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见到的部族人都是右手握成拳头放于心脏处,单膝跪地,嘴里说着草原话。
一年多下来,朱远明白这是祈福的意思,就像中原话“日恭安”“天神保佑”之类。
不管怎么说,这些属于老头曼的人,若是真是其他人上位,免不了一个被清洗的下场。
一眼略过,两边都是1或2哈那的帐篷,唯有最深处最大,一看就是最气派的6“哈那”蒙古包,才是义渠的头帐。
眼看快到了,凯旋他们把跨在肩上的包袱拿在手上。
里面就是些布料,茶叶,和装在油纸里的点心,来的时候,这放在马脖子上,也不能多带。
直接掀开布帘进去后,朱远他们顿时深吸一口气,还是那个味道。
因为没有像房屋那样密封,透光亮堂,微风徐徐,充斥着草原上的清香味。
比起上辈子出任务看到的大片沙漠,果然还是苍野碧连天,更让人心情愉悦,留恋。
义渠直接拽着大哥的手,像往常一样,并排着坐在头列的大桌子后面。
凯旋和长胜他们还有汉子们直接拆包袱,这十几个包袱积攒下来,礼物也很是丰厚啊。
看着被厚厚的油纸包裹着的中原点心,汉子们只敢过过眼瘾,毕竟这些都是恩人不远千里,专门带来给头曼吃的,他们可没有这个胆子。
点心被小心的排列整齐,布料倒是叠成四方一块块整齐的摞在一起,还有最不怕摔的竹筒盛放的茶叶。
一连翻下来,都没有酒瓷瓶的踪迹,顿时汉子们的脸色变得痛苦急躁。
每次来,虽然不多,但是还是有的啊?
看着草原汉子们的神色,大彪他们使劲憋住,可是还是失败,捧腹带笑。
这一笑更忍不了,直接上气不接下气,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次来的急,大哥怕在路上碎了,所以装在水囊里的,真是一群死脑筋。”
义渠听完大哥的话,转过头就用草原话呵斥部下,真是丢脸。
看着头曼生气,汉子们顿时惊恐跪地,嘴上说着求饶。
别看头曼小,可是这心狠手辣的程度比之先头曼还犹有过极,论心计更是强大,也就是恩人每次来的时候,他才会以心情好,格外大度些。
朱远挥挥手,大彪连忙扯下腰间的酒囊,递过去。
看着大哥拔开木塞,一闻味道,义渠连忙接过来,心情一好,小小抿了一口。
真可惜,每次大哥来,都不让自己多喝,只能使眼色让部下剩多些,要不然,哼哼。
底下跪着的汉子们,投来感激的目光,站起身退于一旁。
看着砸吧味不舍得咽下的义弟,朱远无奈一笑,直接一巴掌扇在后背,这一下,就是义渠再不想吞,也“咕咚”一下,没了。
“你还小呢。”
义渠看着大哥眼中的爱护之情,或许也有酒的加成,从脸慢慢的红到了脖子跟。
听着兄弟们的笑,朱远望着他如此,也欢喜而笑。
草原上明明崇尚狼图腾,却对异发异眸的西域之人异常苛刻,蔑视,欺辱···最崇尚拥有鹰眼般的勇武男人。
朱远却格外喜爱义渠,不仅是他对自己亲人般的依赖,还有他狼一般的狭长双眸。
狠辣,冰冷,无情···仿佛透眼而出,可是,维看自己的眼神却独一无二。
*
蒙古包内,热烈的欢迎舞会已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帐中的烤全羊,很快“滋滋”的冒出金黄色的油来。
朱远第一次享受的时候,还纳闷为什么扒了皮就直接烤,不洗洗什么的,结果这一入口,去他奶奶的,油而不腻,香而不浓,鲜而不艳···差点把舌头都给吞了,不洗就不洗吧。
一条腿给头曼,一条腿给尊贵的恩人,看着上首谈笑的两位,真不得不赞一句,英雄出少年!
按理来说,这即使救了头曼的命,他们也只会感激,而不会如此崇敬。
可是,就在一年前的头曼上位宴会上,无论是摔跤、武艺还是骑术,连部落最厉害勇士都不可敌,差之远已,源于深刻在骨子里的服从于强者之心,更是心悦臣服。
朱远边拿着草原内特制的刀具,切割羊腿肉,边吃边听着义渠用熟练的中原话,说最近草原上有一个部落头曼,东征西讨,已经灭了200多个部落了。
顿时,朱远的手停了下来,用桌子上的布擦擦嘴角,挥挥手,神情严肃。
载歌载舞的女子们连同乐师立刻悄无声息的退下,大帐内热情的气氛一扫而空。
“那个部落叫什么?”
义渠看着大哥这么重视,顿时也放下刀叉,擦擦手、嘴,边使一个眼色给亲随一勇。
“是科尔沁部,头曼叫做,奈落,啊,在我们草原话里,就是神落凡间的意思。
听说这个奈落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
传闻此人面相不凡,鹰视狼顾,野心勃勃,可谓是这两年来草原上最威风的。”
说话间,一勇已拿来一张地图。
义渠接过来,解开绳子,摊开地图,只见上面更北方的一大片椭圆都是“科尔沁”的名字。
*
朱远看见这中原字,顿时知道,义渠是专门这样写的。
或许是在这方面有天赋,一年多的言传身教之下,无论是打扮还是话语,义渠都与中原之人一般无二。
他可不知,义渠的心里怀着总有一天可以亲自去大哥的家里玩玩的念想,这一开口露馅了怎么办?
大哥的兄弟们都说,中原对巨鹿郡以北,草原上的人统称匈奴,可都不是好印象,到时候,自己这番,肯定不会引起怀疑。
也不枉他日夜苦学中原话和抄、读大哥专门给带的书籍。
上前听到仔细的几人看着大帅这凝重的脸色,哪怕是当初听着陈皇死了时,都没这样的表情啊。
他们互相间交流眼色,就见凯旋摇摇头,昌盛也点点头赞同,顿时没出声。
朱远左手握成拳头,右手指着科尔沁的地盘,脑子急转。
因为年前初来知道匈奴千多个大小不一的部落,一盘散沙,他还松口气,这从头曼、焉支等称呼就知道,这里还没什么冒顿一统匈奴,改为“单于”“阏氏”这种尊贵的称呼。
现在这什么科尔沁部什么奈落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还他妈灭了200多个部落,牛的一逼。
这即使每个部落的头曼和贵族都杀了,吸收灭了的部落之人不也得消化消化啊。
就像朱远每打下一个县城,第一要做的就是当众处决县令等罪恶之人,让县里的富豪大商人筹钱,至于多少钱,其实都是昌盛提前依靠信息算出来的,既不对他们伤筋动骨,又有一个底线。
不筹钱的,又是一个下场。
对中小商人予以保护,并且取消他们所有苛捐杂税等,和原先县令强行摊派之命令。
然后再救济周边治下的村庄,直接更换村长,推行新政,进而完美的掌握周边的村庄,和县城。
人们内心松动,取得一致的好感后,对他们革命军的感情,靠眼神和态度就能清楚的知道。
老百姓发自内心的拥戴,绝不是靠单纯的武力镇压!
*
所以这奈落用的什么方法呢,啊,我想到了,肯定是以战养战之法。
不需要什么忠心,爱戴,忠诚等等,刚接手的新人,直接命令攻打下一个部落,不成功则身死,成功了的自然就会被奖赏,这萝卜加大棒,肯定会内心松动,进而臣服。
至于真心与否,就完全靠着奈落的狠辣夺命连环压。
看来,一直对这草原有警惕之心,实在是太对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归于一统就是历史车轮的走向,果真无可避免!
义渠等人看着朱远脸上的笑容,散发出的气势,仿佛是迫不及待要与之一较高下似的。
“大哥。”“老大。”
被这一喊,朱远回过神来,气势一收。
看着他们深呼一口气,还有义渠的明显的有话要说,他直接问道:“怎么了?”
义渠上前握住大哥的手,才开口说道,恐怕他与这个奈落会是一个祖先。
看着大哥的惊讶,于是开口解释道,这草原上的部落头曼,若是儿子众多,则除了最大或最厉害的继承部落。
其他的都是按母族身份尊贵与否,分牛羊和部族之人,重新自立。
只不过,区别就是部落名前面头一个字会是相同的。
长胜顿时放声道:“怪不得,刚才我就奇怪,这什么科尔沁,和你们的科特亚,名字如此类似,原来如此。”
凯旋他们也是点点头,连朱远的心里都很是惊异,这什么鬼运气啊?
义渠却摇摇头,神情复杂道:“北部的科尔沁部本身就是大族,我们这小族怎能与之相比?
哪怕是一个老祖,我们祖先他肯定也是其低贱之子。”
这话一出,朱远他们立刻明白,这就是庶子出身的意思呗。
义渠看着他们恢复平静的神色,又接道:“所以这很多部落即使知道祖上同出一族,打起来越是更狠。”
哎,母族的尊贵与否在草原上更是残酷。
最起码在中原,你就是宫女出身,也有做皇帝的可能。
就如同一年前,京城在龙殡发丧之后,突然冒出一个什么在冷宫里的2岁男童,说是先皇唯一的子嗣,继承大统。
可惜这2岁男孩顶个屁用啊,谁知道这是真是假,连各地的王爷都不承认,说是野种。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整个中原乱成一锅粥,京城反倒是平静。
也真是幸亏有着达官贵人,老狐狸多如牛毛的出力,可惜,互相间免不了争权夺利。
如同一个巨人,管不了手脚、躯干,只能护住心脏一点点。
现在层出不穷的枭雄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谁能一统天下,到时候直接杀入皇城,名正言顺,改朝换代!
佛系求评论,营养液。
循环了一天的《反方向的钟》,初始不在意,现在真是跪,歌词真是押韵狂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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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