回到房间,正打算给辛阳和发信息,就先收到一条未读消息,点开看见是垃圾信息,他一边删除,一边用力地把牙膏沫呸进了水池里。
手机铃声恰好在此刻响起,他看了一眼备注迅速接起电话,随手擦了一把牙膏沫就往楼下走,脚步特别欢快,声音也特别欢快,连声喊着小元哥哥。
经过厨房他往里面探头,想法说变就变:“葱油面,谢谢阿姨。”
“嗯?”那边的辛阳和语气温柔地开口,“我刚刚也吃了葱油面,真巧。”
“是啊是啊。”木惊蛰站在门口踢着花园里面的小石子,“小元哥哥打电话过来是丢了什么东西要我送过去吗?”
辛阳和顿了顿,笑起来也很温柔:“不是。我在高一A班,有事记得来找我。”
“你们已经开学了?”木惊蛰看一眼通知书,悲惨地发现他也只有两天就开学了,顿时哀嚎一声,“又要开学了,听说还要军训。”
“没开学,只是提前过来办手续。高一也要军训,时间是一样的。”
“好吧。但是我真的不想开学。”
“友情提醒,有开学考试,是时候检验一下我的教学成果了。”
“更不想开学了。”
“好好考试。”
“知道啦。”
两人你来我往地聊了好几轮,到后面木惊蛰开始没话找话的时候也没有谁说要挂电话,直到信号莫名中断,才算结束。
吃完面,木惊蛰心情很好地哼着调子走进书房,然后将教辅乱七八糟地铺满两张桌子。
他站在原地满意地欣赏了一会,扭头就往游戏房间钻进去。
抓紧了最后两天的放假时间玩了个日夜颠倒的痛快。
结果开学考试考了个昏天黑地的断情绝爱。
感觉现在连游戏都治愈不了他脆弱的幼小心灵。
考完试往校门口走的路上,木惊蛰碰见不少跟他打招呼说要一起去打游戏的初高中生,他本来打算和他们一起去网吧,结果才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于是他被考试折磨了一天的幼小心灵被短暂地调动了起来,背着书包朝辛阳和招手,嘴里喊得很大声:“小元哥哥!”
辛阳和没背书包,站在保安旁边玩手机,听到他的喊声之后收起手机朝着他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挂在一侧的书包,就像去打篮球的时候顺手给他拎运动包一样。
两个人并肩往木惊蛰家里的方向走,身后那群说要去网吧的男生们面面相觑,想开口喊又不太敢,只能目送着他们离开。
“哥我跟你说,今天考的那些数学题我全部都会,语文和英语也全都写完了。”
“真厉害。”
“那可不,毕竟小元哥哥教得好。”
“但是你刚才看起来还是不开心,就这么不想上学啊。”
“也不是,是坐一天太无聊了。”
“嫌无聊啊,那明天你就可以站一天了。”
辛阳和觉得自己总是忍不住逗木惊蛰这个行为不太像个当哥哥的。
“哥,有些话可以不说的。”木惊蛰默默地转头看向辛阳和,然后注意力被他身上的校服吸引过去。
他这两天看过很多穿着高中校服的学生,但是没有一个穿得像辛阳和这样干净又板正的,加上他长得又高,就非常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而在木惊蛰看来最最重要的是,高中校服是蓝白色的,而他们的初中校服,是带蓝的黑色,真的很丑。
和今天领到的迷彩服放在一起的时候,更是显得黑黢黢一团,这破校服就更丑了。
辛阳和见他一会若有所思一会面露不满的,有些好笑,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让他回神:“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我们的校服真丑,黑乎乎的,还是你们的好看。”
“可能只是我穿得好看。”
“哥你真自恋。”其实他是想说不要脸的,但是没敢。
“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不要脸啊。”
“不是我没有。”木惊蛰眼睛都瞪圆了,“难道说你有读心术?”
辛阳和推了一把木惊蛰的头,不算重,但木惊蛰立马捂着头开始哎呦喂地乱叫,辛阳和眼睛在笑,但却绷着表情略带警告地说:“是的,以后在心里说我坏话可得注意了小七。”
两个人对视后在路边上笑出声,夏末傍晚的天空在这个瞬间布满彤云,落入眼底。
“军训忍忍就过去了。”
“忍完就到更苦的时候了。”
“那你乖一点。”
“知道知道,保证不出问题的。”
所以说,不要随便保证,保证不出问题是肯定要出问题的。
又是一天的军训结束,辛阳和拿着藿香正气丸和木惊蛰点名要喝的绿豆水站在校门口,等了半天都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到那个老远就喊小元哥哥的人来。
不远处的树下围着几个初中生,本来是在互相抱怨今天的训练很累,结果话音一转开始谈论起了别人。
“你们是不知道,我的天呐,看起来白白净净乖乖巧巧的,结果直接就跟教官打起来了。”
“刚刚他们班那块都闹翻天了,他好像被留在主任办公室等家长过来。”
“为什么会打架啊?”
“好像是说他看不惯教官,所以上手就打了。”
“连教官都敢打?这么暴躁吗?好可怕啊。”
“哎,我记得他长得还挺帅的。”
“不是我说,再怎么看不惯教官也不该打人吧。还是说他想出风头啊?”
“这种人以后还是离远点吧,小心被打噢。”
辛阳和越听越不对劲,皱着眉头走过去,拍了拍一个男生的肩膀:“不好意思,你们是在说谁和教官打起来了吗?”
男生见是高中部的学长,想着正缺个新的听众将八卦传播出去,立马兴冲冲地说:“你也感兴趣啊?我跟你说这事可大了!”
“是谁?”辛阳和温和地打断他。
“好......好像叫木什么,我不太记得了......”男生被他的眼神吓到,磕磕绊绊地开口,“好像是7班还是13班的......”
“多谢。”辛阳和转头就往初中部的教学楼跑。
身后一堆人都没搞清楚情况,被这么简单两句话就吓得结巴的男生像是想找回面子一样,高声骂了一句:“神经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弟呢这么着急。”
辛阳和一下没停地跑到木惊蛰的班级门口,教室里没有老师,只有几个学生围着中间的一个女生在安慰,女生秀气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鼻子都是红肿的。
“木惊蛰呢?”辛阳和直接盯着中间的女生,说话的声音很冷。
“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女生被他的气势震住,颤颤巍巍地开口,“你是他的家人吗?”
辛阳和没回答,转身往办公室那边走过去,手里的东西都被攥出了指痕。
女生喊住他:“同学,你是要去办公室吗?我们刚刚已经去过了,没有人开门。”
她明显没有从情绪里缓过来,说话都还带着颤音。
“你去找过老师吗?”辛阳和回头,问出一个在其他人看来有些莫名的问题,脸上的表情更加冰冷。
女生浑身一抖,咬着嘴唇,片刻才摇头。
“他不会说的。”辛阳和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到主任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然后他弯腰将东西放在地上,起身之后略微后退,后面跟过来的学生们看到他的举动,脚下紧急刹车,全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样。
因为辛阳和一脚,把办公室的门给踹开了。
本就不算牢固的门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走廊上的国粹此起彼伏,房间里三个人同时惊愕地朝他看过来。
辛阳和收回脚,神色平静:“报告。”
门里三人:“......”
门外众人:“......?”
教导主任反应过来,正想大发雷霆,但是看清楚辛阳和的脸,他又压制住了心里的火气,不管是学校还是自己,他都真的不想得罪这位。
他坐在位子上揉着被吓得乱跳的心口,缓过气了才问:“阳和,你怎么过来了?”
辛阳和进门就只看到了靠墙站着神色倔强的木惊蛰,看上去倒是全须全尾的,但是辛阳和看到他的右手在轻微地发抖,脸色也苍白,显然是痛狠了,听到教导主任跟他说话才看过去。
“来带我弟弟回家。”
教导主任显然没想到这一茬,他心里已经在叹气了:“刚刚打电话给他家长都是未接,这我要等家长过来才好开始正式解决这件事,毕竟你也不是他的监护人。”
“我父母他们,您也知道,的确比较忙。”辛阳和走到木惊蛰身边,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右手臂,这么一下就让木惊蛰疼得龇牙咧嘴。
教导主任还没开口,一旁在躺椅上躺着看戏的男人根本不认识辛阳和,只当他真是他哥,左右一个学生而已,他根本不用顾忌什么,说话也糙得很:“你他妈一个学生在这瞎几把掺和什么呢,你弟这小畜生殴打教官,必须赔我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还要跟我道歉!没人教的东西。”
教导主任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他,只一味的叹气,因为从看到辛阳和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个事情已经解决了。
不管是谁的错,辛阳和护着木惊蛰,那么这件事木惊蛰就没有任何错。
辛阳和听着他的话,眼神也带上了点狠戾,就跟刚刚踹门进来的时候一样。
这个教官面上都是横肉,根本不是寻常教官精瘦的样子,眼神也被挤在那一线之中,显得猥琐又油腻,和辛阳和直视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点畏畏缩缩,嘴上却还在不干不净:“你看什么看?你们爸妈是怎么教出你们这种东西的。”
教导主任是个文弱的,根本没来得及上手去捂他的嘴。
“怎么现在什么人都配当教官了。”辛阳和将木惊蛰挡在自己身后,防止眼前的油腻男暴起,自己却把迷彩服的袖子挽了起来。
“你以为你他妈的是谁啊?老子替你爸妈教训教训你这个烂嘴的玩意。”教官的恼羞成怒完全在辛阳和的意料之中,他起身就要朝辛阳和扑过去,教导主任拉——没拉住。
但是教官挥出去的手却被拦住了。
“谁他妈的拦着老子?”那教官豆大的眼睛斜视着,看见眼前的人,把话憋了回去,“总......总教。”
总教官反手卡住那教官的手,顺便踹了他一脚,扯过一边的抹布干脆地塞进他嘴里。
教导主任心里的气叹了出来:“校长。”
校长跟在总教官后面,有些意外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辛阳和,随即用眼神打了个招呼,辛阳和也礼貌地微微点头,这个时候才转过身好好地检查着木惊蛰的身体。
直到这一刻,木惊蛰才撇着嘴抬头,对上辛阳和的眼睛,他整个人都不再倔强,露出万分委屈的神色。
“痛不痛?”辛阳和又伸手想去碰他的右手,又怕他痛,只虚点了一下。
“痛......”木惊蛰包着眼泪看着他仿佛天神下凡的哥。
“那我们等会就去医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