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寰沉默半晌“可如果真的到了崩塌之时, 这世界或许会乱了套”
貔貅咳了咳, 似乎吐出一口血沫, 晃着脑袋道“说不定没有神的世界,依旧那样。jiuzuowen都活了这么长, 担心这些做什么。炽寰, 你到底想干嘛拿滔天杖就为了夺回妖皇之位”
炽寰渐渐松开爪子,放开貔貅, 张口想要说什么, 却半晌才道“妖皇什么的, 我并不在意。我想帮她。我想知道她要做什么。可她什么也不告诉我啊。怯昧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上云神殿的很多仙都知道一些事, 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貔貅笑“或许她就想要你什么也不背负, 什么也不用知道。她或许对别人都是残忍的, 唯独放给了自由。但你却偏偏成为最想要陪她, 最不想要这份自由的人。想想吧, 如果她完全不需要你了, 你想干什么。”
炽寰有些迷茫了“就算这样,老子也真的很讨厌怯昧的。我不信, 她怎么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我只是一直觉得她太孤单了,我想要陪她, 仅此而已啊。”
貔貅终于显露出几分老神兽的稳重,它后退半步, 落在一处平台上, 望过来“我觉得圣主一定是希望你仔细想想。如果没了她, 你究竟想做些什么。”
确实,炽寰好像修炼数千年,化蛟成龙,也都是想要接近神
俞星城御剑飞至两只神兽身边,她看着茫然的炽寰,总觉得有些话需要说明白。
她道“炽寰,我不想被你当做是那个神。我知道自己是谁。如果你把我当成那个神,所以觉得要守在我身旁,倒也没这个必要。怯昧并未想杀我,我也能在人世间自保。且我也并不孤单。”
话虽是这么说,但俞星城总觉得自己心提起来了。
嗯,就算是炽寰真的想明白了,觉得要找点自己的事而离开,她倒是也希望小屁蛇能够时不时回来找她玩玩。
炽寰的金色瞳孔看向她,半晌道“可我、可我还想跟着你啊。你不是说马上要出海去玩了吗,我也想去啊。我挺想跟你住在一起的。”
貔貅倒没想到这个回答“可她就是个凡人修仙者啊你堂堂一介妖皇,跟在她后面像话吗她就算能拿行露铃,也不能召唤群妖万兽,也不是神了”
炽寰搓着脑袋想不明白,而后又暴躁起来“老狗你屁话怎么这么多啊我就是喜欢跟她出去玩不行吗我就是想赖她家里吃喝你管得着吗我落魄了没一个人帮我,就算是跟着我的妖,发现我根本不能复活真神之后,也有好多都四散而逃了可她就是啥也不会,也愿意来找我,也一次次帮我救我,我就跟她又怎么着她不是圣主,我早就知道我就愿意碍你屁事儿你一个被怯昧命令着守垃圾堆还洋洋得意的看门狗,还有脸嘲笑我”
炽寰突然反驳。也似乎突然清醒。
那些考量,那些痛苦不适合他。
以沙雕快乐拒绝所有悲春伤秋。以拒绝思考抵御所有嘴炮攻击。
他习惯靠着本心这么活。
而且,他竟然记得俞星城几次找他救他,俞星城听来,心里还是有点莫名的小感动。
貔貅老狗显然被他骂的当头棒喝,恼羞成怒,劝也不劝了,暴怒的朝炽寰冲来“我好好劝慰你,你却这么说话”
炽寰飞出高塔,似乎还在鬼脸嘲讽“嘞嘞勒,别说那些没用的。我怎么开心就怎么过了,怯昧老子看着不爽还是要弄他星城我觉得喜欢,就还是要跟她命长着呢,也不用这会儿就找到目标。别来教育老子,老子怎么活都比你强”
才当了几句话人生导师的貔貅,被嘲讽的几欲吐血“我不就是想安心养老吗我又不是没意气风发过,你也有老的一天”
炽寰挥舞起滔天杖,连他巨蛟的身姿都看起来意气风发的多,阵阵烈风吹过它的银鬃与红角,看起来更像是远古的邪龙,可惜口吐芬芳却像个低级反派“哎,可你这养老看门干的也不行啊。滔天杖我拿到了,嘿嘿,一会儿我们回家吃饺子了嘿嘿,我晚上还有大床睡,还有热汤喝,还可以枕星城的胳膊,你就在这儿孤独终老守着吧气死你”
俞星城“”
谁让你睡大床了谁让你枕胳膊了
而且,炽寰怎么看怎么都像个跳脚小人
妖之间竟然会攀比生活质量,貔貅简直被他显摆的幸福生活连连暴击,被他这话气到心灰意冷。
毕竟滔天杖已经回到炽寰手中,跟他灵力相连,夺回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而镇塔的行露铃竟然被这凡人修仙者拿到手,灵核都被她给吃了,库存大半都讨不回来了结果炽寰这小人一会儿要回家过好日子了,它还有守着这没人又老旧的地方,能不绝望么。
貔貅趴在浅水上,拱起脊背,对炽寰道“有本事你打我一下。”
炽寰瞪眼“你还要挑衅老子”
貔貅“动不动手”
炽寰冷哼一声,挥舞起滔天杖,片片风刃呼啸着劈向貔貅,看起来比他当时和赤蛟交手时,要强上不知道多少
那貔貅似乎懒散的躲了两下,被最后一下风刃劈掉一片鬃毛和尾巴尖,它立马翻身露肚皮往地上一躺,吐出舌头“啊打不过,啊我被重伤了,啊我要死了。有人偷东西我也管不了,啊好痛苦,啊我要昏迷了。”
俞星城“”什么骚操作
炽寰一脸鄙视“哎,懒死了,怕挨罚就这样。要不要脸啊。你都一把年纪了,还玩年轻时候的花招。”
貔貅不管,继续吐舌头装死。
炽寰也停止攻击,飞身下来,准备登上水晶台阶离开了。
俞星城看着偌大一只貔貅跟死狗一样“怯昧应该也不会管这的事儿吧,否则你们打半天了,他应该也不是丝毫不知的啊。估计他就只是把貔貅扔这儿了。”
炽寰一脸“你想干嘛”的表情。
俞星城实在是看它可怜“就是问问。如果他也能变小的话,跟我们一块儿回去吃顿饭也行啊。反正这地方没有什么好守护的了。”
貔貅转过头来,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
炽寰不乐意“他在异界内都是不能化形的。到了现实中应该可以。不过,它肯定被关在这儿出不去,要不然早跑了。”
貔貅翻身起来“我倒也没试过。”
这老狗狗是真的老实,让它蹲在这儿守着,就坚决不乱跑啊。
炽寰往水晶石阶尽头一指,请嗤一声“要不你试试,我打赌你出不去,你要是出去,我真请你吃饭。”
貔貅“饺子”
炽寰不耐烦“饺子饺子天天吃饺子。”
看来这还是一只有事儿没事儿吃饺子的北方貔貅。
貔貅说罢,转身就朝水晶石阶飞去,脚下只踏了几次,就飞入云端之中,消失不见,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它回荡的声音“我好像真的能出来哎”
俞星城“”
炽寰“你带个傻狗回家有什么意思。”
俞星城你不也是傻么。
俞星城骑在炽寰身上,一人一蛟飞上云霄,穿透云层,一下出现在那座群山树林环绕的白塔前。
而白塔前,一只胸口茂密的白色老田园犬,脑袋上有点杂毛,晃着尾巴端坐在白塔前。
俞星城一愣“貔貅”
老田园犬一仰头“你家在哪儿。远么”
炽寰讥讽道“不是忠厚老实听命令吗,怎么又肯走了。”
貔貅叹气“想开了。豁出去了。大不了不干了,现在上云神殿都崩塌了,谁还能来抓我。再说,抓我就等于来抓你们两个小偷。我这算是,深入敌情。”
俞星城有些想笑,炽寰却闹了脾气“我不会跟你说话了。省得你又说我烦你。”
貔貅也不势弱“最好别说。”
俞星城连忙道“别吵架别吵架。”
炽寰身上黑雾炸开,他一下子化作人形,挽住俞星城的胳膊“走,咱们走快点,把它甩掉。”
俞星城却僵住了,她呆愣的看着挽着她胳膊的少年“你谁”
炽寰一愣“啊”
不怪俞星城认不出来,虽然那嚣张欠揍的神情还是炽寰,但他明显长高了,也长大了。
如今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应该比戈湛的外形看起来小那么一两岁。眉眼舒展,脸上婴儿肥也消散几分,多出尖尖下巴,开始往回忆里那“性感路线”靠拢了。眉尾凌厉,微微吊起的眼梢处,那双眼皮刚好桀骜的张开一点,上半张脸的不可一世,却被下半张脸会露出的笑容削弱了几分,笑容颇有点纯真有点阳光的傻气。
一张嘴还是那个味“啊你不会拿到行露铃,然后就失忆了吧天呐你要是失忆了怎么办”
俞星城“我没失忆。就是你长大了。有点认不出来了。”
炽寰摸了摸自己的脸,满意道“好像是化形后长了几岁。还是如此完美的我。”
俞星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半晌往前走去,道“勉勉强强。”
他们一人一蛇一狗离开,貔貅身上还有几处疤痕,炽寰倒是因为拿到了滔天杖,全身皮肉焕然一新,但这一蛇一狗依旧一路斗嘴。
貔貅不知道多少年都未离开过上云神殿了,他压根不知道国都在何处,更不知道什么蒸汽机什么铁路。他们回去的这一路,俞星城骑着马,炽寰绕在脖子上,貔貅坐在马屁股上,狗前爪搭着她肩膀,一路上就听见貔貅乡下人进城的感慨感叹,然后炽寰就在她耳根处,转头嘲讽貔貅没见识。
啊真的好吵好烦啊这两个家伙。
回了家要是再逼逼,把他俩脑袋都摁水缸里,谁也别吃饭了。
俞星城再三强调,靠近京师不可胡闹。炽寰一副老北京的模样,开始重复她的话,教育貔貅。
貔貅“被刻在屋脊上,画在皇宫里的是我不是你。要说我才是中原正统”
行行行,中原正统老神兽,听人家家里包饺子就跟着跑了。
俞星城骑马到家之后,家里倒是后门半掩着,能听见铃眉几个在院子里窃窃私语,俞星城去把马拴上,貔貅跳下来贴在她腿边走,进了院子,杨椿楼一下子转过头来,松了口气“天呢,你可还知道回来再不回来我们要贴寻人启事去了”
铃眉笑“她也就嘴上这么说,现在我们几个都快对你跑出去几天不回来,都习以为常了。这是把你家小蛇给找回来了”
貔貅不知道多少年没跟凡人打过交道了,有些紧张的贴在俞星城裙边蹲着,却看到这院子里三个女人早就习惯了炽寰的存在。炽寰也从俞星城脖子上跳下来,化作人形“家里还有点什么吃的吗我和星城要饿死了。”
肖潼惊讶“怎么他跑出去几天,还长大了。”
俞星城往院子里走“本事见长,外貌自然也跟着变,再修行几年,说不定看起来跟戈湛差不多大了。”
戈湛“那时候我早就长大了。厨房里还有中午剩的两个菜,放在笊篱下头呢。”
也是,戈湛倒是严按照人设,用灵力变化自己的外形。但炽寰就不怎么变化自己的外形,不论是小屁孩还是大人,他都无所谓。
铃眉一起来,就瞧见了俞星城脚边的狗狗,有些惊喜“你怎么还跑出去捡条狗回来了。哎呀,感觉上了点年纪,但是很干净哦。有点像我们村里以前的大黄狗。”
俞星城“嗯,路上碰到的,炽寰跟他处得来,我就捡回来了。看吧,他要是吃几顿饭愿意在这儿待就待着,不愿意待就不管他。”
俞星城解了披风,就想进屋去换套衣服,或者拿钱去不远的色目浴池去洗个澡。
铃眉很喜欢狗,一直在搓揉貔貅那毛茸茸的胸口,还说道“你给它起名了吗要不就叫大黄大白”
俞星城声音从屋里传来“它估计不愿意吧。要不就叫它貔貅好了。”
铃眉笑起来“貔貅,这么霸气的名字配他啊”
貔貅端庄稳重的坐在那里,这小姑娘的手挠的它舒适至极,昏昏沉沉,就在它爽到几乎要翻到在地肚皮朝天之前,它总算记得今天晚上前来的目的,对着铃眉张口道“那你们晚上吃什么馅的饺子。”
铃眉惊恐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是妖”
貔貅十分拒绝这个身份定义,刚要拒绝,就看见俞星城穿着单裙急急忙忙冲出来“对,妖,不会化形的那种。”
貔貅“我确实从不化作人形。”
铃眉抚着胸口“我的妈呀星城,咱就不能普普通通的带回来一只猫猫狗狗吗再往家里揣,妖就要比人多了”
俞星城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哎,他就是听见家里有好吃的就来了。也是炽寰的旧友。没事人,这个月的开支我多出一点。”
铃眉哼哼两声“那倒没必要啦,我就随口一说啦,热热闹闹的挺好。”
貔貅踏步向前,似乎想让铃眉挠它的手别停,铃眉想起在苏州时候那个差点在按手印的公文上撒尿的狗大爷,总觉得挠它也等于挠大爷,想了想,没伸手。
貔貅有些失落“嗯。你们这里,不错。顺便一提,我不吃茴香馅儿的。”
杨椿楼看俞星城散了头发出来,她道“其实正要跟你说呢。关于咱们几个的任命倒是下来了,你之前进宫的时候,是听到口风了吧。”
俞星城梳着头发,点了点头“嗯,我可能要去出使奥斯曼国。”
杨椿楼和铃眉交换了一下眼神,道“是,肖潼应该是跟你一路的。但是我和铃眉,可能要去鞑靼部,协助修建铁路。”
俞星城一愣“你们两个去是什么职位”
杨椿楼“都应该是个小主事的位置,我去鞑靼部铁路司下头的医馆,做管事。而铃眉可能要去那里驻防的仙官中做领队。听闻现在大明和沙俄关系也有些不睦,所以派我们过去,也是为可能有的冲突做准备。”
大明和沙俄也有冲突吗
不过说来,沙俄与奥斯曼帝国的矛盾是一直很深,或许这个三角关系之间,也有些拉锯。
但俞星城梳头发的手停了下来,她也意识到“也就是说,我们要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