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叹了口气:“拉扎鲁斯院长今天打算讲解纵欲的危害。看起来你——不,你们并不需要。”
夫人的视线停留在了雷伊身上,虽然雷伊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但夫人的凝视还是让他心虚地低下头去。
短暂的对视中,雷伊有了新的发现:夫人与西泽尔的瞳色都是绿色,不过夫人的瞳色趋近冷色调,像是大海的海蓝色;西泽尔瞳孔边缘翻着淡淡的金色,像太阳投在碧绿湖水上的碎金,是一种温暖的颜色。
西泽尔无所谓地挥挥手:“按他的计算方法,我早就在地狱第十八层安家了,多加一条纵欲的罪名也无妨。”
夫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浴桶,她的注意力立刻被大面积打湿的地毯吸引了。她的眼神再度复杂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抑喷薄欲出的怒火:“趁我还没发怒,立刻按下你们本能的躁动,停止洗澡,穿好衣服去见拉扎鲁斯。对,就是你们两个,你们一起去。”
话还没说完,夫人就摔门而去。
也许是夫人的劝诫奏效了,良心发现的西泽尔竟然乖乖放开雷伊,不情愿地抓过浴巾系在腰间。
“好了,我穿上衣服了。睁开眼吧!”
“不,我不信,你肯定在骗我!”
西泽尔苦笑一声:“我真的没骗人!撒谎的人立刻变成小猫,一辈子变不回来!”
雷伊大声嚷嚷:“那我宁愿你一辈子都是小猫!”
雷伊开始怀念那个神情忧郁地缩在雷伊怀里,只会小声喵喵叫的小可怜;那只雷伊摸一下敏感部位都不生气,只会跳起来喵喵叫表达抗议的小猫。
赌气的雷伊甚至决定:如果西泽尔未来还有变成小猫的那一天,他势必给它的猫铃铛打个结,惩罚西泽尔今日的荒唐行为。
除了小猫,雷伊还有点怀念上一世那个西泽尔。那个轻盈、苍白、神秘,有时让雷伊联想起古代精灵的美男子。
现在面前的西泽尔像一头精力过剩小鹿或者幼狮,通过不停为雷伊制造惊喜来发泄旺盛的精力。
在一些极端情况下,惊喜很容易转化为惊吓,就像现在。
不过,西泽尔的赌咒发誓终究还是起了作用,雷伊在指缝里偷偷观察西泽尔,再三确定他系上浴巾后,雷伊终于放下双手。
西泽尔撩着头发,冲雷伊笑笑:“不得不说,母亲的一番拷打启发了我——”
脸颊微微泛红的西泽尔指着身后的浴桶,扭捏地说:“如果你恰好早上没有洗澡的话,要不要一起洗澡?我刚刚发现这个木桶还挺大,两个人挤一挤正合适。”
这次,轮到雷伊摔门而去。
西泽尔立刻追出来,抓住他的手臂:“不洗就不洗,别生气嘛。”
走廊里,之前还埋头于为家具掸灰或擦地砖的佣人们纷纷侧目。
当她们看到几乎湿透的雷伊和全身上下只裹了条浴巾的西泽尔时,女仆们通过张大嘴或者捂住嘴来表达她们惊讶的情绪。
只爱所有人众人的注视中,雷伊觉得脸颊在发烫,他连忙将追出来的西泽尔推回卧室。
西泽尔又恢复了刚才的扭捏,他期待地搓着手:“你终于回心转意,答应我一起洗澡了吗?”
此时此刻,雷伊心中有两种冲动激烈交锋着:把西泽尔塞进护城河或者将把他狠揍一顿。
雷伊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这两种冲动:“现在,穿上衣服,赶紧滚去听拉扎鲁斯念经,再说半句废话,我就——”雷伊向西泽尔捏起拳头,像遇到威胁的猎犬那样向西泽尔露出牙齿。
察觉到雷伊正处在愤怒边缘后,西泽尔终于有所收敛:“别生气嘛,我现在就去。”
走了几步,西泽尔又折了回来,他的视线停留在雷伊胸前:“你真的不需要换件衣服吗?你的衬衣都快湿透了,如果不及时更换的话,可能会着凉。”
雷伊这才低头查看身上的衬衣:确实正如西泽尔所说,胸口处湿了一大片。
雷伊都能想到,如果他穿着这件湿透的衬衣出现,他会经历怎样的指指点点。
现在,雷伊激动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麻烦你,将上次借你的衬衣拿给我。”
出乎意料的是,西泽尔竟然一口回绝:“不要。”
在雷伊惊讶的眼神中,西泽尔解释:“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还是贴身衣物,我当然要一辈子好好珍藏了。”说完,西泽尔还发出一串傻笑。
雷伊叹了口气,可他实在抵触西泽尔衣帽间里花里胡哨的衣服:“我就穿这一次,之后就还给你,任你处置。”
西泽尔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权衡利弊。他的思考没有持续太久,几秒后,他点头同意了。
雷伊以最快速度换上西泽尔“开恩”还给他的衬衣。
清爽干燥的衬衣终于代替了紧贴在身上的湿衬衣,雷伊立刻感觉到一阵轻松。
与此同时,雷伊也开始了他惯常的漫长等待。
当西泽尔重新出现时,雷伊向他投去惊讶的眼神。
雷伊本以为听人解读教义的西泽尔会选择凝重肃穆的深色调衣饰,没想到西泽尔不仅延续以往的穿衣风格,还变本加厉选了一件充满异域风格的孔雀蓝绸缎长袍。
长袍上使用金银线绣出葡萄藤与孔雀的花纹。风格夸张的戒指、项链、腰带等配饰更是一件不缺。西泽尔转身时,雷伊发现他还戴了缀着孔雀尾羽的发饰。
虽然孔雀的蓝色很配西泽尔眼睛的颜色,蓝绿色与金发颜色也很协调,可今天的西泽尔比平日还浮夸、还要小白脸——在雷伊眼中,此时西泽尔宛如一位神秘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小白脸。
雷伊的意外没有持续多久,他立刻明白了友人的意图:西泽尔这是通过穿衣表达自己的态度:——他就是要在那个刻板的老男人面前炫耀奢靡浮夸的生活方式,还将拉扎鲁斯忌讳的异教徒风格服装穿到他面前。
此时,雷伊耳边又回荡起“无法结果的花”、“骡子”之类令人不悦的废话。
于是,当西泽尔用轻佻的语气问雷伊“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是不是被他迷住”时,雷伊并没有反驳,而是竖起大拇指表示赞扬。
会客厅里,雷伊又见到了道别没多久的拉扎鲁斯院长。
他和西泽尔在长桌的一端坐下,院长则坐在长桌另外一端。
雷伊特地观察着拉扎鲁斯:在看到西泽尔的瞬间,拉扎鲁斯院长不加掩饰地皱起眉头,额间本就明显的皱纹现在更深了。
雷伊心中升起一种扭曲但短暂的快乐。
拉扎鲁斯院长还没开口,西泽尔就提前打断:“院长远道而来,怕是没来得及吃早饭吧,不妨吃完后再说。”
很快,被放在银盘里的食物被女佣们端了上来。
早餐比正餐要简单许多,但种类依然丰富:面包、各种奶酪、香肠拼盘、烤胡萝卜、柠檬汁拌的茴香根、牛奶粥……
烤熟的黑紫色萝卜加了蜂蜜和黑胡椒粉,被激发出蔬菜自身的甜味。
平心而论,不像其他同龄人,雷伊从不是个挑食的人,他甚至挺喜欢烤胡萝卜。
只不过,这独特的颜色和形状让雷伊不禁联想起刚才的遭遇。他仿佛又看到那摇晃着的可怖之物。
这诡异的联想立刻让他失去胃口。为了暂停脑内无端的联想,雷伊立刻转向有着独特香气的茴香根。就在他即将把茴香根送入口中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茴香根本来的形状。
再一次失去胃口的雷伊索性放下餐具。
察觉到雷伊异常的西泽尔立刻低声询问:“怎么了,有心事?还是吃不惯?”
雷伊心中有个声音大喊着:还不是都拜你所赐!
雷伊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
然而,雷伊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浪费食物可耻,这一人生信条驱使他再次拿起餐具。
雷伊将胡萝卜和茴香根细细切成小块。他终于得以摆脱诡异联想的折磨。
奇妙的是,就在雷伊将食物切碎时,他心中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报复快感。
看着雷伊面带诡异笑容切割食物时,西泽尔突然感到莫名的凉意顺着脊椎遍布全身,以至于在温暖的夏日,他反常地打了个哆嗦。
吃完早餐,女仆撤下餐盘后,拉扎鲁斯院长叹一口气:“感谢仁慈的为我您提供早餐。”
“虽然我知道说出来可能不讨喜,但您提供的早餐比修道院仲夏节的正餐还要丰盛。这让我不禁想起修道院勉强能吃饱的兄弟们。”
不同于将大片自留地租给佃农的教会,修道院的生活要艰苦很多。大部分修道院的修士要在狭小的田地中劳动,以实现自给自足。除了种地、种植草药外,修士闲暇之余还要挖掘鸭塘,建造鸡舍,饲养鸡鸭来改善生活。
欧洲萝卜一开始是紫色,黄白色,现在常见的橙色胡萝卜是荷兰人在17世纪培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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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萝卜与茴香根